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輕輕頷首，繼續在一眾電影中劃來劃去，似乎是在有目的地尋找。
投影飛速變幻，最終停留在了一部古早影片上——
《戀戀筆記本》。
那是我和他曾經在學校後山一起看過的電影。
光標停留在播放鍵上。
他轉頭：「看嗎？」
我愣了愣。
「好。」
兩個小時的電影，不算太長。
看著並不陌生的人物劇情，我卻幾乎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
或許是因為想起了自己那段肆意的青春。
也或許是劇中人物勇敢純粹的愛意，灼得我鼻尖直發酸。
隨著片段的推進，季時禮跟著劇中的聲音一起念出：
「Ever has it been that love knows not its own depth until the hour of separation.」
意為，愛自分離始知深。
他側目看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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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老師覺得這句話怎麼樣？」
我心裡一顫，避開他的眼神。
「說得……挺好的。」
他眼睑斂了斂。
「體驗過的人，更明白。」
我不敢再順著他的話往下說。
因為他想表達的意思已然十分清晰了。
可他一個人依然自顧自說得很順。
「我有幸體驗了七年。」
他說話時，眼神半點也沒從我身上挪開。
而我隻覺得自己由於過度緊張，身體已經有些發涼。
不需要細細去數，我也知道。
七年，正是我們分開的時間。
那時我甚至沒給他一個好好的告別，轉身就走了。
我低著頭，抿緊唇，不知道該說什麼。
季時禮卻忽然放松了似的，整個人往後靠去，長舒一口氣。
「不過，都已經過去了。」
彈幕：【我靠！季時禮你小子怎麼真的搞純愛啊？這意思不就是說他對前女友念念不忘了七年嗎？】
【加一加一，你們沒發現選電影的時候季哥就很刻意嗎？我感覺他就是故意要在林安宜面前說這句話！這倆人真的相當不對勁！查！都給我查！】
【So？他倆真的談過？而且季哥一直喜歡這女的？我不信，打死我也不信！】
【我也不信！妖魔鬼怪都給我退退退！守護我方季時禮！】
6
電影看完後，也就算第一輪約會結束了。
到大本營後，其他組的嘉賓也相繼回來。
姜星遙察覺到我興致缺缺，主動上前握住我的手。
「怎麼回事？別人約會完都是紅光滿面的，你怎麼跟失戀了一樣？」
我捂上自己的臉：「有嗎？」
她肯定點頭：「有。」
然後又看向我身後的季時禮，疑惑皺眉。
「你們倆不是去的電影院嗎？怎麼都苦大仇深的？」
彈幕一片哈哈哈。
【因為他們看電影的時候回憶起了那些年錯過的大雨，哈哈哈哈……】
【笑死，因為某些小心思要藏不住咯，某高冷影帝直接秒變青春疼痛文學男主。】
我不知道該怎麼解釋，隻能尬笑了兩聲：「哪有？」
等所有嘉賓都到齊以後，導演宣布進入下一個遊戲環節。
在遊戲開始之前，男女嘉賓需要以信的形式寫下剛剛約會的體驗和對配對嘉賓的印象。
信的封面不允許署名，隻能通過其他信號來暗示自己的身份。
能夠成功找到配對嘉賓信件的嘉賓才可以繼續遊戲。
我並沒太看重這個小環節，隨便寫了句話塞進去，在封面潦草畫了朵花。
姜星遙瞪大了眼睛看我：「你就這樣弄？到時候季時禮根本認不出來這是你的怎麼辦？」
認不出來是我才好。
畢竟我也不想再跟他有過多的互動。
雖是這樣想，但現實裡我還是假意為難：「隻能看運氣了……」
先擺上來的是男嘉賓的信封。
我一眼就看到了季時禮的那封。
他生怕我沒發現他，封面上明晃晃地畫了三個大大的卡通圖案。
一隻雞，一個時鍾，一份打了蝴蝶結的禮物。
雞、時、禮。
……是我想裝傻都會被罵的程度。
彈幕：【救命，季時禮是有多怕林姐沒選到他的，一個信封就那麼大，他直接畫滿了欸！】
【他真的超愛，明明自己不怎麼會畫畫，剛剛寫信的時候在那特別認真地上網搜小雞簡筆畫怎麼畫，一直研究，我哭死。】
【啥？還有這一幕？剛剛上了個廁所我錯過了啥？】
【樓上姐妹看我主頁，我剪出來了，包括季時禮搜小雞簡筆畫、時鍾簡筆畫、禮物簡筆畫，他甚至還認真打了兩遍草稿！懂的人已經淚牛滿面了。】
我在季時禮的注視下拿過來那封信。
主持人連連拍手：「哇！好有默契！安宜一下子就選對了呢！」
我：「……你看我選不對會不會被當智障？」
女嘉賓的信被拿上來時，我有種莫名心虛的感覺。
其他信封大都被用心裝點過，有的是可愛的自畫像，有的是一句長留言。
隻有一個藍色的信封，非常潦草地畫了個圈，勉強看出是朵花。
對比之下，顯得有些刻意不想被人認出。
主持人介紹的時候明顯愣了下。
「呃……我們女嘉賓的信封也是……很有特色的……」
季時禮低頭看了眼信封，目光朝我投來。
他眼神中似乎有種玩味的笑意，修長的手指依次觸過桌面上的信封。
然後穩穩當當落在最潦草的那封上。
他拿起了我的那封。
還舉著在自己心口處拍了拍。
主持人再次鼓掌，這次明顯帶了些真實的驚訝。
「哇！季老師是怎麼一下子就挑中這個的？」
他嘴角勾起一個淺淺的弧度。
「這朵花是她的筆觸。
「用她的話說，這看似隨意，其實像花又像雲。」
主持人沒想到季時禮回答得如此有鼻子有眼，一時有些出神。
「季老師這麼熟悉安宜的畫風嗎？」
他輕輕搖了搖頭。
「不。
「是記得她說的話。」
我愣在原地。
記憶忽然被喚醒。
那時我是學習小組的組長，負責英語抽背。
背好了的同學就籤個名字。
為了省事，我直接隨手畫圈。
有同學抗議畫圈根本看不出來是什麼。
我就故作高深地解釋：「你懂什麼？這是林氏獨創，大師筆法，看似隨意，其實像雲又像花。」
那話根本就不是對著季時禮說的。
甚至因為隻是開玩笑，我自己都忘了。
他居然……還能記得？
彈幕：【別管我了！林安宜隨手敷衍成那樣他還能認出來，我要開始造謠了！】
【姐妹別瞎說，什麼叫造謠？分明就是說實話而已，什麼雲什麼花的，我根本聽不懂，但是隻有小情侶才會有自己的啞謎！】
【9494！剛剛林姐隻差把別選我寫在臉上了，然後季哥漫不經心一瞥，看出來她的小心思，笑得那叫一個寵啊！運籌帷幄地就伸手把那封信拿出來了！】
7
這個小環節裡，隻有兩隊配對嘉賓成功相認。
作為懲罰，其他的嘉賓不僅隨機組隊，還需要在遊戲環節裡額外完成隱藏任務。
遊戲很簡單，需要隊友合作搬運玫瑰花，但男嘉賓隻能用腳，女嘉賓隻能用手。
怕我們不理解，節目組還貼心地派工作人員做了示範。
女生的腳踩在男生腳背上，雙手扶住兩個人並拿取需要搬運的玫瑰花，由男嘉賓發力在起點和終點來回跑。
我陷入沉默。
這已經幾乎是貼在一起了。
之前和季時禮就算是在一張床上看電影，也沒有如此近距離的接觸。
季時禮看上去卻沒有半分不適。
還偏過頭，小聲問我：「我能選對，你看上去很意外？」
我趕緊搖頭。
「沒。」
他挑眉。
「那怎麼滿臉嚴肅？」
我胡謅：「沒玩過這個遊戲。」
他笑笑，語氣讓人莫名心安。
「有我。」
彈幕：【誰懂？誰懂？到底誰懂季哥的這個笑啊？！這跟在安慰撒嬌的女朋友有什麼區別？！】
【媽的，我懂，我已經要嗑昏古七了！季哥時時刻刻都在關注林安宜的小表情，你們細品，根本就隻有在她面前季哥才會這麼有男友力啊！】
遊戲開始時，我按照規則脫了鞋踩在季時禮的腳上。
手卻隻敢不安地扯著他的衣服。
我們實在是貼得太近了。
他的大腿緊緊貼著我的，灼熱的呼吸灑在我肩膀上，我甚至能感覺到肌肉的跳動。
他默默看著我如芒在背的模樣，終於忍不住歪頭：
「一會兒把我的衣服扯壞了，你準備怎麼賠？」
我隻能又試探著抓住他的手臂。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他愣了一下，像是被我逗笑了，伸手掌住我的後背，語氣有些無奈。
「你是笨蛋嗎？」
我也愣了一下。
「啊？」
他雙手穩穩託住我的腰。
「兩個人靠得越近，才站得越穩。」
短短幾十秒，我和季時禮已經由原來的貼在一起變成了抱在一起。
彈幕狂彈小愛心。
【Wocccccccc！明明就是玩個遊戲而已，為什麼感覺這一對兒下一秒就要親上去了啊？！】
【雖然每一組都是這個姿勢，但是季哥和林姐給我的感覺就是不一樣嗚嗚嗚嗚，他們好像真的在談戀愛，還是齁死人的那種！】
【而且他叫她『笨蛋』，還摟得那麼緊欸！他媽的，這要是不從頭談到尾，小心我連夜飛到錄制地去給節目組遞刀片！】
遊戲開始後，我屏息凝神，不敢有半分懈怠。
但由於過度緊張，我好幾次險些沒站穩。
到最後幾乎全程是季時禮抱著我走。
我隻需要用手拿著玫瑰花放過去。
在季時禮的大力下，我們成功獲得了第一。
可以優先選擇吃什麼晚飯。
最豪華的晚飯是至臻龍蝦海鮮套餐。
工作人員已然默認了第一名一定會選擇這個，端著大盤子就上來了。
主持人也開始介紹起這個套餐的菜品。
季時禮卻抿唇：「我們不選這個。」
主持人蒙了：「啊？為什麼呀？」
他解釋：「安宜不喜歡海鮮的味道。」
末了似是覺得不妥，又補了句：「我也不是很想吃。」
主持人恍然大悟：「你們是第一，當然可以隨意挑選。」
彈幕：【尼瑪，這倆人要是沒談過我直播倒立洗頭好嗎？不喜歡吃什麼都這麼清楚，季時禮你真的別太愛。】
【關鍵是季哥真的有考慮到林安宜，他可能怕隻說林安宜一個人大家會覺得她挑食，所以趕緊找補，說他其實也不愛吃。】
【讓我談一個這樣的男人會死嗎？信女願一生葷素搭配，換一個季哥這樣的男朋友。】
【樓上你別把我笑死，然後就是，加我一個！】
8
雖然每一組嘉賓的晚飯都不一樣，但晚飯的地方都集中在大餐廳裡。
趁著大家吃晚飯的時候，導演也宣布了明天的約會配對規則。
是由女嘉賓選擇男嘉賓。
聽到這話時，我正在埋頭幹意面。
季時禮在對面優雅地切牛排，又將切好的小塊都叉到我的盤子裡。
我有些不好意思：「不用，你吃你自己的就好。」
他沒搭理我，繼續重復手上的動作。
「你喜歡，多吃。」
我隻得禮尚往來地將面前的土豆泥推給他。
「那……你也多吃。」
「你喜歡」這三個字，我沒說出口。
季時禮卻替我說了。
他頗玩味地看我一眼：「原來你還知道我愛吃什麼？」
我一愣。
他怎麼總說些讓人浮想聯翩的話？
我掩飾性地低下頭：「我不知道。」
他輕笑，沒說話，乖乖一勺一勺地挖起了土豆泥。
大約沉默了一兩分鍾，又忽然開口。
「對我有沒有什麼不滿意？」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他的意思：「啊？不滿意什麼？」
他對上我的眼睛。
「既然沒有不滿意，那明天，你會選我嗎？」
我這才明白過來。
感受著旁邊數不清的攝像頭，我默默咽了下口水。
他如此目的明確又直白的詢問，就算是隻論咖位的差距，我也不敢直接說不。
我咬了塊牛排，躲開他的眼神。
「你希望聽到什麼回答？」
他目光依舊直勾勾落在我臉上，語氣沒半點猶豫。
「肯定的回答。
「我想要你選我，安宜。
「我想跟你一起。」
彈幕：【九敏，林姐輕飄飄一個平 A，季時禮你小子直接技能全交了是吧？】
【看得出來如果他不問的話林姐多半不會選他，他急了，他急了！林姐成全孩子吧，都安安靜靜切了三塊牛排了，應該醞釀蠻久了。】
【喲喲喲喲喲喲喲，還我想跟你一起呢，這是想膩死誰啊？！季老師別忘了你的人設是高冷硬漢啊！】
【笑死我了，瞅瞅他那滿臉不值錢的樣，高冷硬漢？已經隻剩一個『高』和一個『漢』了。】
晚飯結束後，今天的錄制就算是結束了。
嘉賓們回到了各自的房間休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