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應該啊。
那端,沈鸫言低頭,翻開一檔新文件,氣定神闲,“說吧,找我什麼事。”
“沒事還不能找你了?”裴青立大咧咧地在沙發上坐下,“兄弟有空來看望看望你,不行啊?”
“空就去把報表做了。”沈鸫言面容隱在文檔之後看不分明,話語卻毫不留情,“耿秘書那裡缺你一坐。”
“耿秘書兢兢業業的,我怎麼好意思過去分他的羹。”裴青立笑得賤兮兮,“我來呢,是聽說了一件了不得的大事!”
不等沈鸫言回應他就掛著一副八卦臉在笑,“我聽說……我們英武神明的沈總前幾天玩了場英雄救美的把戲?”
“嘖嘖嘖,真是看不出來啊。”裴青立喳喳有聲,仿佛他當時也親臨了現場似的,徑自沉浸在了什麼不得了的事中。
不過凡事總有端倪,裴青立念及此擰了擰眉。
沈鸫言這人乍一瞧不像是醉心情愛的那類人,可真要說起來,平日和他們出去玩,各類場所倒也能玩得開。
一來二往好像也能說得通。
“不過吧,我也就好奇了,這得是什麼樣的姑娘能被你盯上?”
沈鸫言平日一副眼高於頂誰也入不了眼的模樣,裴青立是真的好奇佔了上風。
這不,一有空他也顧不上自己攢的那些局了,馬不停蹄就要來沈氏找人。
他太聒噪,沈鸫言停下手裡動作。
“你很闲?”
裴青立擰了擰眉,剛要反駁,辦公室的門被敲了敲,耿秘書立在門外,輕輕喚了聲,“沈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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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鸫言望過去,“怎麼?”
“沈夫人來電,這邊要幫您轉至內線語音嗎?”
沈鸫言應下,掀起眼皮看過去,裴青立已然接受到信號,連忙點頭表示要溜,家裡人的電話,他個外人到底不好在場。
裴青立朝著他聳了聳肩,口語道,“晚上老地方啊。”
而後自發自覺地推開門,找耿秘書勾肩搭背去了。
室內再次陷入安靜,隨著門闔上,沈鸫言摁下外放。
不過片刻,沈母的聲音便緩緩傳來,“鸫言,你什麼回來一趟?媽媽想你了。”
沈母獨自在家,隔三岔五會打電話過來噓寒問暖。
隻要不出國出差,少不了被慰問一番。
沈鸫言轉而處理起文件,抬手將頁面翻轉,他回道,“有些忙,之後再說。”
那端沈母聽了嗓音卻是不復先前的優雅,驟然提高,“再說什麼再說呀!”
“你自己數數看,你都多久沒來看我了,成天有事有事,你忙的時候顧不上我,清闲的時候更顧不上我!”
沈母說著說著像是想到了什麼,語氣倏而變得無比委屈,“你知不知道,我在家裡都要無聊到開花了,這沒人陪的女人啊,好像就是這樣吧,看看,看看,現在兒子也不願意理我。”
沈鸫言雙手放置在太陽穴揉了揉,幹脆撂下文件,徑自往後仰靠,“那您說,我什麼時候回去最好。”
見那端沒回,他不緊不慢地卷起袖尾,“這幾天?”
“那倒是不用這麼快……”沈母像是變臉怪,這會兒反倒又樂呵呵地提醒他,“這幾天有人要來,我忙著招待呢,顧不上你。”
沈鸫言並未多問,隻懶散道,“這麼看來,您也沒無聊到哪兒去。”
“怎麼啦,你管我無不無聊,母子之間非要見面,你還能攔著我不成?我告訴你,這之後你必須回來!”
頓了頓,電話那端的沈母倏地放輕了語氣,“要不就元宵節前後回來看看我吧?到時候還能吃上一頓湯圓呢。”
半晌聽不到回應,她又發話催促,“欸欸,我說,你聽沒聽到啊。”
沈鸫言斂眸看了下日歷,“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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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芭大劇院。
練舞室和劇場舞臺接連亮起長夜不滅的光,幾番輾轉,終於在天明歇了動靜。
休息室內,葛煙緩緩地灌了口水,拿起手機往外邁,打算回家。
近日劇院在做有關各類固定演出以及節日慶典的準備,忙得不可開交。高強度的訓練以及排演持續了數天,今天總算有機會歇口氣。
葛煙跨出門,手機微信倏而出現了一條消息。
她打開斂眸。
是幹洗店的工作人員。
說之前她送去清洗的大衣已經晾曬且整理完畢,詢問她是上門親自提取還是送貨上門。
葛煙想也沒想選了後者。
預約好今晚具體時間,她收起手機準備往電梯走,迎面遇上從舞臺那邊過來的蔣緋,“煙煙!”
“我的那段舞還在排呢,今天就不和你一起走了哈。”
葛煙懶懶耷著眼皮,輕嗯了聲,“你那段舞還蠻耗體力的,確實難排。”
蔣緋嘿嘿笑著,倏而咦了聲看向她,“我怎麼覺得你有些感冒?”
“……有嗎?”葛煙瓮聲瓮氣地應。
“聽你聲音啊,還說沒有呢!”蔣緋一聽更肯定了,看她有些倦懶的模樣,自顧自下了判斷,“肯定是上次那回中招了。”
說著她伸手探了探葛煙額頭,“幸好你沒發燒。”
“發沒發燒我還是清楚的,你別關注我了,有空了多休息——”
“好嘛好嘛我不打擾你,你回去也再休息吧,估計是那天凍著了沒徹底養好,這幾天強度又這麼大……”
葛煙用手機彈了彈她表示自己知曉了,繼而朝她擺了擺手,“我真走了。”
告別蔣緋回到大平層,左右不過十幾分鍾。
葛煙沒察覺到什麼不舒服,懶洋洋地在沙發上休憩。
咚咚就在這個時候跳進她懷裡,葛煙把頭埋進去細細聞了聞,想起還沒送到的幹洗店大衣,轉而又拿起手機。
對方前不久發來消息,說他們就快到了。
她回了個好。
再從聊天框裡退出來,入目便是微信列表。
葛煙手指微動,將屏幕微微下滑。
有個聯系人還停留在剛加好友時的狀態。
之前披著大衣回去那晚,她就按照先前名片上的聯系方式加了沈鸫言的微信。
沈鸫言的頭像倒是很尋常,看上去是嶙峋的樹枝,伶仃的模樣,沒幾片葉子。
想著大衣現在也快要送到了,葛煙拎著咚咚,半圈著腿在地毯上坐下。
隨後點開沈鸫言頭像,開始琢磨怎麼打招呼。
思來想去糾結了會兒,怎麼寒暄都好像有些奇怪,她幹脆直奔主題。
格言從錄:「沈總,之前那件大衣已經幹洗好了,不知道該怎麼處理?」
一時半會沒得到回信,恰逢入戶門鈴響起,葛煙起身跑過去,開門道謝後,從幹洗店的工作人員手裡拿到袋子。
她幾步邁回將袋子放到客廳的茶幾上,再輾轉去碰手機。
才發現他已經回了。
Yan:「留在你那裡就好。」
葛煙斂眸,想來想去覺得還是不行。
她刪刪減減,復又打字發過去——
格言從錄:「這樣吧,不知道這件大衣的標價是多少?你不願再收的話,我轉賬給你。」
這次沈鸫言回得很快。
Yan:「不用了。」
葛煙輕蹙了蹙眉。
格言從錄:「這怎麼好意思。」
格言從錄:「畢竟那天你順路還送了我,後面又給了大衣。」
她猶豫了會兒,決定折中,將選擇權交給沈鸫言。
格言從錄:「這樣吧……要不由你來決定?」
Yan:「你確定?」
葛煙斂眸,心想這是什麼意思。
還沒來得及回復,對方已經發來一串地址。
隨之而來的,是他的兩條信息。
Yan:「錢不用。」
Yan:「大衣,你親自來還。」
第8章 Butterfly
“啊啊啊?”
“是我想象中的那樣嗎,他真這麼說??”
“還給了他公司的地址??”
——千倚高亢的語調從電話那端傳來。
葛煙翻了個身,一旁的咚咚锲而不舍要往被褥裡鑽,她撈過來一把,對著聽筒道,“你覺得這是什麼意思?”
“能是什麼意思,想要泡你的意思唄。”
葛煙有些無言,她卷了下被子,徹底栽進溫暖熱源。
“需不需要我提醒你,加過好友後我們沒說過一句話。”就這也能叫泡?
頓了頓,葛煙疑惑反問,“明明是我的事,你為什麼這麼興奮?”
興奮到幾乎已經有些反常的程度,不像是千倚。
“還說呢,要換做是其他人我才不興奮,才不感興趣好吧。”千倚話落加重咬音,反復強調,“那可是沈鸫言啊沈、鸫、言!”
“………”
葛煙沒反駁,她這會兒有些莫名其妙的睡意,也不知道是不是剛才在地毯上坐久了,先前還覺得自己沒發燒沒感冒,眼下看來感冒總歸是沾了點。
她再卷緊被子,聽著千倚的嗓音猶如催眠。
“還有啊,之前你被那個什麼根、根……”千倚頓了下,像是不太確定。
葛煙覺得有些好笑,糾正她的前後鼻音,“是耿,耿直的耿。”
“哦哦,就反正你當時,被那個什麼耿秘書叫走的時候,我就在想我必須得去救你,結果呢?你好好下來了。”
……聽千倚這語氣,怎麼還隱隱地透著點遺憾?
葛煙還沒開口,就又聽她滔滔不絕,一副要大展身手分析到底的模樣。
“而且啊,單說那一件就算了,後面怎麼就過渡到要還他的大衣了?”千倚列出條條指控的“罪證”,最終下了定論,“這能不叫有奸情?”
“千倚,你要不改行吧。”葛煙這會兒已然有些半夢半醒,懶懶地道,“主持人不適合你,編劇才是你最終的歸宿……”
“主持人怎麼了,我這叫能言善道。”千倚轉而將話題繞回來,“好了好了,不是該說怎麼辦嘛,要我說,你就去唄。”
旋即她又補充,“不然的話這個人情一直欠著也不好。”
葛煙嗯著,覺得有些道理。
她應下,視線透過半開的房門,落在幹洗店送過來的大衣袋子上。
軟趴趴的,正孤零零地躺在茶幾上。
到時候要去的話,得把這個包裝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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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上午,葛煙拿了之前買包時櫃姐送的純色黑盒過來,又在外面加了硬殼方形狀的同色袋子,這才姑且算是滿意。
她最近這陣子相比之前要更為忙碌,隔天也算是難得的休息期,幹脆打算就此在下午的時候去一趟,再往後拖,恐怕就沒時間還了。
看了眼沈鸫言給的地址,隻覺不愧是沈氏。
地段十分好,光是看上面前綴所展現的街道便能窺見一二。
去沈氏之前,葛煙特地出了趟門。
也不為別的,過陣子等不忙了她要專門去拜訪一趟林妘,去的時候總歸得帶些東西以顯禮數。
先前兩人早已加上了聯系方式,對方倒是不像自己想象中的那樣寡言高冷,反倒比較熱情貼心。
其實葛煙有些慶幸,日後她畢竟要長期在林妘這裡練舞,兩相看間,總歸是輕松點比較好。雖說太過嚴肅也不是壞事,但沒有誰不願意迎接一位脾氣還算可以的新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