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那個叫謝塵的,壞我好事,阻礙我復活晚晚!真是該死!
「你是不是還在等他救你!我布下天羅地網,就等他來,好瓮中捉鱉,你最好乖乖把軀體讓出來,不然你的好情郎有罪受了!」
我轉了轉發麻的手腕:「你們抓不住他的。」
蔣晉一巴掌扇在我的臉上:「不管用什麼方法,你的軀體我都要定了。」
蔣晉請的道士在我和晚晚身上畫符咒,密密麻麻的紅色字符,布滿了我的身體,十分詭異。
洞外傳來打鬥聲,驚天動地。
有個穿紫袍的道士進來匯報:「小蔣總不好了,你要貧道們抓的那隻鬼,他在燃燒的自己魂魄和我們鬥法,別說抓他了,師兄弟們死的死傷的傷!拖不了多久了!」
蔣晉咬了咬後槽牙:「拜託大師,你們能多拖一刻是一刻,死傷者的家屬蔣氏會負責一輩子,這次聘錢我給十倍。」
他又對畫符的道士說道:「大師你現在就開始吧!不用等她同意了!有排異反應,我蔣家也有天財地寶吊著。」
道士割開我和晚晚的手腕,將血放入碗中,就著黃符灰,交換喂入我和晚晚嘴裡。
隨著道士的念咒聲開始。
我真的有種靈魂一點點被剝離的感覺,極致的痛苦,像靈魂被一點點扯碎。
我慘叫出聲。
外面的謝塵似有所感一般,低吼一聲,山崩地裂。
終於,謝塵浴血而來,一步一個血腳印,連頭發絲都在往下滴著血。
道士抄起銅錢劍,要和謝塵鬥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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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塵隔空一握,道士的頭憑空爆開,鮮血四濺,毫無反抗之力。
謝塵是會殺人誅心的,沒有對蔣晉動手。
操控石頭,將晚晚的屍體砸成了肉泥。
蔣晉徹底瘋狂,目眦欲裂要來打謝塵,謝塵一個抬手,蔣晉就撞上了石壁,蔣晉起來還要再打,沒走幾步又飛了出去。
連靠近謝塵的機會都沒有。
我落入謝塵的懷抱,謝塵的聲音極輕:「對不起,阿寧,我來晚了。」
我輕輕揩去謝塵淚水:「你做得很好。」
我們離開之時,蔣晉跪在晚晚棺材前自刎了。
10
謝塵消耗太大,虛弱至極,隻來得及帶我回了他的陵墓。
我 8 歲時來過這,現在已經過去 11 年了。
謝塵的棺椁很寬敞,躺下兩人的人完全沒問題。
謝塵陷入沉睡,仍不安寧,皺著眉頭,睫毛輕顫。
看著他蒼白的唇,我咬破自己的舌尖吻了上去,我的血大補。
謝塵先是鬼性貪戀我的血,加深了這個吻。
意識逐漸清醒,是謝塵深愛阿寧,想親吻阿寧。
謝塵翻身將我壓在身下親,越親越迷醉。
關鍵時候他又停了下來。
我幹脆利落扒了自己的衣服,謝塵看呆了,喉結滾動。
我媚眼如絲:「謝塵不要辜負春宵一刻,以後的事以後再想,不行嗎?」
我引導他脫他的衣服,一點點親吻他身上的傷口,謝塵身體輕輕打著顫。
他還想推開我,偏偏現在身體虛弱、意志力也薄弱。
我手在玉佩某處帶著力道撥弄了幾下,謝塵眼中淚水盈盈,沒了反抗之力。
是我主動的。
絲絲涼意沁入骨髓,我熱他涼,冰火兩重天。
最終是他身上有了我的體溫。
「謝塵你牙齒會變尖嗎?像我給你看的吸血鬼電影那樣。」
謝塵龇牙:「像這樣?」
「咬我,快點!」
「你會受傷的。」
「這個時候咬,在現在人類世界是情趣,你不懂,快點。」
「你們現代人好奇怪啊。」
謝塵眼神泛起紅光,最開始是我逼迫謝塵咬的,到最後謝塵會自己換地方咬。
輕微的刺痛感,酥酥麻麻的。
我的血液,又有增強鬼性的作用,相當於興奮劑。
謝塵越來越興奮,越來越強。
而我恢復力驚人。
日晷輪回了三圈。
棺椁邊有一些植被,被搗成了綠汁,起了一圈綠沫沫。
「委屈你了,第一次在棺材裡。」
「不委屈,你是鬼,我是不祥之人,棺椁是最適合我們的床榻。」
11
我是陰年陰月陰時女,天煞孤星的命格,極其兇險。
害人害己,自身倒霉至極,還會連累他人。
神婆奶奶斷言我活不過 18。
出生之日,克死親母,方圓百裡陰氣暴漲、雞犬不留、群鬼歡呼。
我還是天生陰陽眼,鬼魂纏身,鬼魂傷害不了,卻時時刻刻糾纏著我。
父親本想淹死我,被奶奶制住。
並非她舍不得,我奶奶是神婆,我這樣的命格,對她來說是大機緣。
我的血肉可做藥引,身體可以成為請魂上身的容器。
村裡人不想留下我,我奶奶卻說,我這種天煞孤星命格,毆打我能驅散霉運。
於是誰覺得自己倒霉了,誰想發財,就會來我家給錢給奶奶,打我一頓。
小時候隻是拿柳條抽,越長大打得越狠。
有時走在路上都會被莫名其妙毆打,連 3 歲小孩都會無端踹我兩腳。
即使恢復力驚人,8 歲以前我身上沒有過一塊好皮。
遍體鱗傷,血靜悄悄地淌,眼眶充血,我眼底的月色是血月,我望著它,感嘆自己都這麼痛苦了,為什麼還是死不掉。
身邊鬼魂亂舞,仿佛在嘲笑我的狼狽。
12
我是 8 歲時遇上謝塵的。
許是我真的命硬,有段時間村裡人相繼有人去世。
死狀幾乎一致,奇慘無比,皆七孔流血、全身痙攣、肌肉萎縮、抽搐而死。
查不出死因,村裡人都認為是我克死的,想把我燒死祭祀。
我被打得半死,在祭祀儀式之前逃了出來。
我拖著殘破的身體往深山逃,村民打著火把在後面追。
火把連成一片,像一條火蛇盤踞在山谷。
我逃無可逃,忍不住想,自己是真一天好日子都沒過。
卻掉進了盜墓者的盜洞,那裡就是謝塵的陵墓。
道上是盜墓者的枯骨,偏偏我誤打誤撞沒有任何阻礙進了主墓室,倒在了謝塵的棺材邊。
我倒在地上痛哭出聲,我的生命正在迅速流逝。
我知道自己傷勢太重,活不成了,身上大小傷無數,左手被打斷。
重點的是內髒破裂,我腹中絞痛不止,不斷有鮮血從我口鼻湧出。
我悽慘而無力地喊叫著:「誰來救救我啊!我真的不想死啊!憑什麼我要死啊!即使我一天好日子也沒過過!
「我還是想活著!是蝼蟻、是野狗,被欺凌、被毆打、被所有人厭惡又怎麼樣,我知道花是怎麼開的,水是怎麼流的,太陽東升西落,世界上還有這麼多美好的事物,為什麼我要死掉……
「想再看一眼,再多一眼……舍不得,我真的舍不得。」
「太不甘心了……」
我絮絮叨叨地呢喃著,可生命仍然在流失。
迷迷糊糊,忽然覺得一股暖流,匯入身體,四肢百骸都在被修復。
醒來時,我身邊多了個約莫 7 歲穿古代長袍的小男孩,他就是謝塵。
7 歲小童,是他死前的樣子,實際他是活了千年的鬼魂。
謝塵年幼成名,5 歲官拜宰相,智多近妖卻身體孱弱。
7 歲時天妒英才,因病去世。
當時國主仍然不想放過他,用陣法將他困住,讓他無法轉世投胎,通過問靈的方式詢問他的意見。
經歷數百年,國家氣運將盡,謝塵再聰明也救不回來了。
國家覆滅後,謝塵陷入了沉睡。
直到我誤打誤撞,毀了陣法。
我從小就有陰陽眼,我知道謝塵是鬼。
陰陽兩隔,我知道他的存在,他也知道我的存在,但我們在兩個維界,不用術法就接觸不到彼此。
謝塵都不知道我能看到他。
在古墓裡,沒有水,我收集山壁上、草木上的露水;
沒有食物,我抓蛇、抓老鼠,吃野菜、野果果腹。
謝塵時常坐在棺材上,盯著我看一整天,好奇的眼神滴溜溜地轉。
看我活剝老鼠和蛇的表情最精彩,又害怕又敬佩。
看我在山澗裡洗澡時,會主動轉過身去,耳朵尖紅得滴血。
開始隻會坐在自己一畝三分地看著我,到後來會為我驅趕蚊蟲,夜裡幫我扇風、蓋被,打落高處的野果……
13
在墓裡我們如此相處了不知道多久,謝塵想方設法把他能寄生通感的玉佩塞進了我口袋裡。
墓裡實在沒食物了,我逼不得已冒險出墓。
才發現村裡人幾乎死光了。
警方通報是報復,我們村的女人,基本是拐賣來的。
那段時間相繼死了那麼多村民,是被拐賣的女人,給村子裡的水源下了毒。
在村民來抓我時,被拐賣的女人有了機會實施計劃。
來抓我的都是村裡的主力,抓了我這麼久他們自然口渴,一碗毒酒送他們上了西天。
主力解決了,剩下的就好對付了。
我從來都不是因,而是果。
因為這裡的人作惡多端,我才會投身在這裡,加速他們的衰亡。
我被前來調查的警察帶走了,送進了孤兒院。
其間謝塵一直陪著。
遇見謝塵那天起,一直糾纏我的鬼魂消失殆盡,運氣也慢慢變好了起來。
身上的傷慢慢好全,我宛若新生,世界花開月明。
從出生起就注定的命運,改了。
我開始像一個正常孩子那樣讀書學習,步入社會。
因為小時候受過的傷害,我還是不願意跟人深交。
或者說我從心裡認為,我的世界有謝塵就夠了。
我讀書學習時,為我扇風添茶的是謝塵。
我太過孤僻被人欺負時,為我教訓報仇的是謝塵。
我要摔倒受傷時,拉我一把的還是謝塵。
我生病發燒時,著急上火、照顧我一整夜的也是謝塵。
從 8 歲到 19 歲,謝塵作為靈魂體,默默守了我整整 10 年。
心照不宣、沒有過一次對話的 10 年。
謝塵的魂體也在跟著我的速度,慢慢長大。
是謝塵給我的獨有的陪伴。
謝塵於我,是世界上所有事物都拽著我往黑暗深處墜落。
他的出現瞬間照亮深淵,深淵不再是深淵,從此繁花似錦、四季如畫。
14
直到 18 歲成人禮,酒醉懵懵。
我第一次跟謝塵對話,我隔空用手指描繪他的輪廓。
眼淚在眼眶裡打著轉,世界朦朦朧朧的。
「我看得見你,一開始就看得見。」
「謝謝你,還有我愛你。」
謝塵走近,第一次親吻我額頭。
從那天起,謝塵開始與我慢慢與我親近。
從最開始用視線描摹我的輪廓,漸漸開始上手,到最後不知道用什麼方法能夠觸碰到我了。
每晚將我圈在懷裡又啃又咬又親。
親親乖乖之類的話,叫得我腿軟。
白天卻逐漸不見了蹤影,隻敢在晚上來見我,以至於我一句話也沒有和他說上。
直到那天我威脅他現身,開始逼他承認愛我。
15
謝塵陵墓裡曲徑幽處有處梨花林,謝塵生前最愛梨白,當時國主便遣人造了這處生態系統完備的梨白林。
現在花開正旺,風吹花落,宛若一場冬雪。
謝塵笑吟吟捻過我頭上的梨花:「同沐花,似白頭。」
我索性躺在了地上,任梨花簌簌落下將我覆蓋,謝塵也跟著躺下。
我轉頭問謝塵:「為什麼是似白頭,而不是共白頭呢?
「因為我本來活不過 18 的,現在 19 了,是你強行給我續命了對嗎?
「你不但強行給我續命了,你還想為我逆天改命對嗎?而代價是你會魂飛魄散,我們之間注定隻能活一個?
「所以你之前才一直不敢面對我的感情?」
我叫姜寧。
我是陰年陰月陰時女,天煞孤星的命格,兇險萬分,克親克師克友。
但凡與我親近的,都會死於非命。
我從小被罵是蟑螂、是老鼠、是蒼蠅、是臭蟲,是一切醜惡的代名詞,是連親生父母都避之不及的存在。
我害人害己。
從小沒人愛我,沒人愛得起我。
從小鬼魂纏身,算命的奶奶斷言我活不過 18,可我現在 19 了。
是謝塵從遇見起一直陪在我的身邊。
會抱著我叫我親親,護著我,愛著我,給了我一段安穩日子。
讓我像個人。
即使神消魂滅也要為我逆天改命。
我早已淚流滿面:「你走了, 讓我怎麼面對這個世界,這麼多年我能堅持下來, 是因為我從小就知道身邊有一個你。
「我 19 了, 還多活了 1 年,算起來我賺了。
「謝塵,我不要當人了,我陪你做鬼。」
我掏出早已準備好的匕首,就要刺入心髒, 被謝塵打落了。
謝塵緊緊地抱著我, 淚水打湿我的後領。
「姜寧,我不要你陪我做鬼, 這個世界我最知道姜寧有多熱愛自己的生命,這麼多年,我仍然忘不掉在我墓前,用盡生命餘力訴說自己有多想活著的小女孩。
「世界美好盛大,阿寧, 去聽, 去看, 去觸摸,去享受。
「去體驗屬於姜寧的新世界。」
謝塵捧起我的臉,最後一次親吻我,淚水打在我的臉上。
他的魂體逐漸變成碎光飄散, 消失在風中。
我倒在滿地清白, 痛哭不已。
「阿寧我會回來找你的,等我。」
He 番外
1
我 25 了,身體健康如牛, 這麼多年,沒生過一場病, 氣色白裡透紅,發如瀑布。
日子順風順水,運氣好到爆棚, 隨手買張彩票,都能中了一等獎的程度。
日子順得我都沒那麼為和謝塵分離而傷心。
雖然謝塵給我留了書信, 說自己 6 年之後就會回來。
他略施小計在地府給閻王爺平定叛亂,閻王設法保住了他的魂魄,他還在地府當上了公務員。
收尾工作處理好, 就有長假可以陪我了, 他說他還給我留了名額。
到時想做人就兩人一起投胎,做鬼也是公務員。
信裡還有蔣晉死亡的處理方式。
利用新聞媒體曝光蔣晉在使邪術,給蔣家施壓。
將蔣家流落在外的私生子送到了蔣老爺子身邊,使其兩人相認。
私生子年紀輕輕, 是一家科技創新型公司的總裁。
比那個戀愛腦、神神叨叨要復活自己愛人的蔣晉強多了。
蒼白神性的美,偏偏一雙眼睛盛滿俗世的春水,讓人欲念頓起。
「(「」再給蔣老爺子送了幾幅謝塵的字畫,誰想得到蔣老爺子痴迷於收藏幼安居士的字畫,幼安居士就是謝塵的雅稱呢。
事情不但完美解決, 還搭上了蔣家這棵大樹。
2
我是個女總裁, 新來的男保姆, 菩薩慈悲面、偏偏一雙眼睛盛滿了俗世的春水。
我撥弄了玉佩某處,男保姆腿軟跪下了,看著我的眼睛淚水漣漣。
「老婆別鬧, 我憋了 6 年,再撩撥我要炸了。」
「誰是你老婆。」
「主人,我錯了。」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