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暗地裡給唐景找了些極難纏的客戶,主要目的是為了拖住他,讓他沒時間和宋暖相處。
想不到唐景能力還挺強,這些事竟然沒能完全纏住他,不過他跟宋暖見面的時間比平常少了許多,倒也正中我下懷。
我現在整夜整夜失眠,每天總不由自主地感覺到失落、難過和迷茫,而且一想到宋暖不要我,就恨不能毀天滅地。
後來實在熬不住,就晚上開車去宋暖家那邊,偷偷望一眼宋暖,好以解相思之苦。
也隻有看過了宋暖,心裡才會感覺安心,從而能在車裡打一會兒盹。
後來,我幾乎就住在了車裡,本來想買房車的,但又怕房車目標太大,太招眼了,被宋暖發覺。
萬一這要是被宋暖發覺了,她藏起來,讓我找不到看不到,我恐怕就瘋了。
當然,唐景那邊,我自然也沒放過,早就偷偷去找了他的對手,慫恿他的對手去律師協會投訴他。
那人早就對唐景恨之入骨,於是,不等我費力,他就出手了,死咬著唐景不放。
說唐景沒有律師的職業道德,與曾經的當事人密切接觸,之後更發展為男女朋友,還說唐景在其中很有可能違反執業道德,建議吊銷他的律師執照。
其實,我自己也是律師出身,知道宋暖雖曾經委託唐景替她代理離婚官司,但是這宗官司已經過去了,他和宋暖的戀愛關系是在委託之後進行的,是完全合法合規的。
而且,現在也沒有證據說他違反了執業道德。因此,唐景大概率不會有大的問題。
當然,我也沒指望用這個方法就能扳倒唐景,我隻是想讓他焦頭爛額,在這行名聲受損,從而自顧不暇。
最重要的是,唐景因為和宋暖談戀愛而受到攻擊,他如對宋暖愛得不夠深,那麼自然對她有怨氣。久而久之,他們之間就會多出來矛盾和隔閡。
人性最經不得考驗,我不相信唐景會在這麼短時間內,對宋暖有極深的感情。
說白了,過去宋暖隻是幫他補過課,就算那時候唐景對她有感情,中間隔了數年,那點子感情早被磨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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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呢,宋暖一開始就拒絕了他,然後就去支教,滿打滿算,他們相處的時間不超過一年。
一年而已,比得過我和宋暖的十年麼?
我想,唐景這麼執著地追求宋暖,隻不過是不甘心罷了,一旦觸及他的核心利益,那麼舍棄宋暖,是早晚的事兒。
畢竟,唐景能在律師行業站穩腳跟,那是付出了常人所不能付出的努力與汗水的,因此,我根本不相信唐景會為了宋暖舍棄他光明的前途。
不過,沒過多久,唐景就出乎了我的意料,想不到他雖年輕,卻極有手段,遠比莫向前難纏。
他很快就處理了那宗投訴,還一改往日的作風,分發出一些案子,抽出空來陪宋暖。
我萬萬沒想到,唐景會為了宋暖做到這一步,我低估了唐景對宋暖的感情。
看著他們出雙入對,看著宋暖在他面前,恢復了小女兒的情態,那麼羞怯、平和、溫柔,凡此種種,都在昭告一個事實,她很幸福。
可是,我不能忍受,宋暖的幸福不是我給的。
我瘋魔了一樣跟著他們,恨不能把唐景碎屍萬段。
或許是我做得不夠隱蔽,唐景又細心,他很快就發覺了我,可卻不動聲色,沒有驚擾宋暖,而是堵住了我,與我談判。
我看著唐景,唐景也看著我,我們互相敵視,都恨不得置對方於死地。
「沈尋,有什麼事衝我來!若你還有一丁點良心,就不要再傷害暖暖了。
「我發誓,你若是再傷害我的暖暖,我就算拼了命不要,也會跟你鬥到底,鬥不死你我就不是唐景!」
唐景容貌極美,卻氣勢磅礴,說出來的話,讓人遍體生寒。
他說旁的我倒不在乎,隻聽到那句「我的暖暖」,就隻覺氣血上湧,心裡怒氣衝天。
但我面上卻看不出來,隻是挑了挑眉,勾唇笑道。
「唐景,就憑你鬥我?你算個什麼東西?」
我說著,又掏出了根煙點上,狠吸了口,吐出煙圈,才又開口。
「唐景,宋暖是我的,從來都是。從前我是傷過她,但往後再不會了。」
唐景揮了揮煙圈,眉頭皺了皺,就像聽了個不合時宜的冷笑話一般。
「沈尋,你果然一如既往地無恥,也從來不懂愛。暖暖從不是誰的,不是你的,亦不是我的,她隻是她自己。而我們,隻是她的選擇而已。」
我聽他說我不懂愛,就像被踩了尾巴,整個人的情緒再繃不住,蘊著嗓子,幾乎是吼出來的。
「我不懂愛?我特麼怎麼不懂愛?正因為我太懂愛的滋味,所以才根本不可能離開宋暖!
「唐景,你算什麼?你有什麼資格說我?宋暖真正愛過你嗎?你知道被宋暖愛著是什麼滋味麼?
「少年的宋暖,那麼羞澀又美好的女孩兒,以為把自己的暗戀藏著掖著,就不會被我發現,卻不知道她那愛意早就從眼裡跑出來了。
「大學畢業了,在我最失意、最落魄的時候,她也沒有離開過我。為了和我有未來,為了買房,她跟我在春燕路,一同住地下室,為我熬湯做飯不說,還在那個狹小的陰暗的地下室,把第一次給了我。
「那樣小、那樣破的地下室,吱吱作響的鐵絲床,她就在那上面,羞怯的、期待的,給了我最珍貴的第一次。
「就算那時我不知道我愛她,可我也記了很久很久。唐景,她給了我最濃烈的愛,那麼你呢?你得過她這樣的愛麼?她會這樣愛你麼?你能像我一樣,擁有她完完整整的十年麼?」
這些話,我不知是說給唐景聽,還是自己聽,有那麼一刻,我差點在唐景面前失態。
可是,在敵人面前,我是永遠的戰鬥者,就算寸斷肝腸,也不能表現出來。
唐景靜默了許久,才凝望著我,緩緩開口。
「沈尋,聽你說這些,我隻心疼暖暖。
「沈尋,你不值得。真的,我替暖暖不值。我恨自己沒能早早護她。」
他這麼說完,就轉身走了,走之前還折了一束栀子花,聞了聞,細心地抖落小蟲蟻,才滿意地離去。
我看著唐景,那樣溫柔地擺弄著栀子花,反應過來,那是給宋暖帶的。
如今,我倒懂了唐景的心情,若愛一個人,就算剛剛經歷了刀光劍影,可一想到她,見到一朵不起眼的小花,都會忍不住細心收藏,把藏著的溫柔繾綣,偷帶回家。
卻原來,唐景深愛著宋暖,他願意為她,傾盡全力,也願意為她,一無所有。
想通了這一層,我的心沉到了谷底,望著唐景遠去的背影,動了殺機。
自從知道唐景心意之後,我再沒有抱任何幻想,一心隻想置他於死地。
唐景心眼兒多,又心思缜密,若想快刀斬亂麻,就不能從他下手。
那麼,我要搞掉他,就必須迂回些。唐景是大業律師行的合伙人,隻要大業律師行有問題,那麼他就脫不了幹系。
我偷偷找人做局,想引唐景那個律師行的另一個合伙人上當。
可惜,唐景的合伙人蘇君,也是個不好對付的角色,我想了許多法子,都沒討著個好。
那就隻能找蘇君的弱點了,為了更了解蘇君,我假意把公司的法務給他,好借機接近他。
哪裡知道,在我處心積慮對付蘇君的時候,唐景竟然要與宋暖結婚了。
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我直接愣在了原處,口中湧出了股腥甜,我的妻子,我的暖暖,怎麼會這麼快,就要同別人結婚了呢?
我不敢相信,整個人徹底崩潰,天天昏昏沉沉,做不了任何事。
怎麼辦?怎麼辦?誰來救救我?暖暖,你救救我,我好痛苦啊。
母親,我沒有光了,我真的失去光了。您救救我吧。
宋暖結婚那天,我穿上了白西裝,帶了一大幫人,開著各式各樣的婚車,向她結婚的場地奔去。
我絕不會讓宋暖嫁給唐景,我顧不得許多了,我要搶婚,同宋暖再結一次婚。
可是,當我去了,卻不想唐景早有準備,他請了很多安保人員,還請了許多有頭有臉的人。
這些人不光有商圈的,還有幾個政界人物,我開罪不起,根本搶不了婚。
我有些絕望,扒拉著門,怎麼也不願意離去。不多久,唐景就出來了,他身材修長挺拔,臉上的幸福幾乎溢了出來。
他看到我,又看了看我帶過來的人,搖了搖頭,卻仍舊開口說了話。
「如果沈老板也是來喝喜酒的,那抱歉了。你與我和夫人無親無故,不便招待,還望海涵。」
我聽他這樣自然又溫柔地喚著「夫人」,心痛如絞,隻覺得呼吸都困難起來。
說實話,我從沒有這樣絕望過。
這一刻,我有些狼狽,望著唐景,語氣裡幾乎有絲祈求。
「唐景,我不會出現在她面前,你讓我望一望她吧。讓我看一眼她穿婚紗的樣子。」
宋暖同我結婚的時候,我那時不甘心,她穿什麼我不在乎,所以,就連她最美的樣子,也記得模糊不清。
唐景的眼裡有絲憐憫,但很快一閃而過,他抬眼望了望我帶過來的人,又瞧了瞧我,想了又想,才輕輕點了點頭。
我站在角落裡,透過人群,望著臺上那對新人,眼淚居然不自主地湧了出來。
宋暖穿婚紗的樣子,多美呀,又聖潔又溫柔,像一個天使。
可我怎麼也記不起我同她結婚的細節了,如今想來,隻覺滿心的遺憾。
回去的路上,我淚流了滿面,怎麼也止不住。
果然,男兒有淚不輕彈,隻是未到傷心處。從前我以為我很堅強,可以無所不能。
現在才知道,那時候我有宋暖,所以才總覺得有後盾,幹什麼都無所顧忌。
自從宋暖結婚,我沒了念想,人越發沉鬱,恨意愈來愈濃,隻拼著一口氣,用盡手段對付唐景。
好在之前設的局有了成效,蘇君落入了陷阱,如日中天的大業律師行陷入了危機,唐景剛度完蜜月,就忙得團團轉。
其實,這個局之所以能有成效,取決於蘇君太在意唐景。
在我找人調查蘇君的時候,發覺了一個秘密。原來,蘇君不喜歡女人,隻喜歡男人,且他一直暗戀唐景。
可惜,一郎落花有意,另一郎卻流水無情。唐景的心思都在宋暖身上,對於蘇君的情意,自然視而不見。
蘇君愛了唐景許多年,卻愛而不得,暗地裡就包養了很多同唐景有些相似的男孩。
知道了這個秘密,就相當於知道了蘇君的弱點,下的套就特別管用。所謂打蛇打七寸嘛。
我隻找了大業律師行的對手,做了幾個堪稱完美的證據,處處都指向唐景,如若這些坐實,唐景免不了吃牢飯。
果然,關心則亂,蘇君第一時間銷毀了證據,掩蓋了他以為的真相,還不惜賭上了整個大業律師行。
這樣一來,本來是假的,被蘇君這一通操作,反而真的留下了破綻。
我十分興奮,想著鬥倒了唐景,就第一時間把宋暖搶回來,把她錮在床上,慰藉我連日來的疲憊心酸。
如今,我恨唐景,卻更恨宋暖。
我恨她給了我濃烈的愛,卻抽身離去,把我棄之如敝履。
宋暖,甚至比唐景還可恨。
所以,等搶回來宋暖,我要讓她臣服在我身下,為我生兒育女,一生都再不能離開我。
我越想越激動,整個人意動非常,卻又發泄不出來。
想起來,沒了宋暖,我已經很久沒有碰過女人了。
我起身驅車,找到了秦歡,去的時候,她還在接客。
這地方的客人粗俗,一邊罵一邊打一邊做,淫靡的味道混著惡臭。
我撫了撫身上筆直的西裝,拿出了厚厚的一沓子錢。
秦歡沒有抬頭看我,隻是下意識地,緊緊地抓住錢,摞在了口袋裡。
然後連身子都沒清洗,弓腰趴著,做些慣常的勾纏動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