葛煙原本還想細細問清楚,眼下見逃不開既定的現實,心裡已然有了數。
於是千倚就看著對面的人蹙起的眉緩緩舒展開,整個人從疑惑不已轉為平然淡定,風過一般了無痕跡。
………嗯嗯嗯?
原本在這位耿秘書表明身份時,千倚就覺得她的八卦魂重新冒了出來。
等到後面說出來意時,她覺得那魂直接沸騰了。
所以,那位的什麼東西落在了她家煙煙這兒?
眼見千倚頂著張興奮不已的臉,那般表情,就差沒直接說出口「好啊還說不認識」「這難道不是明晃晃的奸情」——
葛煙及時收回視線,轉而抬眸,看向身側的耿秘書,“……所以?”
耿秘書先前一直在靜靜等待,聽她問起,緩聲回應,“沈總就在樓上,勞您過去一趟。”
“好的,我知道了。”
如果是別的什麼,她或許還能託這位秘書轉交。但事關這類幾乎隨身不離,且極為隱私的私人物品,葛煙確實不敢拖延。
畢竟恰如沈鸫言所說的,再反推回來。
她的,也在他那裡。
“稍等。”葛煙禮貌地朝著耿秘書頷首。
繼而半避開他,攬手示意好友將頭靠過來。
千倚見她這樣,湊近後便壓低了聲音,“怎麼說怎麼說?到底發生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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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半會兒說不清。”葛煙拍拍她。
“你在這裡安心等我,我有點事,處理好就回來。”
千倚這會兒倒點頭如搗蒜,“明白的,要是之後你下不來,我說什麼也要提刀去救你。”
“………”
或許也不用這麼誇張。
她哂笑,“真不是什麼事。”
葛煙說著指了指桌上琳琅滿目的餐食,“等我的時候別浪費。”
“………?”
“多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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隴桂館常年清幽靜謐,以桂香著名。
這裡四季泉流水清,曇花樹影,許多名人喜好相約於此。
葛煙一路跟著耿秘書上樓,待到停在一扇黑木門前。
他立足敲門,三聲輕叩後,裡面傳出淡淡一聲,“進來。”
耿秘書擺了個姿勢,“葛小姐,您請。”
葛煙點點頭,“耿……秘書?麻煩你了。”
“哪裡的事,這是我應該做的。”
隨著推門而入的輕微吱呀聲傳來,葛煙莫名屏息。
她往內走去,身後的門在闔上的同時,也將空間封閉。
假山流水中有霧嫋嫋升起,沈鸫言就這樣隱在其中,神色看不太分明。
但隻默默坐在那裡,也自帶讓人過目難忘的氣場。
他倚靠在座位間,襯衫平直正襟。
唯獨靠近領子那兒的鎖骨處,衣衫松垮撐開,幾分凌亂,看起來十足相悖,格外得有反差。
乍一看很容易讓人覺得……是她之前撞過後的手筆。
葛煙當時鼻尖遭殃,第一反應就是怎麼能有那麼清凌又堅硬的觸感。
“坐。”沈鸫言點了點對面的座位,雲淡風輕。
動作自然無比,仿佛兩人是相識已久的舊友。
“謝謝,我不用……”葛煙謝是謝了,卻仍是立在原地遲遲未動。
“沈總。”想著速戰速決,她抬眸,“今天電梯前我們見過面的,我姓葛,單字一個煙。”
沈鸫言看向她。
“你的手機確實落在我這,而我的……應該正在你手裡。”葛煙迎向他的視線。
“現在——該物歸原主了?”
“我知道。”沈鸫言不為所動,身子微傾往後靠,好整以暇看著她,“但不急。”
不急?葛煙有些疑惑。
她以為他這樣的人怎麼說也日理萬機,手機分離片刻應該錯過了不少消息才是。
不過看著像是不慌不忙的模樣,之前讓耿秘書找過來的動作卻絕不馬虎。
大概這就是大佬吧……
不等她疑惑完,沈鸫言開了口,“在換回來之前,我想確認一件事。”
葛煙不自覺擰眉,復又聽到他道,“葛小姐一直沒發現自己拿錯了手機?”
她還以為什麼……
“確實……”葛煙這聲應得輕。
“說來你可能不會信。”頓了頓,她補充,“拿到手機以來,我都沒時間打開。”
她卷翹長睫遮住那雙勾人狐狸眼,可說起話來仍帶繾綣意味,是天生的媚,“我有舞臺演出,等到下臺了也有許多人找,想也來不及。”
如果不是那通來電提示音,葛煙應該還蒙在鼓裡。
或許很多人手機不離身,但在今天這個所謂的時間段裡,她確實沒有那種傾向。
再晚一會等自己發現……她有點不敢想象,可能會炸了吧。
沈鸫言沒再說什麼,下巴朝著對面那個座位揚了揚,示意她坐。
葛煙另有心念,垂眼,手腕探進口袋,“我就不過去了,手機在——”
“確定嗎。”沈鸫言平平一聲截斷她的話語。
“你不過來。”他似笑非笑,“要我怎麼拿?”
葛煙動作稍頓。
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錯覺。
總覺得,他好似格外咬重了最後一個字音。
她站得離他不算太近,兩人相隔著圓桌,除了談話好像確實什麼也做不了。
葛煙立在暗處,躑躅間,到底還是朝著她對面走了過去。
落座在沈鸫言對面,將他的手機輕輕放在桌面上,她誠懇道,“一場烏龍。”
從頭到尾到往外說,別人恐怕隻以為是什麼新的玩笑素材。
沈鸫言沒出聲,抬手拿起桌上瓷壺,往杯中倒著什麼。
葛煙小臉兒攏在大衣裡,“我理解沈總想要拿回手機的心情,但對我自己來說,我也需要確定一些事情。”
於情於理,她也是同樣錯失手機的那位。
她眼尾翹起,眸中倒映頂上瀉下來的燈亮,瓷白到發光,“沈總應該對我的手機……沒興趣吧?”
“懷疑我?”沈鸫言清冽聲線天生挾著冷感。
“我不是這個意思,畢竟誰也沒想到能拿錯。”葛煙這樣說,隻是突然察覺到一個事實。
那就是——她的手機回國才新換,且因為懶這幾天連密碼都沒設置………
相比較他。
她在耿秘書的眼皮子底下摁斷了那通來電,順帶點了下屏幕。
他的手機不僅有鎖屏,上面連消息提示都開了免打擾,封閉得徹徹底底。
被拿錯也無甚大礙。
“我沒有偷窺他人隱私的愛好。”沈鸫言淡淡道。
意思就是他對她的手機完全不感興趣,用不著想太多。
得到這樣肯定的回答才算是最優解。
葛煙斂眸,自以為沒察覺地輕輕舒了口氣。
殊不知落在別人眼裡,倒有幾分下狐狸得逞後暗暗揚起尾巴的勝意。
沈鸫言停下手裡動作,推來那盞茶,“你拿走你的,我拿走我的,我們之間需要一個擔保。”
“……具體指什麼?”葛煙詢問。
“各種意義上。”他語氣隨意。
沈鸫言將她的手機拿出來,隨之遞過來的,還有一張名片。
他整個人往後靠,單手撐在桌面,“如果之後還有顧慮,隨時聯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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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嗡——”
“嗡嗡——”
葛煙憑空抓起一個動作,眼都沒睜開嘟嘟囔囔,“……別吵。”
聲音如她所願徹底消散下去。
不止過了多久,她在這樣的安靜之中猛然驚醒。
不對,她壓根沒定鬧鍾,哪兒來的聲音?葛煙從床上坐起來,雙手半撐在腰後,環顧四周。
是在她自己的公寓裡。
有點好笑。
歷經昨晚,她喝完那杯茶後,做夢都是關於手機的事,連帶著早晨醒來都有幻覺。
昨天實在是太累,等到和千倚碰面再各回各家,她已經困倦得不行,洗完澡倒頭就睡。
再看向手機——昨天回來前就已經設置了鎖屏。
葛煙點開,除了千倚問她安全到家的消息,再無其他。
回了消息又洗漱過後,想著今天是每逢演出後的休假期,她幹脆又癱回床上,懶洋洋準備補眠。
清夢易擾。
床角像是微微塌陷了塊兒,繼而窸窣的小聲音不斷。
不算綿軟的布料被輕扯,有團陰影噠噠噠地邁過來。
葛煙再側頭,頸窩裡悄然埋入一坨熱烘烘的絨毛。
軟趴趴地盤距在那裡,趕也趕不走。
她沒睜眼便喚,“……咚咚!”
小家伙不聽,許久不見仍然致力於黏她。
咚咚是葛煙從小養起的貓,她不在國內時由家裡人幫忙照料,待到回國了,就又連忙將它接了過來。
惹得葛母有些吃味,說她心心念念的竟然是隻貓。
這次回來葛煙沒住在家裡,反倒從名下房產中,選了個最靠近劇院的地方,往來便利。
畢竟是靠江的大平層,安保隱秘性極好,物業負責用心,她還算是滿意。
不過她行李多,至今都沒收拾完,房間空蕩偌大,瞧著沒什麼人氣。
小貓咪得了主子的薅毛,嚶嚶幾語拱得更歡。
葛煙復又喚了幾聲“咚咚”後,輾轉想起什麼,倏爾拿起手機,點進和千倚的對話框。
先前她分享過來的文章鏈接葛煙一直沒點進去。
指尖落在上面,戳進。
入目便是一道格外顯眼炸裂的標題——【東方天鵝汾城首秀,世家名流雲集】
“………”
葛煙半撐起臉,將屏幕緩緩往下滑,相關記者列出的第一張圖片便是沈鸫言。
應該是偷拍的,不算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