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對頭失憶之後,我騙他是我養的金絲雀。
他信以為真。
雷厲風行的大總裁,在家洗手做羹,隻為了哄我一笑,多去看他。
直到他重新恢復記憶,我乍然清醒,甩了人想跑路。
可他坐在高位上看著我,點了點自己的唇。
「想走?夏阮阮,你知道應該用什麼換。」
1
一場車禍,我拐了一條腿,沈南意傷了頭。
我都做完了手術好些天,已經能拄著拐杖到處溜達,他還在昏迷著。
沈家沒有一個人過來看他。
甚至如果當時我不順帶著讓醫生把沈南意帶走,他就真的要滿臉血躺在公路上,等著死了以後被那些人直接送進火葬場。
我拄著拐杖,沉默看著病床上面色蒼白的沈南意,愁得隻想抽煙。
高級病房中,唯一開著的電視不間斷播放著沈家總裁出事的消息。
平日裡和沈南意兄友弟恭的繼弟沈準在鏡頭前展露哀容,話語中輕飄飄接過了目前沈氏大部分的項目的主導權。
他那個好繼母也抹著眼淚,聲淚俱下表達對沈南意的關心,以及沈氏集團整體穩定的現狀。
如果不是我陪著沈南意在自家醫院住了這麼多天,記得出事之前那輛直直撞來的大貨車,隻怕我都要信了這兩人的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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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卒了兩聲,站得累了,索性坐在了一旁的陪護床上,繼續盯著沈南意發呆。
沉睡的人面白如紙,總是精明算計的眼此刻緊緊闔上,恍惚再也不會醒過來一樣。
沈南意長得好看,其實是非常符合我審美的好看,五官深邃俊朗,帶著成熟男人的味道,隻要不總擺出一張臭臉,我都能看著他出神。
我認識了沈南意二十年,和他做了二十年的冤家對頭,從校園到生意場上,我們一直都是針鋒相對的存在,他永遠都能輕而易舉拿到我想要的東西,然後在我面前炫耀。
他走得太快太高,身邊卻沒有什麼交心的人,搖搖欲墜一陣風就能把他刮下來。
車禍之前,我一直致力於做那陣風。
可臨到生死關頭,有人想要他的命,卻隻有我這個死對頭伸出手拉他一把。
看起來有點好笑。
要沈南意活,拋開良心問題,還有這麼多年的勝負欲作祟。
開什麼玩笑,就算是輸我也要輸在沈南意的手上,他那個廢物繼弟拿走他的功勞,站在我想要的高臺,這算是怎麼回事?!
2
其實住院時候,沈家也打電話來找我要過一次沈南意。
沈南意那個繼弟隻吊兒郎當地說了兩句話。
第一句,他大哥死了嗎?
第二句,隻要沈南意不回去,我要把他怎麼著都不管,我最近要的生意也能讓給我,要不要合作?
我和沈南意不和的事情幾乎是人盡皆知的事情,所有人理所應當覺得我會站在沈南意的對立面。
然而我隻是在電話裡呵呵的兩聲,沒等對方回應,就掐了手機。
沒有沈南意的沈氏,就是一缺了承重柱的大樓,我想要弄榻隻是時間問題,這傻子還以為能用這些拿捏我。
他很快也意識到了什麼,以家屬的身份要了一份病歷單走,沒有強硬和我有過什麼接觸。
一直到因為沈南意的昏迷錯失一個大生意之後,沈準才以一種拯救者的姿態站在發布會上,繼續延續著計劃的重要環節——搶過沈氏的操控權。
如果不是我無意成為了這場車禍的第三人,他的計劃會進行得更順利。
畢竟現在沈南意隻是昏迷,不是真的死了。
按照他們原來的想法,沈南意要麼沒人管曝屍荒野,要麼無聲消失在某個受沈家投資的醫院之中,冠以搶救無效的名頭死去。
他還活著,總是現在得意人的最大隱患。
我又嘆了口氣,揉了揉有點發酸的眼睛。
下一個瞬間,緊閉著的雙眼掙扎了兩下,猛地睜開,沈南意呲牙咧嘴地喚了兩聲痛,轉過頭看向這個房間之中唯二的活人——我。
沈南意一貫的死人臉上露出幾分迷茫,他頓了頓,很小心地問了兩句話。
「你是誰?」
「……我又是誰?」
3
車禍沒有要了他的命,但造成的血塊卻壓迫了他腦子裡的神經,讓他丟失了之前二十幾年所有的記憶。
我總以為等他醒來就守得雲開見月明可以走了,卻沒想到更噎人的還在這裡。
沈準和那個繼母收到了消息正往這邊趕,之前昏迷時我還能以醫院的名頭留人,但現在這狀況,沈南意要真被兩個人帶走了,隻怕好容易留下的命又要弄丟了。
聽完醫生的診斷,我又看了看一臉迷茫的沈南意,咬咬牙,幹脆把人帶出了醫院。
果不其然,我前腳剛走,後腳就收到了沈準的電話。
「他已經醒了,你再留人不放是違法,沈家是他的親人,你沒資格留沈南意。」
我冷笑兩聲:「大貨車司機有什麼問題你我心知肚明,我不追究那個,你也別來找我要沈南意。」
沈準沉默了一下:「沈南意和你作對這麼多年,你沒有必要留他。」
「你管我?」我翻了個白眼,「沈南意現在失憶了,不會威脅到你們,別來跟我嘰嘰歪歪,你們本來也沒有想他活,我要他留在身邊折磨,有什麼問題嗎?」
那邊響起了紙張摩擦的聲音,和醫生小聲地解釋。
沈南意見我不和電話對面的人說話了,以為我辦完了事情,有些局促地湊到了我的身邊。
「我覺得你很熟悉,好像曾經經常在我腦子裡打轉。」
廢話,我和你鬥了二十幾年,能不熟悉嗎,指不定之前怎麼天天想著要看我笑話呢。
我捂著話筒揮揮手驅趕:「你先坐回去,很快就到了。」
可沈南意偏不動,他死死盯著我,繼續問:「我和你是什麼關系?」
「……什麼什麼關系。」
難道要我說,我之前和你天天作對,是你恨不得拍死的人?
沈南意:「你是我的愛人嗎?或者……」
我:「不。」
我嘴角抽了抽,趕忙打斷了他亂七八糟的話語。
什麼愛人不愛人的,要是現在的沈南意有記憶,估摸要抽自己嘴巴了。
就我和他,還能愛人?
見面我兩不掐起來都是好的。
可沒有掛斷的通話仍在繼續,我需要表達一個態度。
一個我留住沈南意,並非好意的態度。
「你叫沈南意,是我養的金絲雀。」
我說。
「你依附我生活,討好我,是為了從我這裡換取金錢,我們不是愛人。」
沈南意愣了一會才反應過來我話語中的含義,他低頭仔細思索了一下,然後笑了。
「原來是這樣。」沈南意說,「難怪我一看見你,心裡就覺得很奇怪。」
「原來是因為我需要你。」
那個從來高高在上俯視著人的沈南意笑得坦然,非常愉快地接受了我給他安上的身份。
與此同時,電話那邊的沈準:「夏小姐,我答應讓沈南意留在你那裡,但你要遵守約定,不要插手我和他的事情。」
他頓了頓:「你放心,我不像沈南意一樣,你想要什麼都要跟你爭,最近那份合同明天就會送到夏氏的公司裡。」
爭不過的東西,沈準幹脆坦然拿過來做人情了。
腦袋的事情誰也說不準,隻要沈南意一天不好起來,沈準就能撕咬更多的贏面。
現在的沈準沒有辦法和我撕破臉,我們手上各自有對方想要的東西,隻能被迫平衡。
4
為了不在恢復記憶之前又出什麼事情,我幹脆把沈南意帶回了家。
沈家手伸得再長,也不敢在如今法治社會裡,再在別人家中搞什麼事情。
進了門,沈南意打量了一下金碧輝煌的別墅,感嘆:「你之前對我這麼好?讓我住這麼大的房子。」
我督了他一眼:「不,這是我家,你之前不住這裡。」
沈南意笑:「可是你現在讓我住你家裡。」
我懶得跟一個失憶了的人再解釋七七八八,一瘸一拐坐在自家沙發上,愉快地舒了口氣。
醫院的消毒水味道聞得叫人頭疼,還是家裡好。
沈南意也湊了過來,盯著我目不轉睛。
從醫院匆忙出來,他身上的病號服還沒有換下,快一米九的大個子塞在藍白衣服中,頗有點可憐兮兮的感覺。
他看了看我,又打量了一圈家中的裝修,又看了看自己身上格格不入的衣服。
「我想換個衣服。」沈南意說。
我眼皮都沒抬,低頭盯著手機:「哦。」
長久對他的習慣讓我下意識覺得,沈南意要換衣服關我什麼事情。
他有手有腳的,難道還要我幫他換衣服不成?
兩秒之後我忽然反應過來,他現在沒了沈氏總裁的身份,估摸著卡也被沈準凍了,有個屁的錢買新衣服。
我一路都在走神,光顧著安排醫生搬運沈南意居家要的醫療器械了,也忘了還要買衣服這回事。
沈南意見我回應淡淡,忽然把手撐在我耳側,俯下身來,在我的唇上親了一口。
一口不夠,趁著我愣神,他小狗似的舔舐了兩口。
湿熱的觸感相接,我顧及他的傷口不敢推他,隻是用力往沙發後面縮,驚恐指責:「你幹什麼!!」
這是我的初吻!!!
沈南意一臉無辜,他揉了揉自己因為接吻而染上了些許血色的唇瓣道:「我想要衣服,不是應該這樣做去討好你嗎?」
「這些難道不是金絲雀應該幹的事情?」
我哽了半天不知道說些什麼,隨手抓起手邊的枕頭套蒙向沈南意的臉。
「你一邊去,等會叫管家給你帶衣服。」
得到了準確的答復,沈南意這才坐回了之前的位置,開始看電視。
而我捂著又紅又燙的臉在抱枕之中好一會。
一定是因為這家伙隨隨便便親我,我又單了這麼多年,所以才會反應這麼大!
不知道默念了多少次男色誤人,我才終於調整好情緒。
一轉頭,沈南意已經靠在沙發上睡得昏昏沉沉。
他本就才昏迷才醒,又被我折騰來折騰去,就是神仙也受不了。
我盯了這張針鋒相對二十多年的帥臉一會,無奈地嘆了口氣。
在手機上給管家發了個消息,讓對方送點合身的衣服來。
又一瘸一拐去櫃子裡翻了一床被子出來,給沈南意罩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