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這晚我們沒有下一步。
聞應覺被他爹聞青山一通電話又叫走了。
我洗了個澡。
水汽氤氳間,我抬眼望著鏡子。
看著鏡子裡那張臉,我的思緒不受控制地飄忽起來。
兩年前,就是因為這張臉,我被帶進了聞家。
聞青山早年有個白月光,但紅顏薄命,美人已不在。
而我就是那個白月光的兒子。
聞青山認我做義子。
從此我便成了聞家三少爺。
隻不過我沒有改姓聞。
一是因為我不是聞青山的親兒子,二是他覺得邊慈這個名字好聽。
他說讓我替我媽留著這個名字。
聞青山竟還因此獲得了癡情人的名聲。
直到我在他的臥室裡發現了他隱秘的癖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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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多人運動的錄像。
主角多是些面容姣好的年輕男女。
內容血腥暴力又汙穢不堪。
聯想到聞青山讓我留長發,又總愛撫Ťũ₀摸我的臉頰。
不寒而慄之感籠罩我全身。
聞青山對我有變態的欲望。
但我還不能離開聞家。
08
事情的轉機,發生在聞應覺回國。
他回來接手聞青山的部分境內產業。
我看著那張冷酷禁欲的臉,心想這人應該不會像聞老頭那樣變態。
至少看著不會令人作嘔。
比起待在變態死老頭身邊,去聞應覺手底下混個小弟當,的確是個相對好點的選擇。
所以當我跪在他身前時,我特真誠地向他表忠心。
我說隻要大哥願意收我,我當牛做馬在所不辭。
大哥讓我做什麼我就做什麼,絕對沒有二話二心。
他要是願意罩著我,我願意立馬給他「叭叭」地磕上幾個響頭。
但他隻是冷笑了聲。
他捏著我的臉,居高臨下地看著我,問道:
「什麼都敢做嗎?
「小少爺,你可想好了,我可比那老不死的——
「更變態。」
09
聞應覺說的是實話。
他確實是個變態。
他把我從聞青山手裡要來的第一天,就把我關在刑房裡吊了起來。
他掐著我的脖子,貼近我的臉,低聲地問我到底是誰。
我被掐得快要斷氣了,沙啞著嗓子回答說我是邊慈。
我缺氧,頭疼得快要炸開。
他又松開我,轉為從後扣住我的脖子,將我壓向他。
他伏在我的耳邊同我低語,他說:
「小冒牌貨,騙騙老不死的就算了。
「騙我可活不了。」
他幽黑的雙眸盯著我,一絲寒意便順著脊背躥上我的心口。
而他接下來的話語讓我如墜冰窟:
「你知不知道,邊慈早就死了。
「我親手殺的。
「就在這裡,我捅了一刀。」
他的手指,隔著衣服,在我的左胸口輕輕地畫圈。
而我睜大雙眼,身體止不住地顫抖起來。
感受到我身體的反應,他似乎很滿意。
他松開我,轉身從刑具架上取了一根粗長的鞭子。
他沖我輕聲地說道:
「我親愛的弟弟,現在來猜一猜吧,我會不會讓你活下去。」
10
很久以後,我當時的猜測才得以印證——
這場酷刑是聞青山對我身份的試探。
聞應覺是行刑人。
而聞青山,就坐在刑房的暗室裡,無聲地觀看著一切。
那時候,能讓我活下來的唯一辦法。
就是讓他相信,我真的是邊慈本人。
而我確實能夠證明。
我的左胸有陳舊傷痕。
我知道邊慈的所有信息。
我說得出邊慈遇刺那晚的全過程——
邊慈十八歲時,曾遭遇一場暗殺。
目標人物原本是邊慈的母親。
卻恰好被臨時請假回家的邊慈撞見。
逃進絕路後,邊慈被蒙面殺手一刀捅進胸腔。
實際上,就算是專業人士,也很難從我說的話裡找出破綻。
我說了近乎九成的實話。
並且,我所有的表現都被精心地設計過。
但他不會這樣輕易地相信我。
他要從我嘴裡撬出那道破綻。
聞應覺依然用各種手段折磨我。
他又在我昏迷前給我注射藥物,強制讓我清醒。
他貼在我耳邊蠱惑我,讓我疼就說實話,說實話他就不再折磨我。
我的精神瀕臨崩潰。
他卻將所有問題打亂,顛三倒四地重復提問。
鋒利的刀刃抵在我的喉頭。
但凡我的說辭對不上,下一秒我就會血濺當場。
他又一次問我是誰。
我艱澀地開口,說我是邊慈。
他一腳猛地踹向我的腹部。
我像個沙包一樣搖晃。
我以為他會繼續。
可他突然停手。
隻在一旁沉默地注視我。
昏暗的刑房裡隻剩下我粗重的喘息聲。
這般突然的停頓,讓我緊繃的神經瞬間就垮了。
緊接著,先前被刻意地壓抑的劇痛感,從四肢百骸爆發。
我痛得眼冒金星,雙耳嗡鳴。
意識不受控制地混亂起來。
而就在這時。
他的問題又來了。
他問我,救我的人,是不是蔣英。
他是故意的。
故意挑我意識不清的時候問出來。
這個問題,到目前為止,是第一次出現。
並且,這個問法相當陰毒。
但實際上——
警方得到的消息是聞青山親手放出去的。
真正的線人,在送出消息前就被弄死了。
而那時候,蔣英用的是化名,他告訴邊慈,他叫周勇。
11
我曾看過聞家的詳細資料。
聞青山早年隻是蔣老大手底下的催債小弟。
蔣老大獨女卻看上了他。
聞青山從此平步青雲。
蔣老大死後,再沒有人能壓制聞青山。
他踩著蔣家人的屍骨上位。
蔣老大獨女死前,為報復聞青山,派人暗殺邊慈母親。
白月光一死,聞青山徹底地瘋魔。
聞家血腥內鬥就此開啟。
聞青山忙於內鬥,無暇顧及邊慈,便派蔣英陪在邊慈身邊。
一是保護,二是軟禁。
蔣英來自蔣家,但早已投靠聞青山多年。
聞青山有蔣英的扶持,在內鬥中讓蔣家人吃過不少虧。
可那次出了意外——
聞青山中計被伏,蔣英不得不離開邊慈,前去救援。
而蔣家人趁機上門,劫走了邊慈。
邊慈從此下落不明。
12
聞青山再次見到邊慈,純屬巧合。
那時,他的人在公海截和了一批貨。
而我就是貨品之一。
我的經歷非常倒霉。
當初蔣家把我低價賣給詐騙團伙。
因為業績太差,我差點被當作豬仔拆開賣掉。
結果因為臉蛋被人看上,成為這批貨品。
最後陰差陽錯地又回到聞青山手上。
隻不過,真要這麼容易就相信我的說辭。
他就不是聞青山了。
他一直都在懷疑我的身份。
懷疑我不是邊慈。
更懷疑我是警察臥底。
但他沒能找到我對外聯絡的痕跡。
因為從見到聞青山那一刻起,我就暫停了跟上線的聯絡。
我在等。
等這場試探。
13
我的回答,依然含有實話。
我說,救我的人,是周勇。
14
這個回答讓我活了下來。
但折磨才剛開始。
聞應覺是個記仇的人。
刑訊期間,我曾神志不清地沖他破口大罵。
我沖他咆哮,有本事就弄死我,不然我一定會殺了他。
就因為這句話,他決定把我訓成一條狗。
刑訊結束的時候,他伸手輕輕地擦拭我臉上的血跡,邊擦邊笑說:
「想殺我的人多了去了,你得排隊。
「不過你骨頭還挺硬。
「我很想知道,這樣的硬骨頭,要訓練多久,才會變成一條狗。」
我真想再罵幾句,但我沒力氣了。
兩眼一黑,我徹底地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