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瑰瑰啊,你終於脫離苦海了。」
「天曉得,為了你不露餡,這一年我都不敢找你。」
「也就是你腦袋抽抽了,居然敢聽你媽的話,幹出替嫁這麼大的事。」
……
顧夢跟個豌豆射手似的,一直突突。
害我沒能插進嘴。
顧夢一把鼻涕一把淚抹在我衣服上,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麼,她抬起頭擔憂地看向我:「沈留舟不會找你麻煩吧?」
我撓撓頭,吶吶地答:「應該不會,他人挺大方的,而且他現在得償所願,憑什麼找我麻煩?」
顧夢點了點頭,擺手道:「也是,他們那些人,有錢有勢,也不至於斤斤計較。」
說了一會兒,她蹲下身,在行李箱面前一陣翻找,一陣驚呼。
「哇塞!限量款,這得不少錢吧?」
「我靠,這麼大的鑽石,多少克拉啊!」
……
她翻了一會兒,突然問我:「你現在最想幹什麼?」
我搖搖頭,說不知道。
顧夢驚地唰一下站起來,喜道:「當然是找漂亮的小哥哥玩耍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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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說完,她不由分說,拉著我打扮起來。
她拉我去酒吧蹦迪,美其名曰要我開啟人生第二春。
瘋玩了一晚上。
第二天,我後腦鈍痛地從床上起來。
然後接到了監獄那邊的電話。
梅紹宏出獄了。
三年前他被債主追到家裡,著急上腦,從廚房裡掏出菜刀,傷了人,進去蹲了三年。
我接他回了公寓。
三年不見,他又老了些,頭發幾乎都白了。
我遞給他一張卡:「爸,這裡面有五萬塊,你先拿著用。」
梅紹宏接過,嗯了一聲,又問我最近在做什麼,我搪塞著回答了。
我們之間相處,總是隔了一層。
呆了兩天,梅紹宏就說自己在這裡不太自在,怕打擾我,想自己出去住。
給他找了地方,付了房租,就離開了。
那五萬塊錢,夠他過一陣子了。
8
在畫室的時候,突然有個人打來電話,十分兇狠,說是再不還錢,就要剁了梅紹宏的手指。
我趕到的時候,小出租屋內已經擠了五個彪形大漢。
有一個正將我爸的頭按在桌上,手裡的刀就擱在他的手上面,仿佛隨時要切下來。
有兩個人站著,眼神兇狠看著我。
還有兩個翹著腿坐在沙發上,目露兇光。
見我來了,梅紹宏紫脹的臉色終於活絡起來,口中對我道:「梅瑰啊,你不是爬了沈留舟的床嗎?快幫我還錢。」
我冷眼看了看他。
其中坐著的一個男人,沉聲對我道:「你爸出獄那天借了我們二十萬,說好的,今天還二十二萬,拿不出錢,我就先剁他一根手指頭。」
聞言,我不可置信地看向梅紹宏,才短短兩天,我厲聲道:「你又去賭了?」
梅紹宏自從破產後就染上了賭癮,他盲目地以為自己還能一夜暴富,東山再起。
梅紹宏心虛,閉了閉眼。
那人接著又問:「還不還?不還現在就切。」
他們以為我會嚇破膽,恨不得趕緊掏出錢來。
然而,我解下包,坐在旁邊的桌上,冷冷地看著,擺手道:「剁!現在就剁!別耽誤大家時間!」
梅紹宏殺豬般的聲音嚎叫起來:「梅瑰,你這個小賤蹄子,你敢要老子的命是嗎?」
眾人一看,都有些傻了,不知道面前這姑娘到底什麼路數。
「不剁我可走了啊?」我對他們道。
話剛落,那按著梅紹宏的大漢,一用力,隻聽「啊,啊,啊,啊」的數聲慘叫,梅紹宏的右手食指已經被切下。
梅紹宏冷汗淋漓,目光如噴火一般看著我。
我自包裡拿出一張卡,放在桌上,輕聲道:「卡裡有十萬,你們切梅紹宏一根手指,怎麼著也是值十萬的,現在賬清,你們可以走了。」
那些人站了起來,目光不善地看著我。
我好心提醒:「不會真以為我一個人隻身就敢來吧?警察快到了,要是我有個三長兩短,你們脫不了幹系。」
不過是要個賬,沒必要鬧出人命官司。
他們見狀,隻得離開。
那些人走到門口的時候,我又道:「你們剛才也聽見了,沈留舟是我男人,他在 T 市認識很多人,打個招呼的事,也請提醒身邊的人,別再借錢給梅紹宏,否則我會讓沈留舟叫你們在 T 市混不下去。」
人走後,我伸出汗湿的手,顫抖著從包裡掏出手機。
給小何警官打了個電話,告訴他我這邊沒事了。
剛才一番嚇唬,不過是色厲內荏,外強中幹,實則我心裡發怵。
梅紹宏已經疼暈過去了。
他這個人不長記性,再不長記性,所幸把所有手指頭剁沒了,他才不會賭。
把人送進醫院後,顧夢開車來接我。
9
「你是什麼人渣打卡地嗎?怎麼你身邊的男的都不咋是人。」顧夢邊開車邊道。
我嘆了口氣:「我哪知道,我就攤上這麼一爹了。」
顧夢帶著我去了大飯店,點了好多好吃的,說是給我壓驚。
最後還是我付的錢。
夜色濃如墨,燦爛的星子點綴其間,煞是好看。
顧夢兩手一拍:「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呢!」
說著拖著我去了本市最大的會所。
我自己卡裡的錢都是辛苦賺來的,舍不得花,我幽怨地看了看顧夢。
這閨蜜費錢啊!
接待的時候,我遞出去的是沈留舟給我的副卡。
顧夢十分殷勤,出去沒一會兒,拉回來個年輕男人。
男人英俊帥氣,穿著簡單的襯衫西褲,隻是輪廓、眉眼還略顯青澀,廓形板正的襯衫西褲其實並不適合他,簡簡單單的休闲打扮,反而會很好看。
顧夢衝我眨了眨眼,嘿嘿笑著說道:「還是我懂你,選的這個就是你喜歡的型。」
那男人連連擺手:「兩位女士,你們搞錯了,我不……」
顧夢嫌他啰嗦,手上用力,那男人跌坐到了我身邊。
她很豪氣地對那年輕男人說:「好好陪我姐們,陪得好了,一套房不是夢。」
我差點沒被她的話雷死。
她可真敢說。
要沒有沈留舟的卡,我們兩個進都進不來。
我轉了轉手裡的酒杯,笑著對那男人道:「叫什麼名字?」
那男人進來後,眼睛都沒往我身上瞟過,此時乍一聽我說話,愣愣轉頭盯了我好一會兒。
他顫著開口:「你……是梅瑰學姐吧?」
我差點被喉嚨裡的酒嗆死,怎麼又是熟人。
我指了指自己,問:「你認識我?」
男人欣喜地點了點頭:「我叫魏青,也是 T 大的學生,小你三屆,我看過你的作品,印象很深刻。」
我拿手捂了捂自己的臉,假笑兩聲:「還真巧啊?」
我們闲聊起來。
想了想,我又問:「這才幾年,T 大的學歷也不值錢了?」
魏青憨笑著,答道:「沒有啊,來校招的企業都是五百強的。」
「那怎麼你來這裡……」後面的話沒說完,但什麼意思不言而喻。
魏青苦著臉,「學姐別誤會,我隻是侍應生,聽他們說這裡小費給得多,我才來的。」
說著他又指了指旁邊正和其他男人打得火熱的顧夢,「剛才在走廊,我手上還端著東西,就被這位女士拉進來了。」
我看向罪魁禍首,顧夢這會兒正忙,看都沒看我們這邊一眼。
10
魏青眼裡的欽慕之意毫不掩飾,他若有若無地貼著我,坐得更近了一點。
「學姐來這裡,是現階段感情生活空白吧?」他狀似輕松隨意地說道。
我看了他一眼。
這種試探,很直白。
我微不可察地點了點頭。
魏青眼眸亮了一瞬,將臉往我面前湊了湊,勾唇笑道:「那梅瑰學姐,看看這張臉的比例結構怎麼樣?」
聞言,我伸手撫上他的下巴,仔細端詳起來,頓了頓說道:「很好的三庭五眼,眉弓鼻峰的線條都很清晰。」
魏青笑了笑,小聲說道:「那有機會入您的畫裡嗎?」
成年人的暗示不用明說,一個眼神就夠了。
我正要回答。
包廂門口傳來咚咚幾聲,這聲音來得突兀。
即使在喧囂的音樂聲中也無法忽視。
眾人朝門口看去。
顧夢嚯地一下站起身,暴跳如雷:「怎麼回事!不是說不讓人打擾嗎?」
顧夢撸起袖子,就要雄赳赳出去找人理論。
下一秒,門被打開,一臉鐵青的沈留舟出現在門口。
顧夢縮了縮脖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溜回了我背後。
我亦是錯愕。
他怎麼來這兒了,不是應該和他的白月光在一起嗎。
沈留舟的目光涼涼的。
不知怎麼,我竟然有點心虛,不動聲色抽回捏著魏青下巴的手。
接著又暗忖:我怎麼這麼沒出息。
看不見我,看不見我,看不見我。
我悄悄地移回目光,低下頭。
下一瞬,一雙手工定制皮鞋出現在視野裡。
我咬牙抬頭,梗著脖子道:「沈先生,我不認識你。」
他看著我的雙眼如同淬了寒冰,冷得叫人心裡發寒。
沈留舟對著坐在我旁邊的魏青,壓低聲音道:「這位先生,你身旁的女士,她是有家室的,她這人單純,跟個小白兔似的,總有些居心不良的人在她身邊晃,我覺得很煩。」
我人還愣著。
魏青膽子倒大,竟然站了起來,伸手把我擋在身後,揚起下巴道:「她說了她不認識你,請你離開。」
顧夢對魏青豎了豎大拇指,贊道:「靠譜,哥們,你有事是真上啊!」
沈留舟聞言失笑,笑裡藏刀,笑得陰晴不定。
他脫了外套,扯松領帶,卷起袖子,看向魏青,神情輕蔑:「我不介意收拾一下覬覦她的臭蟑螂。」
沈留舟這個表情是要動真格的了。
我站起身,拍了拍魏青的肩膀,「有點私事,我和他先處理一下。」
11
「可是……」魏青還要再說什麼,我止住了他。
沈留舟不由分說,牽著我離開。
他手勁大,我甩都甩不開。
走到安靜的走廊上,沈留舟松開了我的手,神色痛惜地看著我,啞著嗓子開口:「是因為剛才那小子,你才想離開我是不是?」
「我就是喜歡年輕的,關你什麼事?」我沒好氣道。
憑什麼他都有姐姐了,還要再來撩撥別人。
沈留舟聽了,念叨了一句,「年輕的?」
他疾步上前,將我按在牆上,語氣冷硬:「那小子有我帥嗎?有我有錢嗎?」
我偏過頭不去看他。
沈留舟將我的臉扳回來,看了看我,他又拉著我的手,往他身下探去。
他表情玩味,嗤笑起來:「他有我這樣能滿足你嗎?」
待明白過來後,我的臉霎時間爆紅起來,我抽出手甩了他一巴掌:「混蛋!」
沈留舟被打得偏過頭,拿手摸了摸自己的臉,反應過來自己有些過了。
我近乎崩潰,語帶哭腔:「沈留舟,你把我當什麼,你要我當第三者嗎?」
沈留舟愣了愣,反問:「什麼第三者?」
還裝蒜,我在他的懷抱中掙扎:「你明明都知道了,你都和安梅雪在一起了,招惹我做什麼?」
沈留舟怔住,兩手抓住我的胳膊,欣喜地問道:「那你說,你是誰?」
什麼啊?他為什麼明知故問。
他搖了搖我的胳膊,追問:「你快說,你是誰啊?」
我卸了力,平淡開口:「我根本就不是安梅雪,我是梅瑰,我一直都是梅瑰。」
12
這下我們之間徹底不可能了。
他該轉身離去了吧。
我漠然地想。
出乎意料地是,男人聽了我的話之後,沒有離開,而是將頭擱在我的肩上,悶笑起來,笑得整個身體都在顫動。
有病吧?
沈留舟直起身,眼眸清透,亮亮地看著我:「我好高興,你終於承認你是梅瑰了!」
這都哪跟哪,怎麼回事。
沈留舟看出了我的疑問,解釋道:「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你是梅瑰,可是你一直模仿著你姐姐的樣子和我相處,我還以為你一點都不喜歡我,是因為安家給你施壓,你才嫁給我的。」
「你不知道,你每次用你姐姐的語氣跟我說話,我有多難受。」
「所以我盡我所能地送你名貴首飾和衣服,想著你要是圖我錢,我送你這些東西,你能對我笑一笑也是好的,但是現在我發現,你應該也是有一點喜歡我的。」
……
這顯然又在我意料之外。
我當場愣住,半晌沒反應。
沈留舟擔憂地伸手在我面前晃了晃,「怎麼了?」
我詰問道:「你去 A 市出差,我姐姐也在 A 市,你的電話也打不通,你沒有和她在一起?」
他斟酌著要怎麼開口,見女人臉色越來越沉,硬著頭皮道:「我那天出車禍了,你後來是不是還打了陳助理的電話?」
天可憐見,沈留舟不過出了趟差,回來時,親親老婆不光卷走了家裡的財物,還在會所裡找小男生調情。
天曉得,他剛才是壓抑著多大的脾氣,才沒揍那小子。
我點頭。
「也是我叫他掛斷的,你心細,要是有什麼不對,你肯定第一時間聽出來,怕你擔心。」
他說道。
我又拿出那張關鍵性的照片問他:「這隻腕表和你的那隻一樣。」
沈留舟蹙眉看向我,嘆了口氣:「那是你送我的生日禮物,我怎麼可能戴出來招搖,磕了碰了怎麼辦,現在它還完完整整躺在我床頭櫃裡。」
好吧,都說得通。
等等,還有一個重點嫌疑。
「你錢夾裡的女孩是怎麼回事?」我挑眉問道。
這個你總沒辦法解釋了吧。
沈留舟看了看我,表情復雜,直截了當地問道:「你不記得你大一那年的攝影展了?」
13
大一?攝影展?
攝影社的社長是沈留舟,我是為了他才進的。
結果沒進去幾天,他突然在迎新大會上宣布自己將卸任社長,由另外一位學長擔任。
那我豈不是白來了?
都到迎新這一步了,退不了社,我隻能在攝影社呆夠一年。
見我熱情不高,社裡就隻讓我做點公眾號排版的活。
攝影展那天,天氣本來就熱,我不是很想去。
舍友顧夢非說帥哥們很多,還說破例幫我打扮打扮,讓我穿了襯衫短裙,拉著我去了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