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我走進教室的時候,大家都很興奮,付磊居然帶頭大叫道:「孫書儀!!八中的神!!!」
大家都很開心,來到八中的很多是中考失利的,一中的學生平時沒少擠對他們,如今第一名花落八中,自然是出了口惡氣。
班主任的嘴角飛上了天,他站在講臺上,言辭激動,「我們八中,也是能飛出金鳳凰的!我在這裡給孫書儀同學道歉!之前是老師冤枉了你,我會請示校長,恢復你的月考成績!」
好土的話,可是莫名順耳。
「同學們要向孫書儀同學學習,從全校一千名到四市聯考第一名啊!可稱之為傳奇!」
這時候身後的短發女生戳了戳我,遞給我一根棒棒糖,「孫書儀,我之前真的對你有誤解,真的很抱歉,以後我有問題能問你嗎?」
「你還說我舔狗,你也是吧!」付磊轉頭嘲諷道,被她一巴掌打到頭。
「下周的升旗儀式,校長已經選定孫書儀同學演講,大家到時候一定要反應熱烈,她可是我們十班出來的呀!」
升旗儀式,我穿上了正裝校服,戴上了學校頒發的特制名牌。
站在高高的主席臺俯瞰著下面全校四千多名學生。
我手握著話筒,沉默了一會兒。
「同學們,我是高三十班的孫書儀,也許有人聽說過我,也許沒有。」
……
在我還是林旻的時候,我做過很多次演講,作為學生會主席,作為參賽者,作為學生代表。
可是作為孫書儀,這副身體是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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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有辦法控制住熱烈的心跳。
在掌聲雷動的時候,我接過校長給我的嘉獎。
深深地向他鞠了一躬。
17.
因為這次考試,我似乎成了焦點,居然一中還有老師想讓我去他們學校做演講,說說我是怎麼從墊底成為第一的。
我沒有什麼秘訣,秘訣就是我根本不是孫書儀。
不過還有更讓我擔心的事情。
下午就是體測。
我進入這副軀體後就沒有運動過,好在八百米有驚無險地及格了。
跑五十米的時候,我看到周嚴非就在重點班那裡朝我揮手。
他這次的確考進了年級前十,所以我一直在躲著他。
然而發令槍響,我躥出去的時候,一個裝滿了水的瓶子不知道從哪裡飛出來,直中我的腦門。
我眼前一黑,再有意識的時候,我發現我飄在上空,看著孫書儀的身體。
我被一水瓶砸出來了?!
這時候所有人都跑過來,體育老師摸了摸孫書儀的脖子,急得大叫:「快把我手機拿來打 120!沒脈搏了!」
大家臉色唰地都白了。
我看著周嚴非跑過來,他急得滿頭都是汗,「老師我學過急救,我來!」
他開始按壓孫書儀的心臟,重復了幾十次,然後他捏住孫書儀的鼻子,嘴對嘴地送氣進去。
我試著想再次進入那副軀體,可是總是被周嚴非的手彈開。
「能不能讓開,我要進去啊!」
沒人聽見。
「老師,救護車什麼時候能來!?」
「在路上!!」
我看著孫書儀慘白的臉,卻也不忘看看到底怎麼會飛來一個水瓶,大家都圍在這裡沒有人注意,可是我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匆匆離去。
來不及多想,靈魂離開肉體三分鐘,肉體就會廢棄,我隻能拼了命地擠進去。
我鉆進孫書儀身體的時候,已經筋疲力盡。
所以雖然脈搏恢復了,可還是睜不開眼睛。
直到我感覺到一陣風,我條件反射地捂住了嘴。
睜開眼睛,看到周嚴非泛著水光的眼睛。
他先是睜大了眼睛,然後松了一口氣,他的汗水從下巴上滴了下來。
「沒事吧?」耳邊傳來救護車的呼嘯。
我看著少年逆光的臉,他焦急地把我抱起來,咚咚咚咚,他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著。
心臟復蘇的確很累,我的肋骨現在也好痛。
可是如果這次我沒能進入她的身體呢?
那我就和孫書儀徹底沒有關系了。
救護車上,我躺得直挺挺的,問周嚴非:「你剛剛是不是親了我?」
「那是心臟復蘇,笨蛋。」他移開視線,我卻看到他的喉結明顯地滾動了一下。
18.
本來學校執意要我在家休息幾天,可我還是決定先來。
聽說最近徐傑已經在準備數學競賽的事情。
重點高中一般都有名額,可是八中是普通高中,所以我隻能走高考這條路才能再次去到清華。
我似乎漸漸想開了,如果不能離開這具軀體,那就用這具軀體好好生活下去。
我還想走一遍之前的路。
不過驚喜來得很快,班主任說,因為我期中考表現出色,領導特地給了八中兩個名額,決定讓我和蕭領去。
我之前是學過競賽的,進入了省一,可是因為得了闌尾炎手術,放棄了。
這倒是一個好機會。
可是雖說如此,普通高中基本沒有會競賽的老師,所以即便是蕭領,在高二的時候也失利了。
但是我,曾經遇到過很好的老師,所以基本上我對於競賽的知識框架還在。
可是老師執意給我們報了培訓班。
說是很多重點中學的在一起上課。
當一群腦子聰明的人混在一起,準沒好事。
我推開門,果然大部分都是男生。
我找了個角落坐下,他們很多都是高二的學生,大都結伴而來。
以我的經驗來說,他們大多比較自傲,即便是看起來和善的人,也都是這樣的。
能來到這兒的,已經是佼佼者。
可是當集訓老師出現的時候,我的弦啪的一下斷了。
我認識他,我肯定認識他。
他戴著一副無框眼鏡,穿著白襯衣,很年輕,溫文爾雅。
好像在我的腦海裡長長久久地存在過。
「我是江既白。」
腦海中忽然一閃而過一句話
「反方一辯,江既白。」
他是我曾經的同學?
也許是我的眼神太過熱烈,也或許是被那句話失了神。
江既白冷冷地提醒了一句:「坐在角落的那位同學,請把你的材料拿出來。來這裡還走神的話,你幹脆回家去算了。」
更大的打擊來自於接下來的小測,因為已經快三年沒有接觸過競賽題。
在這群已經高強度訓練了至少一年的學生中,我一敗塗地,得了倒數第三。
我很明顯地聽到坐在我身邊的眼鏡男用鼻子發出了一聲「哼」。
「你沒接觸過競賽吧?」
「嗯?」
「這東西需要天賦,你可能高考科目不錯,可是數學競賽你沒天賦頂了天也就省二。」
「說實話,你們普高來這裡就是浪費時間。」他戳了戳鼻梁上的眼鏡,「我記得去年八中全校第一就……」
「你應該沒見過我們一中的徐傑吧?他才叫天才,他是我 yyds!」
我嗯嗯地應著,眼神卻在看江既白。
他正在登記著成績。
下課的時候我留下來問他:「老師你是清華的嗎?」
他淡淡地瞥了我一眼,細長的眼睛天生的一股壓迫感,說了句「是」。
可是我總覺得在我的記憶裡,看過他好多次笑。
「老師你認識林旻嗎?」
他停下書寫,抬起頭看我:「你知道林旻?」
我點點頭。
他合上記錄本,「我不想談論她,有這個時間,不如把成績提上來。」
「你和她是不是都參加過辯論賽,得了冠軍那一場?」
他似乎想到了那天的場景,怔了怔。
「對。」他垂下眼,「可惜再也不會有了。」
「她去世了,對不對?我想問一下她是怎麼……」
我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孫同學,你一定是對我做了很多的調查。」
他平靜地看著我,「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你會對林旻有興趣,我隻能說無可奉告。」
19.
我其實是屬於地府在逃鬼魂,可是我找到了宿主以後,他們就找不到我了,一個蘿卜一個坑,有宿主就行。
不過每次休息不好精神恍惚的時候我還是覺得我要從孫書儀的身體裡脫出了。
回家的時候,我看到了一個生日蛋糕。
破天荒地,媽媽沒有上夜班。
她在廚房裡忙活著,看我回來,說了句:「快來吃飯,我都聽劉老師說了,你要去競賽了?是不是去了就能上清華了?」
我笑笑,「哪這麼容易啊!要得獎才行!」
坐下的時候,媽媽給我端了碗長壽面。
「生日快樂女兒,媽媽做夢也想不到,我能生出這麼聰明的女兒……祝我女兒長命百歲,快吃了!」
長命百歲……我吃了一口,看到她的眼角已經泛起皺紋,我無法想象,如果我沒有進入這具軀體,如果孫書儀死在了那天晚自習,她會怎麼辦。
「媽……
我怎麼有點頭暈……」
她過來探了探我的額頭,「呀,怎麼這麼燙。我給你拿藥。」
我一轉頭,看到她在家裡掛了一些符咒。
「這是什麼?」
「哦,今天我在路邊看到的,好多人買,說是可以驅邪,還可以讓學生考運亨通呢,我就買了……」
我頭暈得厲害,又不想讓她發現異樣,就說太累了回臥室睡覺。
誰知道這個時候,我看到了孫書儀的魂魄站在了床前。我很虛弱的時候,就能看到這些。
她也沒有往生!
「你是誰?為什麼用我的身體?」
她流著眼淚沖過來,砰的一下,我就被撞了出去。
我又開始成了遊魂。
隻有孫書儀能夠看見我。
但是,她很怕我。
在她回到自己身體的一剎那就沖了出去,語無倫次地和媽媽說自己被鬼附身了。
「明明是九月五號,怎麼一下子就十一月了?!媽媽………我怎麼辦……」
「你燒糊塗了,快吃點退燒藥!」
孫媽媽被嚇了一跳,好在孫書儀剛剛回到自己身體,還很虛弱,於是喝了點藥就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