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愣在原地:「你都知道了。」
父親的表情變得陰狠,看著母親的目光就如同看著仇人。
母親氣定神闲地將一罐安神茶扔到他面前:
「我不隻知道你在外養的是你的私生女,還知道你日日給我下毒,從前我待你不薄。可你卻反過來傷害我還有我的女兒,這家從此沒有你的位置!」
「你這個老女人!你以為我就是給你下藥嗎?實話告訴你!這府裡上上下下都換成了我的人!你既然戳破了窗戶紙,那今日就得死在這裡!來人!」
父親大喊了幾聲,卻無人回應,就在他驚疑不定時,母親一拍手。
數十名黑衣人從房梁上一躍而下,直接將父親五花大綁起來。
母親知道實情之後,早有防備,父親口中所說的自己人,也早被清理幹淨。
「把他關進地下室,每天喂點吃食,保證他不死就可以,對外就說,丁家的贅婿感了怪病,從此不能出門。」
父親頓時明白,母親是要他下半輩子都在生不如死中度過。
一下子嚇得涕泗橫流,不住地和母親道歉:
「夫人,我錯了!都是黎青青那孽種騙了我,我是被她蠱惑啊夫人!我心裡隻有你,求求你!原諒我這一次!我們同床共枕這麼多年!」
母親被吵得不行,揮了揮手,黑衣人就把父親拖了出去。
10
夜晚,我已清潔好了身子。
因為不能被打攪,房內隻有我和巫醫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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巫醫將一枚泉水似的玉放入我口中。
「丫頭,此事完成需要三日,老婆子我雖有些能力,也隻是幫你一把,你切記堅守本心,不能被迷了心智。」
我重重地點了點頭。
法事開啟。
我仿佛進入了一片混沌,面前的一切都是虛無。
突然,眼前出現了黑點,那黑點越來越近,最後成為了畫面。
畫面中,是我前世今生受過的屈辱。
那一幕幕都那樣真實,就好像我又回到了百口莫辯的時刻。
我不由得憤怒,想要逃,又想要摧毀眼前的一切。
就在我的心神越來越混亂時,一道溫柔的聲音出現在我的腦海:「阿梨,別怕,母親在。」
是母親。
我幾乎被摧毀的神志又堅定起來。
眼前的都是虛假的,而我可以掌控自己的命運!
腦海中傳來尖銳的刺痛,好像有什麼東西正在掙扎,終於,它敗下陣來,順著我的大腦下滑,匯入了我的口腔。
「好了。」
巫醫的聲音傳來,竟然已經過了三日。
我睜開眼,隻覺得眼前一片清明,腦海更是前所未有的放松。
巫醫將我口中的玉取出,本是清澈透明的玉,此刻裡面卻躺著個銀色的物體。
那東西長得像蜘蛛一般,圓潤的肚子上伸展出六條細長的足,材質看起來像是某種稀奇的金屬。
「這是那東西的本體,恐怕是你親近之人放在你身上的,等你見到那人,或許會有新的發現。」
親近之人?
我第一時間想到了林青竹。
一定是他。
我和母親感謝了巫醫,將她送走。
夜已經深了,我如同幼時一般和母親躺在同一個被窩裡。
母親輕柔地撫摸著我的鬢發。
「阿梨,去參加比賽吧,母親知道,那才是你想要的。」
我眼眶一熱,點了點頭。
如今沒有了阻礙,我一定要拿到屬於我的位置!
11
轉日,黎青青和林青竹找上門來。
「我們老爺得了怪病,不能見人。」
門衛已然給了答案,二人卻不依不饒,非要抵著門口,吵著要進來探個究竟。
「大清早的,哪裡來到野狗在亂叫。」
「小姐,是這二位非要見老爺。」
我站在門內,冷淡地看著二人。
「丁梨,我們是來見你父親的,你快讓開。」
「都說了,他得了怪病不能見人,不過你要是不怕被傳染後臉上潰爛,那就進來。」
一聽到臉部潰爛,二人皆是臉色一白,後退了幾步。
「既然他生病,我們就不去打擾了,可是丁梨,你父親可是讓你去參加比賽了,你要忤逆不孝嗎?」
「誰說我不參加了,三日後我會準時出現在長公主的壽宴上!」
聽到我的答復,二人臉上皆是一喜。
可除此之外,我還聽到了別的聲音。
「太好了宿主,她會參賽!」
「真麻煩,這一次總能把黎青青的好感度刷滿了吧。」
「宿主,這個世界你都重啟了九十九次了,每次女主的好感都達不到百分百。」
「無所謂,大不了重來,不就是丁梨這個女配再死一次,為了我的獎勵,我耗得起。」
……
我終於明白了事情的始末。
原來我所處的世界,是一本小說。
黎青青是這本書裡的女主,而林青竹是外來的攻略者。
為了拉滿黎青青的好感度,這是他重啟的第一百次。
也就是說,在這之前,我已經重復遭受折磨又死去了九十九次。
隻不過這一次,我沒有丟失記憶。
我撫摸著手中的衣服。
就讓這荒唐的故事,終止在這第一百次吧。
12
長公主壽宴,官與民同樂。
數不清的美食與珠寶堆滿了臺面。
官員們獻上的賀禮也是各放異彩。
而最引人注目的,還是長公主的壽服。
如同前世一般,有百名女子為長公主獻上壽服。
遮蓋在衣服上的紅蓋子一一掀開,每一件都引起觀眾的驚嘆。
長公主始終微笑著,卻並沒有流露出驚喜的神色。
最終,場上隻剩下我和黎青青。
首先被展出的是黎青青的壽服。
蓋布一被掀開,全場都安靜下來。
長公主更是微張起唇。
片刻後,浪潮般的掌聲襲來。
「神跡,這是神跡啊!」
「聽說這黎青青是孤女,難不成真是天上的織女下凡了。」
「這次的第一一定是她的了。」
長公主毫不掩飾自己的欣賞,也隨著民眾的討論頻頻點頭。
黎青青莞爾一笑:「大家可別這麼說,丁梨姐姐的衣服還沒展示呢,她可是京中最擅長裁衣的女子了,恐怕我這件衣服,隻能當個陪襯。」
黎青青的幾句話,把大家的注意力又拉回我的身上。
「是啊,丁梨可是京中出了名的。」
「說不定她做的衣服比黎青青的更好!」
「我已經迫不及待了!」
觀眾都熱切地看著我身旁的紅布。
長公主也輕輕託起手:「丁梨,快把你的作品展示出來吧。」
我低頭應好,雙手一扯,紅布落下,被掩蓋住的衣服也展露出來。
「這,這是怎麼一回事,衣服怎麼一模一樣。」
「抄襲,一定是有人抄襲,不然就是兩個人合起伙來戲弄長公主!」
「太大膽了,給我十條命我也不敢這麼做啊!」
長公主臉上已經露出慍色:「這是怎麼回事?」
黎青青如同前世一般,一下子跪倒在地,委屈地哭訴起來:「丁梨姐姐,你為何要抄襲我?」
林青竹也見機撲上臺:「長公主,我與丁梨青梅竹馬,也是她的未婚夫,我願做證,就是丁梨翻看了黎青青的設計!」
二人言辭鑿鑿,我卻理也不理,依舊站的挺拔。
長公主已然皺起眉頭:「丁梨,你為何抄襲?怕不是在戲耍本宮?」
我作揖低頭:「長公主,小女子並無抄襲,林青竹和黎青青關系曖昧,毫無德行,早已不是我的未婚夫,他的話不可信。」
那日,我當眾毀了我倆的婚約,有不少人都看在眼裡,此刻也紛紛張口為我做證。
再加上林青竹頂著我未婚夫的名頭,卻整日和黎青青廝混在一起。
大家都開始用鄙夷的眼神看著林青竹。
林青竹一時間羞憤無比,隻好將頭埋得更低些。
長公主的怒火似乎有所緩和:「即便如此,也隻能證明他們二人有染,又怎麼分辨你和黎青青誰是抄襲者?」
「長公主,裁衣不能假借他人之手,我願和黎青青當場比試一番,到時誰真誰假,長公主一看便知!就是不知道黎青青願不願意。」
我挑釁地看了黎青青一眼。
她當即站起身:「長公主殿下!如果這樣能證明我的清白,我願意!清者自清!」
「宿主,這女配真是個蠢貨,我的能力可以讓黎青青提前感知並復刻她的創作,無論她怎麼努力,黎青青都會快她一步的。」
林青竹:「哈哈哈,咱們就等著看好戲吧!」
看著他囂張的神色,我冷笑一聲。
是啊,等著看這場好戲吧!
13
兩個臺面被搬了上來,布料針線一應俱全。
萬眾矚目下,我拿起剪刀端詳著面前的布料。
半炷香的時間過去,我一動未動。
黎青青也隻好拿著個剪刀,裝成思考的樣子。
隻不過,我腦海中翻滾的是我用前二十年積累下的技法和靈感,而她大概是等著作弊吧。
我微微一笑,手中剪刀揮動。
黎青青的氣定神闲在此刻被打碎,她慌張地看向我,又看向了臺下的林青竹。
為什麼,她沒有提前感受到我腦海中的畫面?
黎青青再次試圖感知,卻發現一片空白。
因為那個作弊的物件,早就被封在了我頸上戴著的玉裡。
隨著時間的推移,黎青青愈發恐懼。
可她騎虎難下,又不能從這裡逃離,隻好一邊往我這邊偷瞄著, 一邊顫顫巍巍地裁剪縫制著手裡的布料。
而我早已心神合一, 眼中隻有裁衣,手法漸漸快如幻影。
臺下的觀眾都不是瞎子,紛紛看出了黎青青的異樣,窸窸窣窣的討論聲又成了壓在黎青青頭上的巨石。
她幾乎要跪倒在地上。
鼓聲響起, 時間到了。
我剛好縫完最後一針,輕呼一口氣, 倒退幾步, 將我的作品完整地呈現出來。
湖藍底色的布料上是碧綠的青竹。
線條零零散散,卻是神大過了形, 一眼看去就能感受到竹的挺拔高潔。
反觀黎青青, 她還死抓著手頭的布料不放。
宮人隻好用蠻力奪過,展開在眾人面前。
「這是什麼?肚兜嗎?」
「你看上面那幾針封的, 我家五歲丫頭都比她手巧。」
「這黎青青才是抄襲的,還有臉說清者自清, 真是惡心!」
曾經用在我身上的辱罵,如今都報應在了黎青青身上。
她顫抖著身子跪在地面, 甚至不敢抬頭看長公主一眼。
先是抄襲,又是欺騙, 這是死罪。
「糟糕,宿主,任務失敗了。」
「無所謂, 重啟, 看下一輪我弄死丁梨這個賤女人。」
他惡狠狠地看了我一眼。
我卻玩味地將頸上的玉提起, 在他眼前晃了晃,接著一把捏碎。
「警報,警報, 重啟失敗,本體受損!」
「警報警報!本體已損壞,宿主將遭到反噬。」
「警報警報!」
我竟然重生了!
「(而」下一秒, 他發出尖叫。
我九十九次慘死的痛苦都疊加在他身上。
他躺倒在地上, 痛苦地哀號,可身邊卻無人理會。
任務失敗, 他本就不屬於這個世界,這下更是成了透明人, 隻能不斷品味身體的痛苦。
真相明晃晃地擺在眼前。
「黎青青,你抄襲戲弄本宮, 將她打入地牢, 日日鞭刑, 秋後斬首!」
黎青青聞言, 直接昏死過去, 幾個侍衛匆匆地將她抬走了。
長公主再度看向我,眼中滿是欣賞:
「丁梨,你設計的壽服本宮很喜歡, 你又如此聰慧勇敢,紡織坊交給你,本宮放心。」
我跪下謝恩,心中無限喜悅。
抬頭時, 天邊陽光躍出浮雲,異彩紛呈。
而我也終於洗清冤屈,奪回了屬於我的榮耀。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