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隨著剛才這一出,葛煙調好氣息站穩,再抬起頭,也終於看清了主臥的全景面貌。
相比較剛才進入套房內,一路往這邊邁時所經過的會客廳和辦公區。
這裡的主臥,相當於是另一種形式鑲嵌在內的小套房。
空間偌大,極為寬敞舒適。
裡面除了休息區,還附帶了小客廳和觀影廳。
再往內則是長條的木型餐桌以及吧臺。
功能俱全,應有盡有。
沈鸫言朝著窗邊走,將袋子放置在了桌上。
夜色被雨簾打磨,在他的眉骨處落下半明半昧的陰翳。
“周嫂讓你帶來的那些大部分是姜茶。”沈鸫言半側過身,轉眼看向身後的她,“你人已經過來了,等下也吃點?”
聽他這麼說,葛煙總算明白些許。
原本就在暗忖,是什麼樣的東西才能被包裹得那麼嚴實,甚至還勒出了柱形。
這樣想想,周嫂大概是怕灑,做了格外精細的防護。
而至於那些甜湯,應該是看最近天氣陰冷,容易著涼感冒,特意熬了專門給沈鸫言備的。
她下午過去時周嫂說要給她盛,葛煙擺擺手沒要。
“那是周嫂特意給你準備的,我就不用了?”她凝思片刻,想著婉拒的話語,腳下步子邁出的趨勢很是明顯,“這麼晚了我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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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未落,沈鸫言視線便直接撂過來。
他目光徑自鎖定住她,語氣不緊不慢,“你很忙?”
葛煙還要接下去的話語因為這句話,就這麼喀在了半截。
不上不下的,也不知再說什麼好。
她忙倒是不忙,隻是……
“這裡不止有姜茶。”
沈鸫言在她猶豫的間隙中復又開了口,“晚飯我沒用,你應該也還沒。”
“如果你可以。”他尾音停了瞬,目光深深看過來,“這頓就當是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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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水淅瀝,濃霧漸漸迸起。
待到真的決定要留下時,葛煙一直在懊悔自己剛才怎麼就鬼迷了心竅,居然就這麼答應了沈鸫言。
或許是夜色太迷幻,也或許是他那時的語氣太惑人。
總而言之,她那時聽完他最後那句話時的愣怔和猶豫被沈鸫言本人親自捕捉到。
隨後就這麼順勢地應承下來,也不好再說出拒絕之類的話語。
葛煙在這邊的沙發徑自冥思苦想,沈鸫言這會兒反倒神色輕松,一派雲淡風輕。
他剛好要推門出去,走之前又問她,“你想現在就吃還是等下?”
葛煙下意識搖搖頭,“現在還不太餓。”
他嗯聲道,“那稍晚了再說,我出去一趟,你在這裡等我。”
聽此葛煙啊了聲,“……在這裡吃嗎?”
沈鸫言揚眉看過來,“不然?”
他話落沒再說什麼,門也很快被輕輕闔上。
葛煙望向人影已然消失不見的門後,目光放空了會兒,倒也漸漸地放松了下來。
其實她也就是問問,真到了這時,其實也不太拘束了。
雖說也沒到頓頓都是飯友的程度,但每每和沈鸫言用餐的時刻,她好像很奇異得便可以不再多加掩飾什麼,隻吃便是。
思及此,葛煙就這麼坐在沙發上,有一搭沒一搭地玩手機,靜靜地等他。
其實剛才耿秘書還進來了一趟,拿走了那袋沒有拆封的東西後,轉瞬便沒了影子。
應該是被沈鸫言囑託著將姜茶還有那些吃食之類的送去後廚加工了。
拎起手機,葛煙百無聊賴間,不知怎的將視線定在了微博的圖標上。
她倏而聯想起沈氏投資京芭的事。
其實在之前見沈鸫言的那幾面時,葛煙便想著要問了,奈何一直沒有合適的時間與機會。
期間也總是被形形色色的事打了岔,並不好提起。
但可以明確知曉的是,之前她和梁瀟瀟去畫展的那天,沈鸫言也在場。
而真要論及起身上的資源,京芭恐怕隻是沈氏照拂下的一小尾,壓根算不得什麼。
有什麼能越過沈氏的影響力?
心裡將事掩下,葛煙決定待會兒找個時機問問。
她在這邊等得稍稍有些久,耿秘書才率領著一眾廚師將餐車推來,隨後朝她躬身作揖,體貼地掩上門便出去了。
葛煙落座在沈鸫言對面,垂眼打量了下菜色。
餐桌上擺開的吃食除了正騰騰冒起熱氣的姜茶,以及還算熟悉的周嫂□□糕點,沈鸫言明顯又點了些酒店菜單裡才有的。
豐盛之餘,多數是些清淡亦或者是甜口的菜。
兩人吃飯時話並不多,相對無言間,葛煙吃得心滿意足。
畢竟差不多是她喜歡的口味,原本她飯量不算大,今天倒還稍稍多用了點。
沈鸫言動作不緊不慢,姿態攜著點隨意。
葛煙原本看他就不怎麼動筷子,眼下見他好像吃得差不多了,這才緩緩開了口,“那個……”
她說到一半竟是不該怎麼繼續接下去的措辭,斷了好半晌。
沈鸫言像是笑了下,沒等她說完就了然那般看過來,“有事求我?”
葛煙倏而不知道該說什麼好,“……這都能看出來啊。”
“很好猜。”沈鸫言視線落於她面上,“你的心思全寫在眼睛裡。”
“………”
有這麼明顯嗎?
葛煙罕見得鬱悶了。
隻是轉念又想,沈鸫言也是商場浮雲中上位圈的佼佼者,和旁人打過的交道不知淌過了多少遍。
眼下的這些,在他看來應該算不上什麼?
穩穩心神,葛煙燃起希望,“我就是想問問看,你這邊能不能打探到一些……關於畫手的信息?”
沈鸫言抬眼看她,“什麼樣的信息?”
葛煙頓了頓,隨後輕聲道,“就是可能得具體到個人方面的那種。”
他沒繼續應,隻是說,“所以你上次來畫展,其實是為了這件事?”
不知道沈鸫言怎麼突然問起這個,葛煙還是緩緩應下,“嗯……”
也不知道他聽了是答應還是不答應,她眨了眨眼,試探地問,“你這邊應該是可以的?”
“先吃飯。”沈鸫言卻道。
葛煙心思一股腦在這上面,飯都忘了繼續吃,眼下纖巧的指尖執著筷子,空蕩蕩地晃著圈。
他收回視線,示意她繼續,“什麼事都等吃完了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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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鸫言好像很是忙碌,飯後復又被耿秘書叫走後,這趟出去便再也沒回來。
隻是臨走前到底還攔了下她,說既然要聊畫展相關,就還在這裡等他。
她原本也沒要走的意思,也就獨自一人待在了套房的主臥內。
沈鸫言這應該……算是答應了?
原本她也隻是想試著問問,等到這事真的有了更多一條路的眉目,葛煙心神俱松。
給心放了明朗的假,她無所事事間也沒有走動,開始細細打量起這間主臥套房的布局來。
因為是獨佔一層的套房,挑高採光極好,往外覷便是無盡的夜色。
由此,還能依稀看見不遠處的沈氏,以及隱藏在那高處雲霧中的樓宇邊沿。
整座大樓就這麼半藏起身形,隻有亮起的牌子穿透了濃霧,氤氲著白光。
葛煙先前便一路從城北莊園趕來華安庭成,這會兒大概又因為剛吃過飯,兩廂因素疊加,竟是泛起濃濃的困乏。
幹脆將頭輕輕地倚靠在沙發處。
就這麼繼續望著落地窗的夜景,近乎是入了迷……
那廂,辦公桌旁。
沈鸫言不知何時切斷了視訊通話,剛要直起身。
手機在桌面上震動。
他斂眸,隨後直接點開,“什麼事找我?”
裴青立的嗓音透過電話傳來,伴隨著點嘈雜的聲響,“你說什麼事?”
他大概率這會兒正有什麼局,話說得也不甚清晰,“我們沈總真是貴人忘性大啊,之前不是說好了改天約嗎?”
“我今兒特地在金鼎包了一大的,就等著你了,來不來啊?”
“今晚有事,不去。”沈鸫言起身整理了下文件,隨意道,“你那邊的賬劃在我名下。”
裴青立哪是會在意什麼賬單的人,“不是,你現在還有什麼事啊?”
對方似是覺得不可置信,“我聽耿秘書說你剛談妥了一筆挺大的單,之前忙我能理解,但你這清心寡欲的唐僧人設維持了這麼多天,總該破破戒了吧?”
裴青立覺得荒謬極了,論及最近沈鸫言缺席的次數,他倏而有種被無情拋棄了的錯覺。當然,是從兄弟的層面來說。
他還沒揚起聲控訴,耳邊就在這時倏而傳來疏冷的一聲,“掛了。”
還沒等裴青立反應過來,那頭已經傳來嗡嗡的黑屏聲。
………?
沈鸫言關了手機,抬腿便朝著外走。
耿秘書離得近,近乎是聽了全程。
此時此刻,他眼觀鼻鼻觀心,擺出一副什麼也沒聽到的模樣,提醒道,“沈總,待會兒可能特助辦的人會過來,繼續商討以及核對之前的合同。”
得來沈鸫言的淡淡應聲後,耿秘書也沒多說什麼,就這樣目送著自家老板往主臥邁去的背影。
沈鸫言過了一小時才回的主臥。
輕輕推開門時,不見裡面有任何動靜。
雨越下越大,將落地窗面衝刷起斑駁的水痕,遠處所有燈景被襯出霓虹色澤,看不分明。
稍顯靜謐的屋內,沙發側的一盞小燈籠著淡淡的光暈。
也圈住了那團在一起的人。
她闔著眼,長卷的翹睫耷下來,在瓷白的小臉上落下片小小的陰影。
睡著時眉毛仍是輕輕蹙著,淺紅色的唇緊緊抿住,雙手環繞著搭在肩側。
像是獵人來臨的後遺症,哪怕在冬眠也仍是豎起絨毛裹住小肚皮,時刻都準備著溜遠的小狐狸。
沈鸫言腳步放輕,幾步便邁近。
隨後單膝半蹲下長身,就這麼抵在沙發前,視線落於她面上。
也不知道是什麼時候睡了過去。
這麼不設防。
須臾,不知道想到什麼,沈鸫言驀地失笑。
默默地看了會兒,他雙手繞過她膝彎,輕輕松松將人打橫抱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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葛煙在有人觸碰到自己的時候便有些迷迷糊糊地醒了。
但她剛昏睡過去,半夢半醒間還不想徹徹底底地從這樣的舒適中脫身。
隻是察覺到熟悉又好聞的氣息,像是鼓吹進氣球裡那般,緩緩地,不疾不徐地灌滿,隨後縈繞著充斥在周遭。
腰肢被輕輕攬住,膝彎也緊接著被有力地託住。
隨後是近乎騰空而來的驀然失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