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起了念頭,瞬間感覺下身一陣暖流。
小曲跟在我身後,見我僵立不動,冷冷嗤了聲就往前走,我一抬手拉住她:「幫個忙,朋友。」
萬萬沒想到,我摔倒了,居然是小三送我來的醫院。
面前的女醫生戴著粉色口罩,嚴厲地指責我:「HCG 水平這麼高,都當媽的人了,自己心裡沒點數嗎?」
「那醫生,這個還能保住嗎?」
「不知道!」
問話的是小曲,先哭的也是小曲,見她哭了,我也哭了。
診療室內頓時鬼哭狼嚎成一片,醫生見狀冷冷道:「這個沒了,不是還有下一個嗎?」
聞言,我哭得更厲害了:「別的不要,我就要這個!」
「對!我們就要這個!」
小曲就跟在我後面哭著,嗓門比我還大。
索性醫生隻是說話嚇我,還是把我拉去做了 B 超。
「早早孕 6 周。」
「單體活胎。」
「胎芽 2 毫米。」
「可見胎心管搏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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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完 B 超,醫生給我開了藥,雲淡風輕道:「先兆流產,回去盡量臥床休息。」
「好的醫生。」
見孩子沒問題,我和小曲同時松了口氣。
接著,她幫我打了車,一路扶著我坐到車裡,我見她滿頭滿臉的冷汗,真心實意道謝:「今天謝謝你啊。」
「客氣啥。」
「那你還惦記樓赫嗎?」
「惦記他什麼?惦記他有拖油瓶?」
她沒好氣地回了我,關上車門,揚長而去。
35
此刻天已擦黑。
站在小區門口,我捂著肚子,慢吞吞往前挪。
身後忽然駛來一輛黑色大奔,車窗緩緩搖下,一副金絲邊眼鏡在黑暗中閃閃發光。
「卞小姐,需要幫忙嗎?」
「額?您是?」
「我也住這個小區,您可能沒印象了,我姓蔡。」
對方朝我討好地笑了,露出一口大白牙。
嘶……我媽沒編?
居然真有這號人?
「您身體不舒服嗎?要不上我車,我把您直接送家裡去?」
「啊,不用了吧 ?」
「沒關系,我和令堂也算熟悉。」
正在推拉的當口,身後傳來一聲熟悉的呼喚。
「小藍,你怎麼才回來?」
是樓赫。
見我急忙離開,對方自覺沒趣,快速駛離了現場。
「你呢?」
「我剛去晚市買了魚,想給爸做個魚湯。」
低頭看他手上,的確提著一個黑色塑料袋,再看他神色不虞:「那人是誰啊?」
啊這。
好一條送命題。
「不認識,問路的。」
「哦?」
見他半信半疑,我連忙轉移注意力,顫巍巍把手擱在他肩上:「那個,你先扶扶我……」
「怎麼了?」
「出大事了。」
「……」
「我問你,我忘掉的那三個月裡,你都用措施了嗎?」
他茫然:「用了啊。」
又恍惚道:「不過也有幾次沒用上,比如玄關是後來才放了幾盒,之前……」
停,打住。
他見我欲言又止,忽然一驚:「難道你不是騙我媽?你是真有了?」
「嗯啊。」
他眼睛瞬間湿了:「那我要做爸爸了嗎?」
我沉默。
36
從我異常的態度裡讀出了不一樣的情緒,他聲音顫抖:「那你如果不要,不要的話……」
「我不知道,樓赫,我真不知道。」
他見我垂頭不語,忽然伸手到褲袋裡掏摸,半晌,掏出來一根蔫巴巴的綠色葉子。
小得幾乎捏不住。
「這是什麼?」
「四葉草。」
「……什麼?」
見我呆住,他緩慢地重復了一遍:「四葉草,我們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你在花壇裡找了很久,還對我說,三葉草裡的四瓣葉能給人帶來好運……當時我還笑過你。」
「沒想到今天,可笑的人變成了我。」
我不知該說什麼。
不過打發時間的無聊舉動,卻被他一直銘記心間。
此刻,這個從來高傲的人,神情卻比我哀切許多:「小藍,我想請你賭一賭。」
「賭什麼?」
「賭我不會讓你輸。」
我沉默良久,終於松口。
「比如說?」
他見我態度軟化,急忙表態:「比如,以後你在哪我就在哪,逢年過節都可以在自己家,再比如,我父母那邊我來處理,誰讓我沒老婆,我就讓誰沒兒子!」
「噗!」
我想笑又不敢笑,捂著肚子呻吟:「那你不是吃大虧了?」
「愛是妥協,而我願意。」
星光下,他的眼眸好溫柔。
我看著眼前的男人,好像第一次見他一樣貪婪地飽看,他明明有一張無可挑剔的神顏,卻偏偏匹配了清澈見底的眼睛。
這樣的樓赫,我真的願意拱手讓人嗎?
我拍拍他肩膀,雲淡風輕:「那還說什麼呢,我們回去吧。」
他聞言,壓抑著激動:「那我背你?」
見我點了頭,樓赫半蹲下身,示意我伏在他背上。
他身上很暖,肩寬背厚,如搖晃的小舟在黑暗中緩緩起伏,我閉上眼,默默環緊他脖頸。
有些事不去做,就永遠不會知道結果。
怕無歸期。
怕空歡喜。
怕最後依然不是你。
但我還是鬥膽了,向命運要一個答案。
半途而廢很不好,特別是當我奔向的人,也在奔向我的時候。
那就為了你,戰鬥到底吧。
前方,道路還很長。
濃鬱的黑夜裡,卻已是燈火連天,星月璀璨了。
【番外:奇怪的日記】
幾個月後,兩人有了第一個小寶貝卞蛋,第一本啟蒙讀物就是爸爸抽屜裡鎖著的奇怪筆記。
以下為正文:
3 月 4 日
萬萬想不到,有一天我會娶了我不愛的女人。
真心悲慘。
不過付出了一些代價,讓從小帶大我的爺爺能安心地走,我是心甘情願的。
為了讓我順利結婚,他連婚房都給我準備好了,大伯和叔叔那背地裡說得很難聽,畢竟一套兩千多萬的獨棟,就這麼落二房手裡了,怎麼可能不眼饞?
隻是委屈了那個扛著壓力嫁給我的姑娘。
沒辦法給她更多的補償,我隻好按她的收入給按時打錢,算是補償她在樓家耽誤的時間。
姑娘叫卞藍,長得還行,見人輒笑,看著十分討喜。
也因此,我不算討厭她。
雖然從審美上來說,我還是更偏好高挑纖細的姑娘。
3 月 28 日
爺爺走了以後,為了堵住親戚們的闲話,我們一同搬進了婚房,並且約定了,以後我倆誰有了真心喜歡的人,那就真心祝福,好聚好散,要是沒有,那就一個屋檐下搭伙過日子。
她性格有點活潑,但還沒到影響我的程度,真要說一點奇怪的,就是她總喜歡給我起花名,讓我覺得有點困惑。
「真的嗎小赫赫?」
「說了別叫我小赫赫。」
「那叫你小樓樓?」
「……」
4 月 1 日
最近,她總喜歡到書房找我,接著問我一些莫名其妙的問題。
例如今天,她捧著一本《詩經》,神神秘秘地翻到其中一頁,指著一句話問我:「小赫赫,我要考考你,看看這句詩,下一句是什麼來著?」
我瞄了那行字一眼。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
這不是常識嗎?
「下一句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啊。」
「那又是什麼意思呀?」
我:……
她好歹也是 985 畢業的,連這句膾炙人口的名詩都不懂?
是真不懂。
還是假不懂?
我摸不透她的用意,隻好盡職盡責地回答:「意思是:那美麗賢淑的女子,是君子的好配偶。」
「哦~~~~」
她意味深長地瞧著我,肌膚在燈光下呈現奶油般的質感,濃密的睫毛覆蓋著眼眸,有種長毛貓似的甜蜜嫵媚。
我頓時覺得氣氛有些曖昧,輕咳了咳:「現在懂了嗎?」
「懂了呀。」
她託著腮,一眨不眨地瞧著我:「小赫赫,你懂得好多哦~~~」
我謙虛幾句,總算糊弄了過去。
也許今天是愚人節,所以她特地來逗我?
真鬱悶。
4 月 15 日
今天,她又捧著一本書來找我。
「小赫赫,這一句我也看不懂,古詩真的好難喔~~~~」
「哪一句?」
我瞟過去一眼,頭大了。
春寒賜浴華清池,溫泉水滑洗凝脂。侍兒扶起嬌無力,始是新承恩澤時????
頓時有了不好的預感。
果然,她皺著眉點著那幾個關鍵字:「小赫赫,這個洗凝脂是什麼,承恩澤又是什麼呀?」
我懷疑她是故意的。
硬著頭皮給她解釋過了,她拍著小手,語氣真誠極了:「小赫赫連這個都懂,也太厲害了吧~~~~」
不得不說。
雖然她總是深夜來書房找我,然後問我一些有的沒的,回答起來羞恥得要死,但總體來說。
……就還,還挺刺激的。
5 月 15 日
沒過兩個月,我懷疑我已經把上下五千年所有的淫詞豔曲講解了個遍,她忽然不來書房了。
害得我連續失眠了好幾個晚上。
5 月 17 日
今天,她忽然又出現了,神神秘秘地拿來一杯紅藍色的分層飲料,說是自己親手調制的。
「為了感謝你這兩個月來的教導呀。」
見她笑眯眯的,我忽略了心下些微異樣,端起飲料輕啜了一口,便聽她說:「這個飲料還有個好聽的名字哦~」
「什麼名字?」
「水深火熱。」
「噗!」
她見我當場嗆到,還關懷地過來給我拍後背:「哎呀,你瞧你,還跟個小孩子似的。」
「你這飲料……能換個名兒嗎?」
「為啥要換名,你和我講講呀?」
她再次雙手託腮,笑眯眯地看著我。
我:……
沒得洗,她就是故意的!
(注:水深火熱是一種高難度服務,詳見度娘。)
5 月 18 日
昨天晚上,我夢裡刀槍棍棒什麼都有,還夢見一個小小的人影,朝我扭過來……
沒辦法,我隻好凌晨起來衝冷水澡。
這女人!
都怪她問的那些奇怪問題,害我做了一夜春夢!
可當我滿身水汽地站在鏡子前。
那裡面的男人居然在笑!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5 月 25 日
我邀請她去看電影,她答應了。
當然隻有我們兩個人,幾個發小看到我發的朋友圈,紛紛敲我:「咋了,弄假成真啦?」
我含混地糊弄過去:「沒有的事。」
小時候的玩伴小曲也回國了,第一件事就是約我出去吃飯,隻不過家裡那個也很黏人,我工作之外的時間不多,隻好全都推掉了。
我不在乎朋友們說我見色忘友,畢竟我爺爺給我找的老婆,除了個子矮了點,其他都沒毛病。
稱得上腿長腰細比例佳,膚白貌美頂呱呱。
不過她自己並不這麼覺得,和我一起出去時總會忍痛穿 3 寸高跟鞋,被我發現之後說了一頓。
這不是矮,這是嬌小。
和我站一起,不就是最萌身高差嗎?
6 月 14 日
就這樣,我們不知不覺同居四個月了。
雖然我們背景天差地別,但三觀卻出奇地相投相契,她懂得很多,從音樂到哲學,從時聞到野史,一個無字碑能和我爭論一晚上,和她在一起的日子,除了無聊,應有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