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眼看著,像王桂芬這樣爛泥一樣的人,就該待在這攤汙水裡。
我從她身上跨過,淡定地離開了。
王桂芬氣得臉色通紅:「死丫頭,白養你這麼大了。等我回去,看我不扒你一層皮。」
5.
深夜,我一個人回到了那個低矮、擁擠、破舊的家。
在這個家,我甚至都沒有自己的房間。
我睡在最北邊的陽臺,裡面除了一張床,還塞滿了紙板箱、可樂瓶,都是王桂芬撿來的。
床很小,我睡覺時隻能縮成小小的一團。
有時候我睡著了,無意識地伸直了腳,那可樂瓶就哗啦啦作響。
王桂芬要是被吵醒了,我少不得要挨一頓罵。
此時此刻,家裡靜悄悄的。
王桂芬的老公這幾天在外面跑貨車,她的小兒子許望龍也已經睡下了,而王桂芬這會兒估計還在醫院。
我打了個哈欠。
我昨天在工廠上了一晚上夜班,今天白天又去了便利店上班。
要不是ẗū́₄陸媛叫我去參加同學聚會,我今天晚上是準備補覺的。
一天一夜沒睡覺,我現在困倦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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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現在不是睡覺的時候,除了睡覺,我現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6.
我找出了手電筒,試著去開王桂芬的房間門。
跟我想的一樣,她把門給鎖了。
王桂芬最開始鎖門是為了防我這個外人,結果她錢包裡的錢還是少了,她對我不由分說就是一頓打,罵我白眼狼罵我沒良心,任憑我怎麼解釋都沒用。
後來她才知道,是她的寶貝兒子許望龍偷偷拿了錢去買糖吃了。
那一次,她倒是不打也不罵許望龍了,反而給他加了零花錢,讓他可勁兒花。
我原本以為王桂芬隻是重男輕女,死後才知道她壓根就沒把我當女兒看待。
我不慌不忙地拿出了一串鑰匙,這是剛剛王桂芬痛得在地上打滾時,我趁她不注意從她掉在地上的包裡摸來的。
我進了王桂芬的房間,沒有開燈,拿著手電筒在她的房間翻箱倒櫃起來,為的是找出當年我脖子上戴的玉佩。
當年,王桂芬生下了陸媛後,她從護士的口中得知陸媛和我一樣在大腿處有一處紅色的蝴蝶胎記,她才動了把我倆調包的念頭。
她瞅準了護士不在病房,就把我倆給換了,連我手上戴著的金镯子,她都不忘摘下換到陸媛的手上。
而我脖子上的玉佩,因為有衣服做遮掩,她是把我抱去了她住的病房才發現的。
玉佩價值昂貴,王桂芬怕賣了會引起陸家人的注意,丟了又舍不得,就一直在家裡藏著。
這是唯一能證明我身份的東西,我必須找到它!
因為我大腿上的蝴蝶胎記,在我三歲的時候就被王桂芬的一壺滾水給燙爛了。
現在我的大腿上,早就沒了蝴蝶胎記,隻有凹凸不平的醜陋疤痕。
我貿貿然上去認親,陸家人肯定不會信我,更別說主動去做親子鑑定了。
說不定還會惡意揣測我是羨慕陸媛的美好生活,想要鳩佔鵲巢呢。
凡是都要講證據,我隻有拿出那枚玉佩,陸家人才會動調查的心。
王桂芬把東西藏得特別好,我仔仔細細地找了兩遍都沒有找到那枚玉佩。
正當我準備找第三遍的時候,門外傳來了一道聲音:
「許萱萱,你偷偷摸摸在屋裡幹什麼?」
7.
站在門外的不是別人,是王桂芬的小兒子許望龍。
許望龍十二歲了,矮矮胖胖的,就像一隻矮冬瓜。
許望龍見我打開房門,叉著腰,大聲嚷嚷著:「許萱萱,果然是你。你偷偷摸摸溜進我媽房間,是不是想偷我媽的東西?」
「是又怎樣?」
「我媽說了,家裡的東西都是留給我的,我要告訴我媽去,」許望龍轉身朝客廳的電話機跑去,嘴裡還念叨著,「讓我媽打死你這個小賤人。」
許望龍受了王桂芬的影響,壓根就沒把我當姐姐看。
在他眼裡,我就是個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保姆。
保姆造反了,打就完事了!
我把他抓了回來,他張嘴就要咬人,我直接就扼住了他的手腕。
「哎呦疼疼疼,你這個賤人,趕緊給我放手,我要打死你。」
許望龍兩隻手被抓住了,腳卻不安分,胡亂撲騰著。
我警告道:「你再敢亂動,信不信在你媽來之前,我先打死你。」
「你敢!」許望龍趾高氣揚的。
「嗯,我怎麼不敢呢?」
許望龍大概是被我眼裡的狠意給嚇到了,不再掙扎,嘴裡小聲念叨著:「許萱萱,等我媽回來,你就死定了。」
我沒把許望龍的話放在心上,正準備把他關到房間裡。
許望龍的一句話,讓我住了手。
他說:「許萱萱,你是不是在找我媽要留給我的傳家寶啊。」
8.
「許望龍,你媽說的傳家寶,真的藏在這裡面?」
我指著老爺子的骨灰盒問,別不是耍我吧。
許望龍咬著棒棒糖:「你愛信不信,反正我媽是這麼跟我說的。」
他的表情不像是在騙人。
骨灰盒上了鎖,一看就很難開的樣子。
許望龍撇了撇嘴巴:「放棄吧,這鎖很難開的,我早就試過了。」
我找了把老虎鉗出來,用力一擰,鎖就斷開了。
許望龍目瞪口呆,還能這樣?!
我瞥了許望龍一眼,早就跟他說過要多讀書。
看吧,不讀書連當個小賊都費勁。
盒子被我打開,裡面果真沒有什麼骨灰,裝的是一塊晶瑩剔透,一看就價值不菲的玉佩,以及本該屬於陸媛的出生證明。
出生證明算是意外之喜了。
王桂芬給我上戶口時,大概是心虛,在出生日期上特地給我報大了一個月。
有了這出生證明,就能證明我是跟陸媛同年同月生的,更加能證明王桂芬當初在醫院有動手的時間了。
我笑笑,骨灰盒裡藏東西,也多虧王桂芬能想得出來。
「許萱萱,你要的東西找到了。你別忘了,明天給我買手機啊,你答應過我的。」許望龍理直氣壯道。
「明天再說吧。」
許望龍哼了一聲:「你要是不給我買,我就告訴我媽去,就說你偷我家傳家寶,」他威脅道,「你也不想挨打吧?」
我拿起了雞毛掸子:「或許,你現在就想挨打?」
「不,我不想!」許望龍一溜煙跑了。
拿到想要的東西後,困意如潮水般向我襲來。
我再也撐不住了,上下眼皮打著架,隨時都能睡過去。
我準備先在許家湊合睡一晚上,明天就去陸家認親。
第二日,我是被一陣敲門聲給敲醒的。
敲門聲急促又大聲,一聽就來者不善。
我在床上呆坐了一分鍾,徹底清醒過來後,決定去會一會來人。
「你就是許萱萱?」
陸奶奶坐在沙發上,皺著眉頭上下打量了我一眼。
陸開撇了撇嘴,語氣很衝:「奶奶,她都這麼欺負我姐了,你還對她這麼客氣幹嘛?」
來找我的不是別人,就是陸家人。
我昨天晚上還在想,陸家安保森嚴,我該怎麼和陸家人聯系上。
沒承想,陸媛竟然主動找了奶奶和弟弟過來,讓他倆替她討回所謂的公道。
陸媛就站在我旁邊,眼中暗藏得意,像是在說:「許萱萱,你死定了。」
我摸了摸口袋裡的玉佩和出生證,心中安定。
陸媛大概還不知道,她的好日子快到頭了。
9.
我客客氣氣道:「沒錯,我就是許萱萱。」
外面熱得很,我看陸奶奶和陸開額頭都有汗,就開了空調,又拿了飲料水果招待他們。
王桂芬知道我這麼禍禍家裡的東西,怕是要氣死。
「哼,」陸開十五六歲,正是年輕氣盛的時候,他把我給他的飲料狠狠地掼到了地上,「誰稀罕你的飲料!」
陸奶奶不贊同:「陸開,禮貌一點。我看許同學面相和善,這其中或許有什麼誤會。」
陸開一怔:「奶奶,我們不是來替姐姐討回公道的嗎?你怎麼反而替許萱萱說起了好話?」
陸奶奶自己也奇怪,她明明是來找我麻煩的,可看到我這張臉,沒來由地感到一陣親切,
就好像我是她素未謀面的親人一樣。
陸開搖了搖頭:「你真是老糊塗了,你不知道這小孩有多會裝,在學校無法無天的,在家裡就一副乖乖女的樣子,一整個變臉大師,惡心死了。」
「哦,是嗎?」陸奶奶看向我的目光,一下子就變了。
至於「乖乖女」陸媛聽到這話,臉色一變,陸開這話不就是在罵她嗎?
偏偏陸開還不知道,向陸媛邀功:「姐,我說得對嗎?你就說這許萱萱是不是那卑鄙無恥,當面一套背後一套的惡心玩意兒吧?」
陸媛硬著頭皮點點頭:「沒錯。」
聽到這話,我再也沒忍住笑出了聲。
「你還敢笑,」陸開不滿地瞪了我一眼,他指了指陸媛的小腿,上面起了一片紅疹,一看就很疼,「看看你做的好事。」
「她活該。」
昨天是我高中三年來,第一次對陸媛進行反擊。
當我得知陸媛嘗到了我吃過的苦頭,心中就無比暢快。
陸奶奶也開始不滿,聲音沉沉:「許同學,我原以為這件事可能有什麼誤會。畢竟,你是明朗一直在資助的孩子,成績也不錯。現在看來,是我看走眼了。」
她重重拍了一下沙發扶手:「你趕緊給陸媛道歉,你不會想見識陸家對付人的手段吧?」
陸媛也柔聲細語地勸:「許萱萱,你跟我道個歉就好了。我知道你家裡困難,一直嫉妒我有家裡條件好,所以才欺負我的,我不怪你的。」
我反問:「你怎麼不說,你一直嫉妒我學習比你好在高中欺負了我三年呢。」
陸媛臉色微變。
陸開跳了出來:「你放屁,我姐心地善良,可幹不出那些破爛事。」
「姐,我們走,跟她這種人講道理就是浪費時間,」他又對我說,「許萱萱,你就等著吧,我們陸家人是不會放過你的。就你這種人品低劣的人,還想上清北,做夢去吧!」
陸媛偏過頭,嘴角是一抹得逞的笑。
我瞬間就明白了她的目的,她找了陸家人過來,不是為了逼我道歉,而是想激怒我。
她想要借陸家人的手,讓我上不了北大!
陸媛的詭計,是注定要落空了。
我把手伸進了口袋,那裡放著能證明我身份的玉佩和出生證明。
「等一等。」
我開口叫住了他們,正準備說出真相,
王桂芬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進來了。
她第一眼看到的不是陸媛,而是茶幾上擺著的各種飲料水果。
這些東西,我平時都是不配吃的。
她當即就怒了:「好你個死丫頭,背著我禍禍家裡的東西是吧。我的命苦啊,怎麼就生了你這個敗家女兒。」
她拿起拐杖就要打人。
陸家人哪裡見過這番架勢,都驚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