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再醒來,是在一個……畫室?
我轉動昏沉的腦袋看向四周。
白色的墻面掛滿了畫,但內容一個比一個陰暗。
我稍微動了動,發現把我捆在椅子上的繩索很緊,就沒有再白費力氣掙扎。
沒一會兒,凌宿就推門進來:「醒了?」
他手中拎著個畫框,畫作那面朝向他自己,我看不到內容。
定定神,我開口:「雖然知名度不高,但你多少算是個有粉絲的名人,綁架這種罪你都敢犯?」
凌宿拉過一把椅子坐到我對面:「誰讓我這麼討厭江子默呢?他看起來很在乎你,所以我隻好從你下手嘍。」
「有個問題我一直很好奇。」
凌宿挑眉,示意我問。
「你倆同一個爸,他還沒出生就被拋棄,你出生時你那狗爹已經名利雙全,他吃盡苦頭從沒有過好日子,你養尊處優哪哪都是捷徑,你憑什麼討厭他啊?」
「啪」一聲,凌宿松手,那個畫框拍到地上:「憑什麼?你問我憑什麼?!你知道我過的什麼日子嗎?我爸要我處處爭第一,連畫畫這條路都是他給我選的,我從小學到大,刻苦練習。結果他某天來看我的畫,竟然說花了那麼多錢培養我,我卻不如一個野種的野路子。」
凌宿站起身,神色癲狂:「我那時才知道,他在外面還有一個種,還不巧,也擅長畫畫。」
「江子默連基本生活都成問題,天賦放他身上有什麼用啊,不如毀了!倪小姐,你說是不是這個道理!」
這種時候,說什麼都是瘋子的催化劑。
Advertisement
我沉默不語。
他重新坐下,抬腕看了眼手表:「江子默應該快到了。」
我閉目養神。
「唰啦!」
木材與地面的摩擦聲響起。
我睜開眼,發現是凌宿踢了踢那個畫框。
「這是我從江子默家裡搜出來的畫,你不好奇嗎?」
好奇。
但我隻是輕飄飄看了他一眼,依然沒出聲。
凌宿掛著玩味的笑意,往椅背上靠了靠:「我說他怎麼放著丁嬙那種可人兒不要,偏愛你這種刺頭呢,敢情倪小姐是個替身啊。」
「你什麼意思?」
終於得到我的回應,凌宿開心了,他拎起畫框轉動方向,將畫作朝向我。
一秒、兩秒、三秒……
我不知道自己呆愣愣看了多久。
畫上的人與我五官一致,但留著我從未留過的短發。
並且那種嬌憨神態,一看就不是我。
總結起來,就是一個跟我形似但神不似的女人。
凌宿看著我呆滯的表情哈哈大笑:「當別人替身多沒勁啊,倪小姐不如跟我,我一定獨寵你一個。」
說著話,他伸手過來勾我下巴。
「啊!」凌宿的手在碰到我前一刻,被沖進來的江子默用力扭到了身後。
他也不生氣,笑著道:「喲,哥哥,替身也值得你趕來救啊?」
江子默這才看到地上的畫,而後他猛地轉頭看向我,眼中盡是緊張。
16
我滿心復雜。江子默的畫很傳神,那女人的神韻和我如今半點不相幹。
可不知為何,我很肯定,那就是我。
凌宿沒有給我倆說話的機會。
提前安排的一大群保鏢已經湧進來。
江子默連續打趴兩三個後,凌宿掐著我脖子開口:「哥,再打下去,你這個替身可保不住了。」
江子默動作剛停,就有一個黑衣男趁機往他腹上懟了一拳。
他悶哼一聲,看向我:「你不是替身。」
「我知道。」我眼眶有些發熱,「這是你用來還我人情的畫嗎?」
「嗯。」
我笑:「本債主很滿意。」
有人在凌宿示意下踹向江子默膝蓋。
撲通一聲,江子默跪倒,他手撐地面,抬頭看凌宿:「你說過,我來就放了倪慕凡,讓她走。」
「想什麼呢,哥,她得在這兒看戲啊。」凌宿朝旁邊一人揚揚下巴。
「咣當!」一把錘子被扔到江子默腳邊。
凌宿屈膝,蹲到江子默跟前,拍了拍他臉頰:「自己把右手廢了,你們倆都能走。」
我哭著搖頭,想要阻止江子默。
可我心裡又清楚,我擋不住。
「系統!!!你在嗎?!」
「系統!!!」
我第一次這麼迫切希望系統能出現,第一次感受到這種濃厚的無力。
腦海中依然沒有系統的回復。
而江子默已經舉起了錘子。
他笑著朝地上那幅畫歪歪頭,對我道:「我最好的作品已經畫出來了,不遺憾,倪慕凡,別哭。」
話音剛落,他劈手就砸了下去。
鮮血迸濺,江子默在劇烈的疼痛中高喊出聲:「倪慕凡,我愛你!」
眼淚模糊視線。
他痛到扭曲的面容,勾出了我腦中一幅相似的場景。
好像也是這樣,我在哭,他在喊。
但剛要深想,卻什麼都抓不住。
凌宿抬腿踢了江子默一腳:「你竟然真敢砸,既然哥哥表現得這麼深情,我就成全你們,一起去死吧!」
說完,他擺手,帶著人魚貫而出。
鎖門聲之後,凌宿隔著門板道:「有我的畫為二位陪葬,你們也不算虧。」
而後,有液體順著門縫流進來,是汽油。
17
江子默猛喘幾口氣,然後用另一隻手撐著地面艱難起身,沖到門邊拍門板:「凌宿!放倪慕凡出去!」
「別呀,哥,殉情多酷啊。」
見他還在費力拍打,我開口:「江子默,你過來。」
他快步走到我身後,用好著的那隻手無措地摸索,想要幫我解開繩子:「沒事的,沒事的,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事。」
我眼淚一串接一串,凌宿用的是最堅韌的戶外繩,亂七八糟的結打了一堆,從一開始,他就沒打算放過我。
「江子默,別費勁了。」
他不聽,還在拼命去解。
「江子默!」看著他疼出了滿頭汗,我眼淚越發洶湧,「幫我擦擦眼淚,都看不清你了。」
他終於止住動作,抬起完好的胳膊替我擦幹凈眼淚。
我沖他綻開一個笑:「那幅畫怎麼回事呀?」
「是畫你,但畫著畫著就畫成了那個樣子,但我直覺,那就是你。」他抬手摸摸我披散著的長發,「雖然看起來不像。」
「像!」像的應該是以前的我。
我臉往他手掌蹭了蹭:「江子默,你聽好了,我們現在存在於系統攻略世界,雖然你我都沒有記憶,但我基本能確定,被投入這裡的世界之前,我們是戀人。」
汽油已經漫得四處都是,外面隱約有聲音說:「現在點?」
我心中一時百感交集,之前老是罵丁嬙蠢,但我自己來,卻依然沒能躲掉雙死的結局。
直視江子默,我笑:「江先生,殉情之前要不要接個吻啊?」
話音剛落,門口火光一閃,江子默扣著我後腦勺吻了過來。
與生俱來的契合,我們以前,一定是很愛接吻的小情侶。
「臥槽!」
還沒盡興,就被一道渾厚聲音打斷。
我頭往後一仰,拉開與江子默的距離,直接出聲吼:「系統你大爺的!你死哪去了?!」
「冷靜冷靜!我的事兒待會兒再聊,我知道著火了,我之前已經想辦法找過救援了,你跟江子默撐一會兒啊。」
他在放什麼狗屁?著火了我怎麼撐?!
我憤怒地環顧了一下這破畫室,不幸中的萬幸,這地方夠大,後側還有一塊地沒沾上汽油。
我對江子默道:「咱們去那邊茍著,希望救援在我們被燒成蝦米前能到。」
江子默單手託著椅子把我帶到那邊,而後艱難脫下上衣。
門邊已經燒起來的火光映得他腹肌發亮。
我咽了咽口水:「你幹嗎?美色並不能滅火。」
江子默笑著把衣服扔到我們這個小圈圈邊緣,用腳踩著將已經流過來的汽油推遠。
我回味著剛才的吻,開口調笑:「褲子也能用,要不也脫了吧。」
江子默聞言,一秒不帶扭捏,伸手就要去解褲扣。
我揚了揚眉:「江子默,今天咱們要是活著出去了,你就履行下之前的約定吧。」
「什麼?」
「任我處置啊。」
「好。」
火就要燒到近處,江子默把地上已經濕透的 T 恤踢遠,慢悠悠走到我身邊坐下。
我知道火災中最好不要說話。
但江子默右手一直在流血,唇色早已泛著不正常的白。
我怕他一暈過去,就是永遠,於是小聲繼續道:「江子默,你說咱們之前結沒結婚啊?」
「應該……結了吧。」
「為什麼?」
「怕你……被……被別人……」
江子默聲音越來越弱。
我哽咽道:「系統!」
幾乎是同時,破門聲響起。
強烈的窒息感中,我也昏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