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明晃晃的暗示讓我心如擂鼓,差點撞到一個人。
「看著點路,攀了高枝也要當心摔下來。」
方雪薇臉上帶著笑,說出的話卻惡意滿滿。
好幾道看熱鬧的視線偷偷投過來,
「你什麼意思?」
她捋了捋頭發,漫不經心地:「沒什麼意思,就是好心提醒你。」
我正要再問,身旁響起陣陣驚呼:
「這是什麼?」
我順著視線看過去,整個人如遭雷擊。
電腦屏幕țù⁾上,巨大的標題觸目驚心:
【驚爆!寰宇總裁隱婚妻子竟曾是陪酒小姐!】
配圖是一張模糊的照片,
曖昧的燈光,醉酒的男人和瘦弱的女孩。
女孩的面容掩在長發下看不清,
但每天早上,我都會在鏡子裡見到那張臉。
「齊悅,是不是哪裡弄錯了?」有同事小心翼翼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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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從電腦前緩緩抬起頭,正對上方雪薇嘴角的笑。
「是你幹的吧。」
她挑了挑眉:「你在說什麼?陪酒陪的腦子壞了?」
下一秒,boss 皺著眉頭進來:「齊悅,有媒體打電話來採訪,這是怎麼回事?」
我捏緊拳頭讓自己冷靜下來:「這是我的個人問題,我會盡快處理好。」
「個人問題?」方雪薇譏诮道,「這下不僅衡德,連寰宇都要被人笑話死吧。」
「方律師,請注意你的言辭!」
低沉的聲音蘊藏著危險的信號。
葉清淮帶著一身寒意出現在門口。
眾人驚愕的視線裡,他兩步一邁,第一刻緊緊牽住了我的手。
「葉總——」
他下颌緊繃,冷厲的眉眼宛如利劍,一字一句斬釘截鐵:
「請衡德通告所有要採訪的媒體,這則新聞是不實消息。寰宇也會同步發布正式公告。」
我神色復雜地抬頭看他,嗫嚅著想說點什麼。
十指交纏間,他重重握了我一下。
我渾身一顫。
他英俊的五官如雕塑般堅定:
「我和我太太將正式提起訴訟,並追究相關造謠人員的法律責任。」
19
空蕩蕩的辦公室裡,
葉清淮背對著我站在落地窗前。
「你不該那麼說的。」
我聽到我的聲音幹澀沙啞:「那張照片是真的,畢業後我的確在酒吧工作過。」
那個修長的背影沒有反應。
我艱難地繼續說:「事已至此,我們明天就把婚離了,然後你再重新發個通告說你不知情,這樣可以把損失降到……」
葉清淮驟然轉身,濃濃的怒氣幾乎將我淹沒:
「齊悅,你能不能不要每次都自說自話!」
我咬著嘴唇,指甲刺入掌心。
腳步急促而來,一雙溫暖的手握住我的肩頭。
葉清淮的聲音輕輕的,隱忍而心痛:
「我知道你很強。」
「但你能不能偶爾,試著依靠我一次。」
「我努力了這麼久,就是為了有一天能讓你好好地靠一下。」
我渾身一震。
一個人艱難走了這麼久,
依靠,是我人生的前半程從未有過的奢望。
好像有什麼勢不可擋的力量一聲聲敲擊著心扉,
溫柔而堅定。
再抬頭,淚水已經模糊了雙眼。
葉清淮的臉上露出從未見過的欣喜,
他長舒了口氣,把我深深、深深地擁進了懷裡。
20
我迅速整理心情,拿出了身為律師的專業素養。
固定證據、寫起訴狀、以誹謗罪起訴。
同時,我不再拒絕葉清淮的幫助,一起尋找其他證據。
這天我剛從外面回來,就接到 boss 的電話。
我本以為 boss 來者不善,結果他竟然給我提供了幾個可能知情人的聯系方式。
我猶豫了下,問他為什麼幫我。
這人精在電話那頭笑了一下:「當然是因為相信葉太太。」
那一刻我有些失落,但也很快釋然,
人在俗世,人之常情。
「不過,」誰料他話鋒一轉,「我更相信永遠不認輸的律師齊悅,一定會贏的。」
我愣住了。
「好好搞定這事,高級律師的位置還是你的。」
他頓了下,補了一句:
「這跟你是不是葉太太沒關系。」
boss 的電話宛如一劑強心針,
我從未覺得自己如此強大。
久遠的記憶隨著連日奔走重新浮現。
大學畢業後,我找了一份小律所的工作,
但還是還不起巨額的醫療費欠款。
不得已,我開始去酒吧做服務生。
偶爾運氣好,會拿到不菲的小費。
但這種魚龍混雜的地方,呆久了總會遇到麻煩。
一天晚上,我被幾個混混拉住要求陪酒。
見我一直拒絕,其中一人惱羞成怒扇了我一耳光。
我捂住火辣辣的臉頰,終於抑制不住委屈和憤怒,
抄起酒瓶朝他頭上砸了過去。
後來,有人報警了。
派出所認定是互毆。
當時的老板去領的我,幫我爭取了和解,還墊付了 1 萬塊的賠償。
從派出所出來,老板看著我依然紅腫的臉,
嘆了口氣讓我別幹了,他先替我還錢,並資助我念研究生。
那是我人生的又一個轉折點。
這張照片,應該就是那次衝突時被拍的。
在葉清淮的強勢介入下,最終在派出所找到了照片泄露的線索。
某周刊的記者不知從哪聽到了風聲,
託關系找到了當年的報案記錄,偷偷翻拍了證據照片。
至於背後指使,
那記者一開始堅持說隻是自己想火,並沒有指使。
但隨後寰宇提出不實報道影響了公司股價,要求天價索償。
記者絕望之下,終於松口背後人正是方雪薇。
開庭的時候,方雪薇一臉憔悴出現在被告席,
見到我卻還是挺直了背。
「可能判不了實刑,但這回保證方家插不了手。」
葉清淮在我身邊低低解釋。
「我已經警告了她父親,方家最近的日子不會好過。」
這兩日的新聞裡,方家有幾筆大生意都遭遇重挫,
甚至傳言,因資金問題,方家已在破產邊緣。
看來是葉清淮的手筆了。
我微笑著抬頭看他:「我沒事,這都不重要了。」
21
從法庭出來,我驚喜地看到一個許久未見的人影。
「徐律!」
明顯發福的中年男人笑呵呵地打招呼:「小齊啊!」
徐律師就是我當年的律所老板,我人生的又一位貴人。
從前我時常去看他,我工作後,他去了外地開律所,我們便隻能線上聯系。
但他依然是我最為尊敬感激的長輩。
我開心地約他一起吃飯,
他笑著說下午有重要工作要趕回去。
我惋惜極了,又忽然想起來什麼:
「徐律,給你介紹這位葉清淮,是我的……」
我支吾了兩下。
「我是齊悅的先生。」
țŭ⁷身旁的人笑著接過話頭。
我面上一紅。
「哦,葉總啊。」徐律鏡片後的小眼睛笑得眯起來,「這麼多年,終於見到真人了。」
「你們……之前認識?」我有些懵逼。
葉清淮阻攔不及,尷尬地偏過頭。
徐律笑著點他:「當年你出事,他半夜打越洋電話找到我,說願意出錢求我去保你。」
「後來你去讀研究生,也是葉總幫忙聯系的。不然憑我一個二流律師,怎麼找得到業界大佬給你做導師。」
送走徐律,我板著臉叫住葉清淮:
「你那時不是出國了嗎?」
他難得露出狼狽的神色:
「那時,那時我走得急,隻能拜託國內的朋友關照你。」
「事情出的太急,我怕你在裡面吃苦,所以輾轉找了徐律師幫忙……」
「那後來呢?後來為什麼不聯系我?」我不依不饒。
「後來,」葉清淮的眼神裡有一種叫驕傲的情緒,
「因為後來發現,我的太太實在是一位太優秀太堅強的女孩,在我沒看到的時候,她已經飛的很高很高,而那時的我還沒有足夠能力伴隨在她身邊。」
「好在最後,我們都變得足夠優秀強大,足夠我們重新站在一起。」
我驚訝於葉清淮居然會說出這樣的話,忽然想逗逗他:
「你就不怕,我身邊出現其他人?」
他的唇邊露出狡黠的笑:「我夠幸運,四年前就把你牢牢綁住了。」
「四年前你選擇了我,就再也逃不開了,我的葉太太。」
不遠處,葉清淮沐浴在金色的光芒中,向我伸手。
而這次我毫不猶豫撲向他。
因為我知道,我也站在了陽光所及的地方, 閃閃發光。
番外(葉清淮)
第一次見到齊悅, 是在院辦。
她來拿這學期的助學金, 大大方方向教務老師道謝。
毫無疑問,她很漂亮, 不自知的那種漂亮。
但我注意到她,是因為第一次見到如此坦然的貧困生,
像陽光下一杆細嫩的翠竹,柔卻韌。
鬼使神差地,
我向老師打聽了她的名字。
後來,我在更多場合見過她:
專業課、辯論賽、競賽場。
貧窮並沒能黯淡她的光芒,
每次見到她, 我都由衷感受到那旺盛到野蠻的生命力。
——那是我從未有過的東西。
再後來, 我聽說她家出了變故。
她開始變得行色匆匆。
那蓬勃的笑從她臉上消失了,取而代之是無盡的倦意。
我很想念那笑容。
於是那天當她淚眼朦朧地問我, 能不能跟她結婚。
我毫不猶豫就答應了。
後來的每一天,我都在慶幸,
那天她遇到的人是我。
領證那天, 我們去拍結婚照。
我在攝像師的指引下慢吞吞靠近她, 偷偷牽住了她的手。
她的手很涼,猶豫地回握了我的手指。
那一刻雀躍的心告訴我, 我愛上她了。
她順利畢業了。
正當我以為我可以慢慢靠近她時, 領證的事情被家裡發現了。
父親將撕碎的結婚證甩在我的臉上,
怒斥我的任性妄為。
我沉默著蹲下來, 一張張撿起散落的碎片。
父親震怒之下威脅要毀了齊悅,ŧůₖ
我第一次直視著他的眼睛告訴他,這是我這輩子唯一要娶的人。
後來,父親妥協了,
但代價是, 我必須出國。
「等你證明能不依靠家族,不依靠聯姻, 打下一份事業, 再來跟我說你要娶誰。」
我沒來得及跟她告別。
在國外的日子,我沒有一天不想她。
父親狠心停了我的信用卡, 僅僅支付了我的學費。
她出事時, 我正在餐廳打工。
朋友打電話告訴我的時候, 手裡的盤子摔了一地。
一臉橫肉的墨西哥老板衝我大喊大叫, 但我隻想立刻飛回她身邊。
在朋友的勸說下, 我輾轉找到了齊悅當時的律師老板,請求他立刻去保她。
好在齊悅足夠優秀,她的老板很欣賞她,同意幫忙。
不然我想我會發瘋。
這件事後, 我更加瘋狂地學習, 提前一年修完學分畢業,
又花了兩年時間,做到了某跨國公司中國區 ceo 的位置。
而我的女孩也在屬於她的位置上贏得風生水起。
我知道,是時候回去了。
這一次, 我不再需要顧忌任何人的眼光,
我要光明正大地牽起她的手,去贏得她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