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侯府千金,繼母卻要把我嫁給嬤嬤的孫子:「你一個庶女,這婚事都抬舉你了」
後來,太子向我求親,她破防了:「庶女怎麼能做太子妃?」
再後來,我位極人臣,她瘋了:「女人怎麼能做官?」
1、
母親去世一年後,父親續了弦。
繼母名鄭蘭,五品小官家的庶女。
面對父親時,她溫柔小意,事事周到,端得一副賢妻模樣。
而面對我的請安時,她鼻孔朝天,眼皮也沒抬一下,陰著一張臉道:「你便是夫君那個庶出的女兒,元枝?」
我身側的乳娘和侍女面面相覷。
我的確是庶出,姨娘在生我那一年便去了。
嫡母將我抱在身邊,悉心教養長大,吃穿用度皆是上好,還請了先生教我讀書。
自我記事起,她便是我的母親。
定陽侯府裡,也隻有我一個女兒。
上一回有人與我論嫡庶,還是在幼時,來府裡作客的遠房表哥們嘲諷我的身世,我天真地跑去問母親,什麼是庶女?
母親大怒,當即訓斥了那幾個混小子,而後溫柔地抱著我,告訴我:「人之貴賤不在於出身,而在於心性品行。」
而眼下,未等我開口,但聽鄭蘭又道:「無規矩不成方圓,往後這府裡既是我掌家,便該依我的規矩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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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聞從前你院子裡的月例便足足有二十兩,還沒有哪家的庶女奢侈成這樣的!」說這話時,她陰冷的眼神裡明顯多了幾分嫉恨。
我瞧著她這番模樣,想起曾經京中傳言鄭府的主母兇悍,府裡庶女連吃飽飯都困難,也難怪她對區區二十兩銀子這般大驚小怪。
其實,二十兩隻是侯府公中的月銀,從前母親每月花在我身上的私房錢,便是二百兩都不止。
我沒有回應,鄭蘭繼續道:「即日起,你院裡的開支便減到二兩,燕窩就不必吃了,首飾和衣衫也都免了。」
「教書先生也該辭退,女子最重要的便是要Ṭű̂₄學會打理後宅、會做飯、會伺候夫君,什麼讀書作詩那是勾欄樣式,小妾學了勾引男人的!」
我竟無言以對。
見我沉默,她容色緩了幾分,取出一個鍍銀的镯子給我:「不過,我也沒有苛待庶出子女的習慣,隻要你今後安分守己,知曉嫡庶尊卑,我是不會虧待你的。」
想起我妝匣裡那數不盡的金玉步搖、珠翠瑪瑙,再看眼前這個掉了漆的镯子,我隻覺得荒謬。
見我久久不動,鄭蘭身旁的心腹孫嬤嬤凌厲地瞪我:「小姐這是沒學過規矩麼?收了主母賜的見面禮,還不趕緊謝恩?」
這一連串操作下來,跟在我身後的侍女翠兒已經按捺不住了,想要上前理論,我伸手輕輕按下她。
隨後,我神色平靜,欠了欠身:「謝夫人。」
我踏出門檻的時候,還聽到孫嬤嬤在後頭怒罵:「當真是一點兒規矩都不懂,果然從姨娘肚子裡爬出來的,就是上不得臺面!」
……
回院子的路上, 翠兒氣得不行:「敢情這位新夫人不是庶出似的,瞧她小人得志那樣!小姐為何要忍?就該修書一封,讓侯爺回來做主!」
我輕拍她手背,示意她慎言:「父親豈會為這等內宅之事勞心?便是這一次他過問了,那下一次呢?以後的日子,侯府後院在她手裡。」
翠兒依舊憤憤不平:「那便一直這樣忍著?」
自然是不會的。
我抬頭望了望新綠的柳枝,草長鶯飛三月天,陸國公府裡的櫻花應是開了。
2、
鄭蘭掌家之後,先是把府裡原來的管家都換了人,又把母親的陪房嬤嬤們都打發去了莊子上。而後,將我院子裡的丫鬟僕婦也削減了一半,換上了她自己的人。
我命乳娘拿了些銀錢出去,好生安頓那些被打發出去的人。
半月後,父親回來了。
事實證明,枕邊風的力量不小。
我去請安的時候,鄭蘭正用她的一雙胖手拿著蹄髈啃得起勁,吃得滿嘴是油。
而父親在旁邊看得一臉寵溺。
對於她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父親也唯有誇贊。
他甚至還囑咐我:「要好生聽夫人的話。」
可笑他從前對母親深情款款,隻此一人。
男人的情愛,當真是變得比翻書還快。
而有了父親的默許,鄭蘭的行事也愈發乖張起來。
這一日,她氣勢洶洶地帶著孫嬤嬤來了我的院子裡,指著我便是怒斥:「哪有庶女握著嫡母的嫁妝的?」
母親去世前把她的陪嫁私產都留給了我,百畝良田、幾十間鋪子,還有裝滿了金銀的私庫,足夠我一生衣食無憂。
而這個消息,也從來不是秘密。
鄭蘭知道後,便坐不住了。
她進了我的屋子,看到那屏風後的蘇繡錦緞,還有妝臺上的金鑲玉步搖、東海夜明珠,眼睛都快滴血了:「你一個庶女也配用這麼好的東西?」
「還不快說,私庫的鑰匙在哪裡?」
我冷眼瞧著她破防的樣子:「夫人這是何意?莫不是對先母處置自己的嫁妝有所不滿?」
「你不用拿陸氏那個病秧子來壓我,女子出嫁從夫,她的嫁妝便是侯府的財產,理當由我這個主母來打理!斷輪不到你一個庶女!」
她揮了ƭű₂揮手,很快便有兩個僕婦進來。
「你本就卑賤,能在侯府長大,錦衣玉食,便該知足,可莫要貪心,生出不該有的心思。」
「現在交出來,我還能留你一份體面。」
她半是勸誡半是威脅,似是一副語重心長教訓我的樣子,但垂涎的眼神卻一直沒離開過我的妝臺。
我不動聲色地派人去前院請來父親。
「從沒有繼室接管原配嫁妝的道理,這是父親的意思嗎?」我看向父親。
他神色有些尷尬,猶疑著不語。
鄭蘭眼圈兒一紅,開始哭嚷起來:「侯爺,妾身名義上貴為主母,卻不能完全掌家,還要讓ťū́ₖ一個庶女爬在頭上。這丫頭三番兩次拿先夫人來壓妾身,全然不把我這個嫡母放在眼裡,連府中的下人都敢輕賤妾身,這是要逼妾身去死啊!」
父親的耳根子向來軟,被她這一番哭訴,已然動容不少。
她趁熱打鐵:「為了侯爺,妾身受些委屈不要緊,可侯府家業的大頭在一個庶女手上,這要是傳出去,外人定傳我定陽侯府內帏不修,妾也是為了侯爺的名聲著想!」
父親顯然被她說動了。
他神色嚴肅地看向我:「無論你與陸氏如何親厚,如今府裡也是夫人在當家,你便該尊她敬她,從前教你的孝義都學哪去了?」
「快將東西交給夫人,莫要再鬧脾氣了。」
我沉默了片刻:「父親這是決定了?」
「自然!由夫人打理家業,天經地義!」他不假思索。
「好。」
我平靜地取來了地契和鑰匙。
鄭蘭一見,立刻止住了哭泣,眼神都亮了。
交出去的那一刻,我一直盯著父親。
希望你們不要後悔。
3、
三月下旬的時候,府裡收到了陸國公府遞來的帖子,是陸老夫人辦的賞花宴。
我去拿帖時,鄭蘭輕蔑地一笑:「這等場合,你一個庶女也配出席?」
可就在下一刻,她臉色變得極難看。
那請帖上,明晃晃地寫著我的名字。
陸國公府,是母親的娘家。
我從前常隨母親去做客,陸老夫人待我也十分寬厚。
出門這日,我隻戴了一支銀簪,身上的緞子也換了素淨的。
而鄭蘭剛得了母親的嫁妝,春風滿面,穿了一身大紅,戴了滿頭珠翠。
進陸府的時候,有低階官員的家眷上來寒暄,稱紅色襯她,好看。
面對女眷們的恭維,她得意洋洋:「那可不,隻有正室才有資格穿紅!」
她甩著一頭珠子,大搖大擺地走進陸老夫人的院子,還不忘回頭訓我:「國公府設宴,可是大場面,你安分些,莫要丟了侯府的臉面!」
我沒說話,一直進了內院,由僕婦引著去拜見老夫人。
眼下正是春暖時節,可暖閣裡還燃著炭火。
晚年喪女的打擊實在太大,這一年來,陸老夫人蒼老了許多。
她見了我,便喚我到跟前去:「多時不見,元枝這丫頭都已經長得這般大了。」
她神情恍惚,似想起了往事:「你母親在時最是心疼你,往後要常來走動,陪我這老婆子說說話,與你的表妹們也要親厚些。」
我頷首稱是。
這廂正寒暄著,那鄭蘭也迎了上來,她這一身招搖的裝扮明晃晃地撞入了老夫人的眼裡。
但見她蒼老的眼神一凜,當即沉了臉。
「侯夫人頭上這對鳳銜花金簪倒是別致,不知是從何得來?」說話的是陸國公夫人,也是我名義上的舅母。
鄭蘭聞言,得意地摸了摸那簪子:「自然是我家侯爺所贈。」
她笑意盈盈,面上滿是新婚燕爾的幸福,儼然是一副深得夫君寵愛的模樣。
可這支簪子,卻是母親陪嫁裡的。當年陸老夫人親自添妝,不會不識得。
我抬眼去瞧她的臉色,果然愈發不善。
我當即跪下,呈上一方錦盒,裡頭,是當年母親從陸府出嫁時的嫁妝單子。
「老夫人明鑑,依本朝律令,女子嫁妝不歸夫家所有,如若身故,便留與子女或是返還母家。」
「母親寬仁,留嫁妝與元枝。可元枝多年來得母親教養庇護,已是難報其恩,實在不敢再受此厚贈,因此,特來交與老夫人處置。」
這話一出,鄭蘭的笑容滯住,氣急地指著我:「你在胡說什麼?」
而在場的陸家親眷則是一副了然的神情。
陸府家大業大,不會缺出嫁女兒的這點體己,當初母親將其留與我,也是與陸府通了氣的。
於陸老夫人而言,即便是沒有血緣,但隻要是母親的意願,那麼留給我這個名義上的外孫女也無妨。
往後我若出閣,嫁妝豐厚也是母親的體面。
但倘若這些財物落到了繼室的手裡,可就全然不同了。
鄭蘭今日這一身的首飾,加之我這番話,明眼人自是什麼都懂了。
氣氛凝固,沉寂了許久,陸老夫人再開口:「難為枝兒這丫頭有這份心,也算你母親沒白疼你。」
「不過,你母親既給了你,便沒有再收回的道理。老身與你暫管些時日,待日後出閣,再一並為你添妝便是。」
我猛地抬頭,感激地望向她,見她眼裡滿是慈和的笑意。
我鄭重地稽首拜下:「謝老夫人。」
鄭蘭在旁邊臉都快綠了,卻礙於場面,不敢發作。
走出暖閣的時候,我面露淺笑,恭恭敬敬道:「明日老夫人便會派人去府裡交接,那些田產鋪子,還有私庫裡的物件兒,都在嫁妝單子上列著,可一件都不能少,屆時,還請夫人費心備好。」
說罷,我便行禮告退,隨僕婦去西院看望表妹們,全然不顧她在身後咬牙切齒。
到手的財產還沒焐熱就要吐出來,大約是要氣出內傷了。
4、
回府當日,意料之中地,父親命人將我喚去了前院。
不用想便是鄭蘭去父親跟前訴苦了。
所幸我早有準備。
「女兒這麼做,自然是為了父親。」面對他發難,我氣定神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