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肆的心裡亂得要命。
他忍不住,給姜鯉發消息:
【鬧這麼久別扭,舒服了?】
【我在銀茂酒店,過來Ŧû₀找我。】
【你也知道江家跟林家是合作商,今天是林依依的生日宴,兩家長輩都來了,如果你今晚不來,長輩就撮合我跟林依依訂婚了。】
等了十分鍾,姜鯉依舊沒有回。
江肆生了會兒悶氣。
但很快又把自己哄好了。
他反省了一下,應該剛才話說重了,仿佛完全不留餘地似的。
還是得留點挽回的可能,他的小鯉兒才敢一點一點從水裡冒出頭,過來找他。
於是,他繼續編輯消息。
【不過,你也不是完全沒有機會,如果你今晚來找我,我就不訂婚,我們還像以前一樣。】
他好脾氣地將這條消息點了發送。
但這條消息沒有被姜鯉看到。
因為姜鯉把他拉黑了。
江肆的心忽然咯噔一下,一股不祥的預感慢慢湧上心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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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這時,有個吊兒郎當的身影帶著禮物從酒店外面進來。
是總跟在江肆身邊混的兄弟。
他邊笑著把禮物獻給林依依,邊跟江肆說笑:「你猜我過來的時候看見誰了?
「是姜鯉,沒想到她打扮起來還挺好看的。
「我叫她,她沒理我,一個人往海邊去了。」
他打趣道:「該不會是知道自己沒希望追到你了,想不開要跳海自殺了吧。」
下一秒,酒杯摔在地上,發出刺耳的聲響。
江肆抓起衣服,在林依依的驚呼聲中頭也不回跑了出去。
8
老爺子給我打電話,說秦司宴沒有去壽宴。
可他也沒有回家。
本想等秦司宴回家的時候把離婚協議親手交給他。
但等了很久,他都沒有回來。
我一個人先去海邊,吹著晚風,愜意地品著紅酒和甜點。
過了不知道多久,我玩手機時,看見沈卿卿的朋友圈更新了。
照片裡,是一對很昂貴的耳環,我一直想買但等不到貨的款式。
【謝謝你,專屬於卿卿的長腿叔叔。】
【卿卿很好哄的,你一來,我就不哭了。】
我會心一笑。
江肆要在今晚跟林依依訂婚。
而這本豪門文,男女主也歷盡磨難,心意互通,惡毒女配打包離開,灰溜溜離場。
等秦司宴回家後看到那份離婚協議,一定會很開心吧。
而我,也拿到了任務獎勵,收獲得盆滿缽滿。
今晚真是,三喜臨門……
江肆拼命跑到海邊,一刻也不敢停。
都是他的錯。
從姜鯉開始不理他的時候,他就應該考慮到的。
他不該發那條短信嚇她。
姜鯉原本就是一個極度自卑的女孩子,有自毀傾向。
她愛他愛得要命,會因為那條短信,想不開要跳海。
靠近海邊時,浪潮拍打岸邊的聲音讓他慢慢停下腳步。
海邊那道人影,熟悉又陌生。
江肆幾乎要以為自己眼花了。
那是個穿衣打扮十分貴氣的女人。
披肩的長發溫柔而蓬松,高跟鞋,卡其色的束腰風衣,臉上化了點淡妝,氣質斐然,美得像畫。
月光落在她身上,好像給她加了一層清冷的濾鏡。
一看就是從小被千嬌百寵,嬌慣著長大的千金小姐。
她優雅地品嘗著紅酒,漂亮得連頭發絲好像都在發光。
和老實土氣,戴著黑框眼鏡,不懂穿衣打扮的那個貧困生姜鯉判若兩人。
可,他們交往了兩年。
江肆分得清,她們的的確確是一個人。
他想走過去,將她看清楚。
但就在這時,海邊已經有一個男人從身後急匆匆抱住姜鯉,喘著氣,像是跑了很久。
他紅著眼眶,近乎乞求:
「親愛的,我不想離婚。」
9
我還沒反應過來,一隻手忽然拽住了秦司宴的衣領。
江肆的語氣冰冷到了極點:「你是她什麼人?」
秦司宴蹙了蹙眉:「放開。」
我看清眼前的兩個人,瞬間感覺天塌了。
不是,校園文男主和豪門文男主怎麼都站在我前面?
江肆放開了秦司宴的衣領,轉而拉住了我的手:「姜鯉,跟我走。」
我稀裡糊塗被他牽著手,卻沒有ƭū́⁴動。
江肆見我不走,又急又氣。
「我知道你在為學費發愁,你為什麼不收我轉給你的錢?」
他看向衣冠楚楚的秦司宴,忽然明白了什麼。
「所以你為了這筆錢……」
他咬了咬牙,艱難地說出自己的猜想:「你就跟了他是嗎?」
「你在胡說什麼?」
身後傳來一道嘲弄的聲音。
秦司宴理了理自己被弄亂的衣領,冷笑道:「我跟她是合理合法的夫妻,你算是什麼東西?
「姜鯉的父親是港圈最大的出口商,她每天光零花錢就有幾百萬,你口中那個連學費都交不起的人怎麼會是她,你認錯人了。」
江肆氣笑了:
「我認錯人?她是金融和數學雙學位,是港大傅教授名下最優秀的學生,是大學時每天勤工儉學也能永遠保持第一的姜鯉,她研一那年成為我的女朋友。」
他反唇相譏:「你倒是說說,你對她了解多少?」
他們在這邊唇槍舌劍,我在旁邊聽得快要汗流浃背了。
都怪女配系統非給我塞兩本書,人設還這麼割裂。
我在江肆這邊Ŧŭ₉是隻會死讀書的書呆子,在秦司宴那裡是從小就極度厭學的女紈绔。
並且。
我在江肆這裡是學費都交不起的貧困生,在秦司宴那裡是從小被家裡砸錢寵壞了的惡毒大小姐。
眼看就要被揭穿,我對系統說:「都是你的錯,趕緊給我想辦法。」
系統顯然不覺得是它的問題,它果斷甩鍋,甚至毫不留情地對我發出了警報:【請宿主立刻做出劇情和人設的合理解釋,否則,將視作任務失敗。】
我差點一口氣沒提上來。
好在,對於這種情況,我也做了應急預案。
我看著爭執的兩個人,淡淡道:「沒錯,這兩個姜鯉,都是我。」
江肆和秦司宴愣住了。
我看向秦司宴:「我們結婚後,你就開始資助沈卿卿。
「從你每天對我頻繁提起她的時候,從她跑到你辦公室對你說想嫁給你,但你並不拒絕,隻輕飄飄說句別鬧了的時候,我就想知道,這個貧困生有什麼特別。
「所以我申請讀研,以貧困生的身份遇見了江肆。
「我想試試你明明已經跟我結婚,卻又可以無條件寵愛另一個女孩是什麼感覺,所以,我成為他的女朋友。
「你能當沈卿卿的救世主,無微不至的長腿叔叔,我就能跟別的男人玩同樣的遊戲。
「就是這麼簡單。」
江肆的身形晃了一下,從我的話語中默默回神:「你……結婚了?」
秦司宴的表情痛苦到了極致,但還是強撐著諷刺了江肆一句:「是啊,我跟她早就結婚了,睡了兩年。」
江肆的唇幾乎咬出了血。
姜鯉跟他在一起這麼久,他們甚至沒有接過吻。
因為林依依說,這種從小缺愛的貧困生很容易把男人當成唯一的救贖,要是接了吻,上了床,就會纏上他一輩子。
如果斷了分手了,就會脆弱地鬧自殺,很麻煩的。
江肆起初隻想玩玩,所以對姜鯉一直保持著親密卻疏遠的關系。
可他從沒想過,為什麼姜鯉也從不主動吻他,哪怕隻是一次情難自禁呢?
可是一次也沒有。
所以她心底,真正在乎的,並不是他吧。
他隻是姜鯉為了報復那個男人找的玩具。
從姜鯉真實的家境來看,她不可能因為缺錢偷林依依的手镯。
他明明早就知道,姜鯉的自尊心不允許她做那樣的事。
可他為什麼還是以那種方式處理這件事。
明明,還有更好的解決辦法。
江肆注視著我,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我也沒心情管他。
我對秦司宴說:「離婚協議你應該已經看到了吧,我們之間,快點了斷吧。」
秦司宴猶如大夢初醒,拉住我的手:「姜鯉,我不離婚。」
我不耐煩地甩開了他的手。
「為什麼不離婚?
「她每天在朋友圈變著法地分享你們的幸福日常,你真的沒看見嗎?
「就連今天,你也沒參加老爺子的壽宴,而是專門開車,帶著禮物上門哄她,你以為我真的不知道嗎?
「你的心不在我這,何必再綁著我?」
秦司宴幾乎站立不住,眼眶泛紅:「我從沒跟沈卿卿發生過什麼,姜鯉,你跟他分手,那張離婚協議我就當沒看見,我們重新開始。」
我平靜地說:「不是沒有發生過什麼,就不算出軌。
「還有,我跟江肆,早就分手了。」
秦司宴的眼中露出喜色。
可是我接下來的話徹底擊碎了他。
「秦司宴,我不愛你了,也是真的。
「舔了這麼久,我膩了。
「離婚協議你快點籤了,我們好快點走程序,我買好機票了,今晚就走。」
我拿起包,卻被秦司宴攔了下來。
他如同我第一天認識他的時候一樣,獨裁,專制,眼中卻洶湧著病態的愛意:
「姜鯉,你總是這麼想當然。
「你走不掉的,我還沒有同意離婚。」
那一天,我被秦司宴強行塞進車裡,帶回了家。
他當著我的面撕碎了離婚協議,並且刪掉了沈卿卿的聯系方式。
我麻了。
原本跟系統商量好是七天脫離時間。
但現在,我們隻好改變策略了。
目前能拯救劇情的,唯有我死遁了。
那天晚上,我被秦司宴壓在床上。
比任何一次都要深。
好像要讓我牢牢記住他。
我昏睡過去,他俯身,不甘心地吻了吻我的眼淚。
第二天,他沒有去公司,而是留在家裡辦公,順便盯著我。
我哪裡也不能去。ţŭ̀⁴
晚上,我想趁著他洗澡偷偷跑出去,卻又被他抓回來,扔在床上狠狠弄哭了。
最後, 我受不住,幹脆裝暈,秦司宴才放我一馬。
本以為再也沒有機會跑出去。
好在這時候, 女主給力。
沈卿卿的閨蜜找到秦司宴的聯系方式, 哭著給他打電話, 說沈卿卿剛才出車禍了,現在人在醫院。
秦司宴什麼也沒說, 看著床上被他折騰得滿身吻痕, 已經累得昏睡過去的我,抿了抿唇,穿上衣服出去了。
我趁機跑路, 訂了機票, 上了飛機。
系統捏了一串數據,偽造飛機失事。
我出事的時候, 秦司宴正在醫院給沈卿卿交醫藥費。
他當時就瘋了。
後來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我已經抱著我的積分,滿載而歸, 回到了我自己的世界。
我想起來系統為什麼給我挑了反差這麼大的劇本。
因為在我的世界,我是豪門千金,同時也是女學霸。
這兩個角色,我都能扛住。
番外:
我的葬禮上, 江肆和秦司宴相遇了。
明明這兩個人都被姜鯉玩弄, 可不知為何,他們對姜鯉都沒有恨。
隻是,兩個人都很厭惡彼此。
他們拼盡全力想搞垮對方的公司,兩家都損失慘重。
但隻有一點是一樣的。
他們去了姜鯉的另一個社交圈子。
江肆去見了曾經跟姜鯉一起花天酒地的狐朋狗友, 發現真正的姜鯉愛玩且會玩, 自信飛揚,從不畏畏縮縮。
秦司宴去了姜鯉讀研的大學,見了傅教授,聽他說了很多關於姜鯉的事。
他們好像從來沒有真正了解過姜鯉。
但從姜鯉的另外一個社交圈子逐漸拼湊出她是一個怎樣的人
秦司宴覺得姜鯉看起來吊兒郎當的, 是個吃不了苦的大小姐, 從不拿學習當回事。
但其實他隻要稍微耐心一點就會注意到, 姜鯉其實很聰明, 白天沒個正形,可每晚都熬夜苦讀,考試總能拿第一。
她也不是被慣壞了的大小姐, 在江肆面前裝窮得吃不起飯的貧困生時,多糟糕的飯菜都能吃下去,多苦的日子都能過, 多磨人的布料都能穿。
秦司宴忽然覺得自己很可笑。
伴侶死後,他才真正了解她是一個怎樣的人。
而沈卿卿, 雖然標榜自己是品學兼優的貧困生,但其實,她的成績常年墊底, 甚至比不上邊學邊玩的姜鯉。
她所有的心思, 都放在怎麼讓秦司宴為了她離婚上。
秦司宴斷了和沈卿卿的一切聯系, 不再為她鋪路,也不再管她有個賭錢家暴的父親,能不能正常畢業。
他開始沒日沒夜工作, 終於熬出了胃病。
再後來,江肆一輩子沒有談過戀愛。
秦司宴也一輩子沒有結婚。
不過這一切,都和姜鯉無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