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吃了嗎?」
胃裡的酒精翻滾,我沒好氣回:「我剛從酒局上下來,你說我吃了沒。」
沈南意:「……」
這段時候他很好地接受了自己是我金絲雀的設定,乖得不可思議,我什麼敷衍惡劣的態度都沒有說什麼。
「喝了酒,還是要吃點養胃的。」他繼續道,「家裡有飯,要回來嗎?」
我如同這段時間一樣拒絕了他:「不吃。」
沈南意頓了頓,幾次呼吸聲後才再次說話。
「你能多回來一些嗎?得了你這麼多,我什麼都沒有付出,這樣怪怪的。」
我:「我開心就好。」
許久,他似乎是不知道再應該回什麼,嗯了一聲,又讓我路上小心,掛斷了電話。
見我通話結束,司機湊過來小聲說了一句。
「對了小姐,管家讓我轉告您,最近廚師沒有過去做飯,按照住著的人的吩咐,都是買了菜送過去就好。」
「所以您現在去哪裡?」
我:「……」
我心中忽然燃起了一個有點不可思議的念頭。
不會吧,不至於吧,他會這麼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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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家。」我說。
車輛一路疾馳到我家裡。
打開門,穿過玄關和客廳,走進餐廳。
我看見沈南意趴在餐桌邊,有些無聊的昏昏欲睡。
一桌的菜顏色精彩,有的焦糊,有的看起來就沒有太熟,可唯獨一碗粥溫在正中間的電磁爐上,看起來香甜。
聽見我進門的動靜,沈南意一個激靈就醒了過來。
他看向我,笑眼彎彎:「你回來了。」
這是一種什麼感覺?
雷厲風行的大總裁,隨意幾個舉動就能造成幾百上千萬的經濟波動,他的抉擇可以決定讓很多人失業就業,讓人歡喜讓人憂愁。
他和我如今都是絕對金字塔頂端的人,是狩獵場上最兇猛的野獸。
就是這樣一個人,如今洗手做羹,笨拙地做一些以前從來沒有做過的事情,隻是為了哄我一笑,讓我回來多看看他。
野獸彎下自己的脖頸,將最柔軟的一面放在我的面前,然後軟乎乎地蹭了蹭我。
哪怕這一切的開端是因為我欺騙的話語,但他信了,但他真的這樣做了。
……
「怎麼了,這個表情?」沈南意走過來抱住我,在我的臉上摸了摸。
我捉住他的手仔細看了看。
上面還有沒有愈合的刀傷,交錯落在纖長的手指上。
看那一桌菜的慘狀,想也知道沈南意試了多久才能正兒八經地做好菜。
我更不知道說什麼了。
9
這場遊戲,本來就應該是我主導。
我拿住了沈準的把柄,主導了沈南意的去留,我給沈南意編造了一個虛構的過去,想要戲弄他。
即便我要逃避也好,我暫時沒有想好怎麼面對他也好,都應該是我站在主導位置上,高高在上看這些人轉圈圈一樣的尋找解決辦法,而不是我被人牽著走。
可為什麼他什麼都沒有說,隻是我發現了這些,我會忽然潰不成軍?
人在失憶了之後,性格會變這麼多嗎,或者說沈南意到底把我當成了誰?
我好像的確被人捧在了高位,暈暈乎乎被包裹在甜言蜜語之中,暖洋洋的讓人不想動彈。
沈南意說:「我的東西都是你給的,所以我愛你不正常嗎?」
他說:「我一睜眼,什麼都不知道,但我覺得我應該就是愛你的,之前的我沒有說過嗎?」
說了個屁。
失憶之前他會說:「夏阮阮,你這次怎麼又這麼弱?」
他還會說:「酒喝多了,小心醉死在哪裡。」
我們之間從來都沒有溫聲細語過,也從來沒有好好正常的有過幾次對話。
可忽然有一個人停下了腳步,側過頭緩和了以前所有的尖刺。
然後說愛。
我一開始不信,依舊住在外面。
但後來我看見回去的時候,沈南意做的菜都在變的越來越好。
甚至我有時候多說了兩句什麼書本或者電視劇,他都會認真看完,然後和我制造更多的話題。
認不認真是看得出來的。
我覺得我應該搬回去,畢竟那是我的家,要走也應該是沈南意走。
可搬回去的最後一次酒會,我回到家,沈南意抱住我,和我額頭抵著額頭。
「你以前有很多的金絲雀,但是以後能不能隻有我一個?」他問,「我知道我失憶了,忘了很多的東西,但是我都可以學,我長的比他們好看,學習能力一定也很強。」
「你能不能隻有我一個?」
我看著沈南意半天,終於回吻了他。
我說:「好。」
我相信我在這件事情上一定比沈南意要厲害,我騙過了他,然後也騙過了自己。
10
距離那場車禍已經過去了兩個月的時間。
沈準一直沒有闲著,把那場我和沈南意爭鬥了大半年的生意拱手送給我之後,他就開始試圖將他哥這麼多年的努力收為己有。
隻可惜,他能力差了沈南意好大一截,有時候不僅吞不下去,還會被合作對手反咬一口,得不償失。
那些肯跟著沈南意的人多是折服他的能力或者人格魅力之上,但這些沈準可沒有。
我糾結了很長一段時間,再回頭去看沈家,發現他進展簡直小的沒有什麼值得注意。
他或許真的以為我拿了沈南意之後就會暫時放緩腳步,不去看他那邊。
但沈準錯了,我貪心,做生意的人怎麼可能不貪呢?
更別說,即使中途想法有一些波動,我也還是秉承著最初的道理。
就算要在這上面贏了沈南意,也得是沈南意站在後面,自己操控局面,我再去贏了他才是光明正大。
沈南意從來沒有趁我病要我命,我也不會這樣對沈氏,當然,僅限沈南意操縱的沈氏。
截胡了沈準第三個項目時,他似乎終於回過味,一個新酒會之上氣衝衝攔住我。
「夏阮阮,你想幹什麼?」
我舉著紅酒杯在他的被子上碰了一下:「你猜?」
沈準臉色陰沉:「你和沈南意作對這麼多年,就算你現在護著他,但你畢竟吞了沈氏的生意,等他以後好了回過神,你覺得他會放過你?」
「等沈南意好了,你覺得是先不放過誰?」我反問。
因為沈南意的請求,最近的酒會我已經沒有帶男伴了。
男人的目光在我臉上轉了一圈,怒極反笑:「夏阮阮,夏總,別告訴我你是愛上沈南意了?不是吧?」
「不怕告訴你一件事情,沈南意有個藏得很深的未婚妻,愛的不得了,而你正好長得和那個未婚妻有幾分相似。如果他現在真的對你表達了什麼愛意,你覺得是對誰的呢?」
我臉色沒變,將一小口紅酒喝完:「與其關心我的感情問題,不如看看沈氏的那個子公司?已經快被我折騰完了呢。」
沈準冷笑:「原來女人都是會被睡服的?早知道我就裝一裝去你身邊,你也能愛上我了?」
身邊服務員端著酒杯路過,我笑著端起託盤,往沈準的頭上澆去。
「你還真的以為都姓沈,你就真的跟沈南意一樣了?」我說,「你以為不是沈南意,你跟你媽能活到現在?」
小繼母曾經是沈南意小時候隨口一個慈善項目資助的對象,借著這個機會勾搭上了沈父,有了沈準。
直到沈母後來病逝,沈父將沈準和小繼母接回了家,還勒了遺囑讓沈南意照顧兩人。
要是這兩人出現在我家,我一準前腳遺囑下,後腳我就動手腳讓兩人滾蛋了。
可沈南意一直沒有動手,直到釀成了現在的大禍。
沈準一身紅酒,陰慘慘盯了我半天,轉頭離開。
從那天起,他終於緩過神似得,開始瘋狂攻擊夏氏而並不著急收斂他大哥的勢力。
與此同時,別墅附近也出現了很多鬼鬼祟祟的人,有好幾次聽見有人砸門的聲音,等我報警之後又沒有抓到。
沈南意因為我之前男伴的事情有點耿耿於懷,之後有幾次鬧著想要出去。
我安慰他:「馬上了,我有一件大事要解決,等解決了你就可以出去了。」
但這話說了還沒有三天,沈南意在我別墅消失了。
我報警,但警察說那是人家的家人,是人家的家事,他們也沒有權利管。
我抓著車禍那件事情的把柄想要掀風浪,一邊在所有能夠針對沈準的地方和他作對。
終於,沈南意消失的第三天,我收到了一條視頻和一個地址。
「要見他,來這裡,帶著你手上所有的證據。」
11
「我不想沈南意死。」我對管家說,「我隻是不想他死。」
看著我長大的管家摸了摸我的頭:「我們可以等警察。」
但是誰都知道,目前這還算是家事,我們各自又都不真的算什麼普通人,真要等警察過去,黃花菜都涼了。
見勸不動我,管家隻能說:「那就做你想要做的事情。」
我帶著手上所有的證據去到了約定的地方。
沈準沒有出面,而是派了手下一個小嘍啰。
他帶著沈南意在懸崖旁邊坐著,看見我毀了手上的所有東西,又將 U 盤遞給其他打手,這才心滿意足的笑了。
「其實也真沒想你帶來的就是最後的證據。」小嘍啰說,「就算你手上還有,也沒有事了,隻要主人公不在了,別的都可以壓下來。」
將手上的煙頭掐滅,他搓著手,邪笑著剛準備上前,身邊閉著眼昏昏沉沉的沈南意卻突然動了。
他將綁著的椅子甩向小嘍啰,阻擋住了對方的行動。
下一刻,又被更多的人摁在地上,揍了好一會。
我看見他好容易長好的傷口再次裂開,出血。
「警察快來了吧?」小嘍啰笑了笑,「沒事,等找到你們,也沒有命了。」
我被人敲了一悶棍,朦朧之中,耳邊刮過了一陣風。
「沒事的,阮阮。」我聽見沈南意說。
「我會帶你出去。」
12
再次醒來又是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