在外歷練三年,回宗門後。
卻得知,我從小細心呵護著長大的師妹死了。
她雙目被剐,內丹破碎,死無全屍。
而奪走她眼睛的穿越女,在師兄弟的簇擁下朝我走來。
她笑嘻嘻地眨眼問我:「師姐,可給師妹帶了見面禮?」
1
我揣著話本回到玉英宮時正值午時。
唐穎那小丫頭,上山了這麼久卻依舊保持著凡人時午休的習慣。
她總是會抱著我用百年青竹給她編制的竹夫人,搖搖晃晃地找個舒服的地方,睡成一團。
我一般隻允許她睡一刻鍾,可她總是會賴床一會。
被我叫起來後,唐穎會迷迷瞪瞪地抱著我的胳膊,軟聲軟氣地對我撒嬌道:「師姐,讓我再睡一會會吧,求求你啦!」
我若是不同意,她就會像個小貓一樣,露出可憐巴巴的神情,過來蹭我。
我每次都要被她鬧一陣子,才強忍著笑,板著一張臉,勉為其難地答應她。
每當這時,她的眼睛就會亮起來,飛速躺在床上大聲地說:「我的師姐是最最最好的師姐!」
想到她那時候的憨樣,我忍不住笑出聲來。
此時正好是唐穎午休的時間,若是把她叫起來,她看見我鐵定以為自己還在夢中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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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不知道,她看到我回來時,臉上會是什麼表情。
可能會驚訝到說不出話來,又或者整個人呆傻住,然後興奮地抱著我又蹦又跳。
我越想越可樂,直奔唐穎的廂房。
推開門,看到床上抱著竹夫人的那道身影,嘴角微勾。
我從兜裡掏出那本她心心念念許久的話本續集,輕咳一聲,過去拍她的肩膀。
「小師妹,醒醒。」我笑著開口說,「你快看看,我給你帶什麼回來了。」
下一秒,我看著床鋪上那張完全陌生的臉出現在我眼前,笑容驟然一僵。
她眨了眨如同小鹿一般的雙眼,震驚地看著我。
「你是誰!」我們二人同時驚問出聲。
下一秒,我長劍出鞘,直接抵上她的喉嚨。
「你怎麼在我師妹的住所?!」
用我師妹的床榻,還抱著我給師妹編制的竹夫人?真是好不要臉!
「小師妹!」與此同時門外傳來一聲大喊。
一股勁氣衝過來,直接打中我的手腕。
我一時不防,劍歪了一寸。
下一瞬,一道白影衝過來,將床鋪上那個瑟瑟發抖的女人護在了身後。
他兇神惡煞地看向我,就在劍要落到我身前的那一剎那頓住了。
「師姐?」他有些驚訝地叫道,「你怎麼回來了?」
我垂眸看他,來人我認得。
他是唐穎時刻掛在嘴邊的小少爺。
也是我的小師弟,宋雨然。
2
宋雨然瞧見我這個大師姐回來了,高興壞了。
連忙通知了師尊和幾個師兄弟們,還要拉著我去大殿見師尊。
那女子縮在宋雨然的身後,探出腦袋來,小心地打量著我。
她的眼睛讓我有些熟悉,上下審視我的視線卻讓我不喜。
我冷著張臉,打斷了宋雨然喋喋不休的話,直接問:「她睡在這裡,那小師妹唐穎睡在哪了?」
宋雨然的臉色一僵,他和身後的女子對視了片刻,臉上的表情都有些微妙。
半晌,才擠出來一句:「師姐,咱們山上隻有一個小師妹,就是賀鶯兒啊。」
我想了想,換了個話問:「我的師妹,你的師姐,唐穎。」
「沒有什麼唐穎。」宋雨然龇著牙說,「我隻有一個師姐,就是大師姐你啊。」
「哦?」我被氣笑了,這話誰都說得,就他宋雨然說不得!
當初,唐穎隻是宋雨然家裡的一個小婢女。
因為天資聰穎,還是極品冰靈根,更無師自通自己進入了煉氣期。
我發現她時,驚為天人,當即要帶著她入我宗門。
可那時,宋家敗落,Ṭü⁰人丁凋零,宋家人死的死逃的逃。
還有一個病恹恹的宋雨然被人當垃圾一樣丟在廂房等死。
我說要帶唐穎走時,唐穎死死拽著宋雨然的手。
最後她單薄的身子跪在我面前,給我磕了數十個響頭。
我沒喊停,她就一直磕,直把頭都磕出血來了,說什麼都要帶著這個小少爺一起走。
「宋夫人對我有恩,當初是她給我銀子讓我葬了我娘。
「宋少爺是她唯一的血脈,我不能棄他不顧。求求你,神仙娘娘,要帶就把他也一起帶走吧。如果很麻煩,不帶我,隻帶他也可以,求求你!」
當年的唐穎可倔了,我實在不忍心讓她這個好苗子從我手裡溜走,隻好給宋雨然測了靈根,在發覺他有個五靈根後,聊勝於無地將他一同帶回了宗門。
3
唐穎是我的小師妹,一來便是內門弟子。
宋雨然資質不佳,又留有凡間的習性,動輒打罵唐穎。
我本來就不喜歡他,想讓他做個打掃山門的門童作罷。
但是在唐穎苦苦哀求我給他個機會,我耐不住她的乞求,冷著臉將宋雨然塞進了外門弟子之中。
後來,唐穎總是剩下自己每月的丹藥,帶給宋雨然。
甚至不惜深入宗門後山,幫他取得洗髓丹需要的草藥,幫助他洗髓換骨,才讓他進入了內門。
當初的小姑娘,滿身是血地倒在後山,死死攥著那幾株草藥。
我氣得要命,罵她:「你是不是想找死?你一個小小的築基期,你逞什麼能?」
唐穎笑得眉眼彎彎,小聲對我說:「師姐抱歉,這是最後一次,我下次一定聽你的話。」
「少爺他真的很刻苦,我想幫幫他,助他一臂之力。」
我把她帶回來,唐穎嘴上說著謝謝師姐,師姐真好。
實際上躺在床榻上,眼巴巴地看著我,眼裡的期盼都快溢出來了。
「我真是怕了你了。」我白了她一眼,在她緊張的視線中,將煉制好的洗髓丹給宋雨然送了去。
回來後,我故意不搭理她。
她實在是忍不住,抓著我的衣袖晃了晃,用湿漉漉的眼睛可憐兮兮地看著我。
我嘆了口氣,隻能告訴她:「那洗髓丹很有用,宋雨然如今已是水土雙靈根。」
「太好了!」唐穎頓時笑得眉眼彎彎,一個勁地說太好了。
她滿臉的欣喜和開懷,倒是比宋雨然這ṱũ̂ₘ個當事人還要高興。
所以,在宗門內,誰都可以說唐穎不是,唯獨他宋雨然,沒有資格。
我靜靜看著面前這個把賀鶯兒扯出來,還一臉自豪地介紹她才是自己唯一的小師妹的男人。
下一秒,我大步走過去,對著他那張臉,狠狠地給了他一個巴掌。
我用了十成十的力度,直接把他扇得在原地轉個圈,然後捂著腦袋跌坐在地上。
「師姐!你這是在做什麼?!」宋雨然雙目通紅地死死瞪著我。
我抽出手帕,慢條斯理地擦拭著自己的手掌,輕聲說:「打一個狼心狗肺的東西。」
4
宗門主殿,宋雨然鐵青著臉跟我一同入殿。
我的師尊坐在最上首,大師弟季檀站在他身側,一身素雅青衣衫,衣角上繡有幾片竹葉,針腳缜密,繡工出色,一眼看過去便知,這是我那小師妹唐穎的繡工。
二師弟方正清站在季檀旁,持著折扇,笑盈盈地看著我們入內。
在看到賀鶯兒的那一瞬,方正清率先開口道:「小師妹,眼睛可還有不舒服?」
「你身子剛好,別站著了,要是再因為暈厥摔跤,師尊和我們幾個師兄可要心疼死了。」
說話間,滿臉關切的方正清直接給賀鶯兒面前變了張凳子。
我看向首座的師尊,他並未對此表示任何意見。
這就意味著,他是默許方正清這麼做的。
我臉色微沉,看到賀鶯兒嬌嬌弱弱地在宋雨然的攙扶下入座。
「師姐好兇。」她對上我的視線,身子微微顫抖,拽著宋雨然的衣袖,不敢抬頭看我。
宋雨然趕緊站在賀鶯兒的前面,用身子擋住我的視線,像是看著什麼洪水猛獸一樣地防備著我。
我嗤笑一聲,隻覺得他們兩個演的這出戲,真是有意思。
還沒等我發表自己的看法,就聽到上方傳來師尊斥責的聲音。
「出去歷練歸來,為師看你修為多有長進,心性卻愈發不堪起來了。
「才回來便一言不合掌摑師兄弟,你可有把門規放在眼裡?!」
他猛地一拍桌子,帶得我身子微微往下倒,其他人卻是毫無反應。
宋雨然朝我扯了扯嘴角,臉頰上還帶著我剛剛掌摑的瘀青。
我挑眉,隻覺得剛才隻打一下,真是虧了,該多打幾下的。
我朝上方的師尊拱了拱手,淡淡道:「徒兒教訓冒犯師姐的師弟,自認並無錯處。」
唐穎是我的師妹,是宋雨然的師姐,這是不論他狡辯多少次都無法改變的事實。
5
「荒謬!」臺上師尊猛地拍了一下。
他低頭看向我眼神如刀:「唐穎勾搭妖族,背叛師門,還在秘境裡對你小師妹下毒手,早已被我逐出師門!千刀萬剐!」
「宗門內早已沒有了唐穎這個弟子!為師念你不知情,此次就不做懲戒,往後你隻需要知道,你隻有賀鶯兒這一個師妹就夠了!」
巨大的信息量突然砸過來,讓我一下子愣在原地。
師尊訓斥完我,淡淡地舉起杯子,淺抿了一口茶杯中的清茶。
我嗅了嗅空氣中的清香味道,鬼使神差道:「師尊,你喝的茶是小師妹炒的。」
「那是自然。」宋雨然輕笑出聲,溫和地看向身側的賀鶯兒,笑著說,「鶯兒師妹最是尊敬師尊。」
「師兄謬贊了。」賀鶯兒腼腆地看著他,兩人四目相對,互相紅了臉。
我知道他將自己想的小師妹跟我口中的小師妹混淆了。
所以,我再次開口:「是唐穎師妹炒的茶吧。」
「孽障!」師尊摔了茶水怒罵一聲,「你一而再再而三地提起那個廢物,究竟意欲何為!」
下一秒,高座上襲來一陣威壓,狠狠地落在我的身上。
霎時間,我的後背上像是背上了三座山頭,超乎尋常的沉重感壓得我雙腿打戰。
我強撐著不肯下跪,一旁隻有築基期的賀鶯兒和宋雨然已然被這威壓嚇破了膽,兩人都在發抖。
我的雙眼漸漸發暈,四肢無力,感覺快要撐不住時,賀鶯兒難受地叫出了聲。
「師尊!」賀鶯兒帶著哭腔,淚眼婆娑地朝著高臺上喊道,「鶯兒喘不過氣來。」
在我搖搖欲墜即將暈倒之際,我看到高臺上的師尊,以及我的所有師兄弟們都滿臉緊張地朝賀鶯兒的方向飛來。
我倒在地上,視線徹底陷入黑暗之時,看到被賀鶯兒嘟著嘴朝著身邊圍繞的師兄弟們撒嬌的嬌俏模樣。
片刻後,那道人影又幻化為我從小呵護著長大的唐穎模樣。
她乖巧地過來,半蹲在我面前,笑著對我說:「師姐,歡迎回家。」
6
我醒來時,眼前一片漆黑,過了好久,視線才漸漸回籠看清四周。
大師弟季檀坐在我的床邊,手持一把折扇,在手中轉了幾個圈,對上了我的視線。
「醒了。」季檀收了折扇,意味深長地對我說,「師姐,唐穎已經死了,你就別再提一個死人的事了,晦氣不說,還惹得師尊不喜,得不償失啊。」
「你是在警告我嗎?」我淡淡地看著面前這位三年不見的師弟。
我對他很了解,這位看上去面慈心善,實際上是個隻顧自身利益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