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想怎麼樣?現在做出這副樣子給誰看?我不需要你陪我,也不需要你照顧我,我隻需要你跟我離婚。」
「離婚」二字一出,沈括猛地抬起頭,他雙目赤紅,臉上是隱忍的復雜情緒。
「溫慕喬,我們不離婚,好不好?」
我果斷地搖頭,「不好。」
沈括呼吸加重,「我錯了,我沒有把握好和習暖暖之間的距離,可是我隻是把她當作普通朋友。」
「我就那麼不可饒恕嗎?你就一定要給我判死刑?連個改過的機會都不給我嗎?」
心裡有點兒難受,我嘆了口氣。
「別人可以,你不行,因為你是沈括。」
沈括眼露茫然。
「這麼多年,被你沈括親口承認是朋友的異性應該隻有習暖暖一個吧,就連那些和我們一起長大的異性都沒有這樣的殊榮。」
「是的,現在你們是普通朋友,那以後呢?」
「沈括,你捫心自問,如果這次的事我沒有上升到離婚的高度,而隻是跟你吵、跟你鬧,甚至威脅你。你會怎麼做?」
「你會覺得我煩,覺得我心眼小,覺得我無理取鬧。」
「你會一次又一次地跟我說:我們隻是普通朋友。」
「你知道嗎,最討厭的就是你們這種打著普通朋友的旗號,做著曖昧不清的事兒,到最後還要指責我,甚至你們發生了什麼,還要說是我逼的。」
「何必呢?從源頭上掐斷不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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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塊爛肉,剜了就好!」
沈括搖頭,緩緩搖頭。
他乞求地看著我:「溫慕喬,溫慕喬你不能這樣,你不能因為這些沒有發生過的事而不要我。這些隻是你的推測,他們不會也不可能發生。」
我揉了揉太陽穴。
「你知道風險評估嗎?」
沈括人一僵,「那我們的感情呢?我們 22 年的感情,你就這麼輕而易舉地不要了嗎?」
「我們還有了孩子,我們會越來越好。」
「溫慕喬,你還愛著我,你還是愛著我的!」
似乎這份愛是他最後掙扎的底氣,我給的底氣。
我打斷他的話,「沈括,你愛我嗎?」
沈括看著我,第一次他正面回答了我這個問題。
他目光沉沉、眼神堅定,他說:「溫慕喬,我愛你!」
我嗤笑,「你能在愛我的時候做出這樣界限不明、曖昧不清的事兒。我在愛你的時候要和你離婚,又有什麼問題呢?」
沈括臉色一白,他乞求地看著我,那目光仿佛溺水絕望的人。
我偏過頭,不想再看他,「沈括,我給你一周的考慮時間。」
「我鄭重嚴肅地告訴你,我隻會在離異狀態生下這個孩子。否則一周後我會打掉。」
我的話絕情冷漠,傷人傷己。
身後傳來一聲悶響,接著是沈括如困獸一般的嘶吼。
「溫慕喬!」
八、
我在醫院住了一周。
這一周沈括就跟孝子一樣,每天晨昏定省,一日三餐地給我送飯、送菜、送湯。
除了一開始掀了一碗粥,後面我也沒再矯情。
他拿來的食物我一並照單全收。
畢竟,再苦不能苦自己。
該說不說,沈括拿來的食物,味道還是一級棒的。
我吃了他帶來的食物,沈括卻好像更難過了。
他說:「溫慕喬,我很害怕,你這樣我感覺,你離我越來越遠。」
不得不說是個聰明人,看問題看本質。
但是我真的就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麼無所謂嗎?
倒也不是。
畢竟 22 年的感情,我又不是個機器人。
面對他,我也會難過,我也會傷心。
可是,每一次的難過和傷心又在提醒我,這些都是他給我的。
是他先不要我們 22 年的感情的。
我一次又一次地去重復推導這個過程。
萬箭穿心,不過如此。
我住院養胎的消息,在我和沈括的授意下被封鎖了。
所以最後到醫院探病的,隻剩了一個江方寧。
江方寧嘴碎、八卦,一點兒都停不下來。
她叭叭地把他們公司的事都一股腦告訴給了我。
她說:沈括把習暖暖開了。
她說:習暖暖沖到沈括面前質問他,一副要哭不哭、堅強不屈的樣子。
她不理解,為什麼男人都喜歡這樣的呢?
她說:習暖暖質問沈括,她做錯了什麼。
結果沈括說:「我是老板,我開除一個員工需要理由嗎?」
江方寧表示,這句話帥爆了。
她說:習暖暖聽後臉都白了,一副被人辜負,傷心欲絕的樣子。
可是沈括連一個眼神都沒有給她。
我很奇怪,「你怎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難道他們公司現在都敢公然圍觀沈括的八卦了?
江方寧說:「習暖暖沖進去後,沈總讓我給他送杯咖啡進去,接著又讓我等著,說有份文件讓我帶出去。所以,我全程圍觀。」
她很得意!
我很無語!
看著我一言難盡的眼神,她似乎品出了什麼。
「……所以,我是被人當作傳話筒了?」
「呵!」
「……男人真狗!」
可不就是狗嗎?
遲來的深情比狗賤。
總要等到失去了才知道珍惜,就沒什麼意思了!
第五天,沈括依舊不松口。
我直接預約了人流手術。
晚上,沈括一臉痛苦、頹然地坐在我床邊。
他說:「溫慕喬,你太狠心了!你用 22 年給了我一個底氣。
「你讓我誤以為這世上誰都會離開我,隻有溫慕喬不會。
「可是你卻義無反顧地拋棄了我,一點轉圜的餘地都沒有。
「溫慕喬,你太狠了!」
沈括在哽咽,他哭了。
這個認知讓我的心揪了下,不過也就一下。
我說:「那就當我錯了吧!」
沈括搖頭,「不,都是我的錯,是我沒有珍惜你。」
他紅著眼看著我,「溫慕喬,如果重來一次,你還會和我在一起嗎?」
這個問題讓我愣了下。
回首曾經,那一路走來的 22 年,我陪著他,他也一樣在陪著我。
「會。」
沈括愣愣地看著我。
「沈括,我今年 25 歲,你橫亙了我的整個人生。你陪伴我、保護我,不管出現任何事,你都是第一次出現在我身邊的,你沒有錯過我人生的所有階段,你見證了我的一切。
「沈括,我愛上你太理所應當了。
「我不能因為現在的錯誤去否認曾經的 22 年,我也不能因為曾經的 22 年去接受現在的錯誤。
「怎麼辦呢,沈括?
「你告訴我,怎麼辦?」
眼淚無聲地從眼眶滑落。
沈括愣愣地看著我,他發出一聲痛苦的悲鳴。
第一次他真正意識到,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他嘶啞著聲音說:「喬喬,我同意離婚。」
九、
因為沒有財產的糾紛,我和沈括的離婚進行得很順利。
看著新鮮出爐的離婚證,我長長地舒了口氣。
悵然若失的同時如釋重負。
恨沈括嗎?
好像還沒有到達那樣的高度。
但是他隻要一天還佔著我丈夫的身份,他做的那些事就讓我如鯁在喉。
隻有脫離這個身份,我才能真正地放下。
這叫什麼?
暫且叫做自救吧!
沈括把我送回了家。
在門口我攔住了他,「就到這裡吧!」
沈括很憔悴,眼下一片青黑,他說:「喬喬,我以後可以來看你嗎?」
「不了吧!」
兩相沉默。
我轉身進了家門,任由沈括站在原地。
溫先生和喬女士已經旅遊回來了。
看到我,喬女士非常開心。
「喬喬,你是不是瘦了?」
她心疼地問。
「瘦了?那挺好!」
溫先生從樓上走了下來,「沈括呢?我不是看到你們一起回來的嗎?」
「離婚了!」
我並沒有打算瞞著他們。
溫先生和喬女士都蒙了,兩個人愣愣地站在原地,大眼瞪小眼。
我把離婚證遞到他們面前。
「這……」
溫先生瞪著我,「你這孩子怎麼回事?這麼大的事怎麼也不知道跟我們商量商量?你眼裡還有沒有我們當父母的嗎?」
喬女士狠狠地拍了他一下,「兇喬喬做什麼?肯定是沈括不好。」
說著她摟著我坐到沙發上。
像小時候很多次那樣,喬女士環著我,輕輕地撫著我的頭發。
「喬喬,是不是受委屈了,都是媽媽不好,媽媽應該在家裡陪你的。」
聞著喬女士身上熟悉的果香,我隻感覺鼻頭一酸,眼淚唰地就流了下來。
我抱緊喬女士,埋在她懷裡,嚎啕大哭了起來。
滿心的委屈,滿心的憤懣,滿心的悵惘。
這一刻全部爆發。
我像孩子一樣,不管不顧地哭著。
什麼風度,什麼冷靜,什麼自持,在這一刻全部化為烏有。
我哭了很久,直到哭著哭著睡著了。
在家裡,在媽媽懷裡,我終於睡了個安穩覺。
等到我醒來已經是下午三點。
推門出來,隻有喬女士在家,溫先生不知道去哪兒了。
喬女士煲了湯。
喝著這碗我最喜歡的湯,我隻感覺整個人都熨帖了。
喬女士說:「在家裡休息一段時間,公司的事交給你爸爸。」
「您不問我為什麼離婚嗎?」
喬女士揉了揉我的頭發,「你想說媽媽就聽著,不想說媽媽也不多問。」
「這婚離就離了,我們家又不是養不起一個你。」
我眼珠子滴溜一轉,「那如果是兩個呢?」
喬女士:「……什麼兩個?」
我摸了摸自己的肚子。
「您要當奶奶了!」
「嘶!」
喬女士瞪大眼睛,倒抽了一口涼氣。
……
這麼大的事兒,喬女士有點兒把不住。
她一個電話打給了溫先生。
溫先生聽得一頭霧水,「爺爺?什麼爺爺?當誰的爺爺?」
不過很快他就反應過來了。
他吼道:「你說我要當爺爺了?」
接著他咬牙切齒地說:「我去找沈括。」
我急了,「您找沈括幹嘛?」
溫先生語氣不善,「他把你欺負成這樣,老子還不能找他算賬了?怎麼?你還要護著他?」
算賬啊,那沒事。
我松了口氣,「您老悠著點兒。」
「我有分寸。」
我對溫先生還是很放心的。
額……一開始是這樣。
但事實證明我放心早了。
據我的線人江方寧匯報,我親愛的父親闖進了沈括會議室,當著滿會議室的人把沈括給揍了。
小老頭兒這就做得有點兒莽撞了。
在別人地盤打別人老板,猖狂啊!
不過江方寧說沈括從頭到尾沒有還手。
更是在保安上前阻攔的時候喝止了他們。
他心甘情願地被我爸打了一頓。
但是這並沒有平息溫先生的怒火,他連續一個星期沒有給我好臉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