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滿都被他給抱習慣了,他想抱就給抱,半點不帶掙扎的。周公子自己都未曾發覺,他那點不喜與人過於親近的怪癖,被郭滿給磨得一幹二淨。
將人抱下來,他順手就把郭滿的臉給扣進了懷裡。
郭滿經過這小半個月的舟車勞頓,好難得長出來的肉掉了不少。把周家老父親心疼得喲,還未曾安頓好就先打發婆子去做些補品。不過即便舍掉不少肉,個子卻又抽條了些。如今看著郭滿,倒有些少女韻味了。
周公子的品貌實在太鶴立雞群,即便粗布麻衣也掩不住周身的清貴之氣。
倒是有人好奇想打聽周公子身份,不過剛拍拍周家下人,就被周家下人生人勿近的臉給嚇得張不開口。石嵐包了客棧,周公子抱著人便直接往樓上去。
等進了廂房,周公子把人放下來。
郭滿坐在板凳上就兩手撐在下巴下面,眨巴著眼睛問他:“咱們算微服私訪麼?”
周公子在她對面坐下,聞言,瞥了一眼她。
見郭滿眼巴巴看著,他回了句道:“算,也不算。”
“什麼叫算也不算?”
郭滿覺得自己可不是好糊弄的人,於是壓低了嗓音腦袋湊過去,悄悄說,“如果正大光明奉旨查案,夫君你應當領著一眾人員住官府的驛站。咱們這一路偷偷摸摸走小路,還特地挑這不起眼的小客棧落腳,是不想引起涉案人員的疑心吧?”
周公子眼皮子一跳,然後胳膊撐在桌案上。
他俯下身,學她也壓低了嗓音悄悄地回:“沒想到滿滿除了吃喝睡,小腦袋瓜子還整日裡琢磨著這麼些事兒?”
郭滿莫名被他給噎了一下,翻了眼睛瞪他。
周公子淡淡地揚了揚眉,滿眼戲謔。
郭滿站起來頭湊過去,更小聲,“妾身跟出來其實幫了夫君的大忙,對不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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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嘖了一聲,強行給自己攬功,“畢竟夫君這張臉實在太可疑,稍不注意便引起了涉案人員的注意。有妾身在就不同了,妾身如此貌美如花的一個美嬌娥,就能強行扭轉了夫君你此次出行的意義。畢竟隨行帶著美嬌娥的人,一看就不是正派人。屆時夫君被察覺了,也可裝作出遊剛巧路過,夫君且說是也不是?”
周公子心裡笑意快溢出來,面上卻故意繃著嘴,斜眼瞧她。
“……是也不是?”
“若是,滿滿待如何?”周公子上道兒地點了頭。
“那夫君得記得妾身的好,”郭滿理所當然地斜他一眼,道,“畢竟妾身幫夫君你做了一個如此正確的決定。”
周公子摸了摸下巴,沉吟她突然說這話到底想幹嘛。
郭滿眨了眨眼睛,衝他勾了勾手指。
周公子疑惑地湊過去。
郭滿以迅雷不及掩耳盜鈴之勢突然伸出兩隻手,捧住他的臉,飛快地在他嘴唇上啄了一下。然後人跟兔子一般跳下去便轉身就溜,嘴裡卻十分囂張:“這便是你的謝禮了!”
周公子,周公子他卡住了。
第56章
不得不說,郭滿的一個小惡作劇在周公子心裡激起不小的浪花。感覺頗有些古怪,但他又不能逮著錯罰她。畢竟就兩人的身份來看,小媳婦兒就是對他更放肆都不算錯。勉強按捺住一股心潮湧動的古怪滋味兒,他這日夜裡都沒抱著郭滿睡。
郭滿一到夜裡就睡得雷打不醒,對此毫無感覺。
反倒是周公子自己,連續幾夜沒抱著人睡便輾轉半宿睡不著。習慣是個令人惱火的東西,抱習慣了,陡然不抱就覺得有什麼空落落的。兀自別扭了幾天,他心中頗覺得不習慣。於是在石嵐置好宅子全員搬去新宅的當夜,他幹脆放棄了別扭,決定糊裡糊塗就這麼著。
抱也抱了兩個月,沒道理為著一次小姑娘戲弄人的小把戲就生出旖旎的念頭。況且他如今案子纏身,手頭有許多事兒要忙。想不通的話,回京再想。
如此一疏通,他心安理得地又回歸了抱著夜裡小媳婦入睡的習慣。
實際上,此次朝廷震怒,特派大理寺徹查荊州貪汙案,荊州官員其實早就得到消息。不過上頭派下來的欽差是何人,姓甚名誰,什麼來頭,卻並不清楚。
案子比較棘手的地方,正是朝中有人與荊州此案牽扯頗深。
大理寺的動靜雖說隱蔽,但也並非無人察覺,自然就有人與荊州這邊早早傳過消息。周公子這個案子拖了兩個月,越查牽扯出來的人就越多。這般無形中便增加了查案的阻力,於是隻能從根子上著手。不過膽敢將手伸進賑災款中之人,自然不是什麼膽小怕事的小角色,這群人早已做好了準備等著朝廷來查。
這裡是荊州,天高皇帝遠,欽差到了荊州一樣勢單力孤,得按照他們的規矩來。
心中有鬼之人早在等著,就想瞧瞧這欽差是個什麼樣的秉性。若是好糊弄,便費些錢財糊弄過去。若是難纏,那便一不做二不休,叫他有來無回。
周公子當初卜一進城便感覺到了不同。
且不提城門口對陌生車輛的盤查格外的仔細,陌生車輛,一副要將人祖上八代做什麼都盤問一遍的架勢叫人心生警惕。就是這城中的衙役巡邏,也顯得此地無銀三百兩。
不過好在周博雅這一路並未表露過身份,加之生得一幅不食人間煙火的貴公子模樣,倒是叫人不太能將他往以做事狠辣無情出名的大理寺少卿身上聯想。
雖說初初進城之時引起了花城上層的注意,但周公子的相貌擺在那兒,想不引人注意很難。早有準備,應對起來自然不麻煩。
一行人安頓下來之後,周公子並沒有立即著手查案。反倒是陪郭滿在後院窩了十多天。每日縮在書房,闲來無事便作畫寫詩。不得不說周公子畫作詩作的造詣也頗深,不經意流落出去一幅畫,便引起了花城讀書人的一番震動。
這般動靜還不算,周公子還吩咐下人在城中大肆採買起來。
花城派人暗中盯了幾日,並沒發現什麼端倪。
聽下屬來報說是年輕公子帶嬌妻同行,隻是路過。加上周公子一進城便置宅子就為了叫嬌妻落腳的這幾日,住得舒坦。而後則又是買綾羅綢緞,又是請城中刺繡名家,再是包圓城中各大玉器首飾。一幅權貴之家闲散子弟為哄嬌妻的豪奢做派。這般張揚,叫不放心又多盯了幾日的那些人,心中不禁松懈了幾分。
就像郭滿所說,帶她來,確實幫他掩人耳目了。
雖說周公子不太像下派的查案之人,但這個時候進城確實叫人心中在意。十日不到,花城中幾位有名望的婦人,便去周公子常包圓的商鋪守株待兔。
也是巧了,正巧就守到周公子帶郭滿出來。
周公子的品貌著實震驚了這幾個後宅婦人。所謂公子如玉,如切如琢。這個公子哥兒,當真應了詩句裡令人心顫的姿容。然而再一瞧他懷中的郭滿,不免就覺得失望。倒不是郭滿長得不好,而是年歲太小,相貌過於稚嫩。
郭滿當場就很想翻白眼,嫌她差,她們比她更差好嗎!心裡這般誹腹,郭滿面上卻一副天真懵懂,腦子不靈光的模樣。
這些日子一直將周公子的所作所為她也算看在眼裡,雖不清楚他到底在做什麼安排,但大致能明白他借著買東西之便,在城中查些什麼。
郭滿不管他到底查什麼,帶她出去買買買,她當然不會拒絕。
今兒周公子又帶她出來選首飾。郭滿的妝奁裡早就被昂貴的首飾塞滿,實在很懷疑周公子到底帶了多少銀兩,經得住他這麼亂砸。
府尹太太一旁看著夫妻兩這亂砸錢的做派,心裡越發篤定了周公子富家子的身份。又見著郭滿年紀小,覺得她好忽悠,三日內硬是安排了五次偶遇。
當府尹太太第六次偶遇,笑著過來說與她有緣之時,郭滿笑得一臉智障地點頭表示贊同。
“沒成想竟如此有緣,妾身便琢磨著請小夫人上去坐坐。”府尹太太於是順理成章地邀請她上去喝杯茶,“妾身乃花城府尹太太。”
郭滿回頭看一眼周公子,周公子還沒說話,那府尹太太又是笑。
笑小夫妻感情甚篤,竟連分開一會兒都舍不得。
周公子謙遜地笑笑,寵溺地摸了摸郭滿的腦袋瓜子說了句:“那為夫便先去裕華樓瞧瞧,給你多包幾樣你平日裡愛吃的點心。”
郭滿眉頭一挑:“……給誰?”
“給你。”
郭滿:“……”
“你不是說悶麼?為夫半個時辰後來接你,”周公子從容而優雅,對郭滿暗藏鄙視的眼神恍然不見,衝府尹太太幾個歉意地牽了牽嘴角,道:“內子年幼,若有什麼不當之處,還請幾位夫人多海涵。”
這話一出,引起一陣輕笑。
大膽些的婦人當即調侃兩人幾句。荊州不似京城世家規矩大,婦人們行事說話素來不受約束。形成了習慣,即便周公子不是城中之人,她們也沒顧忌地仗著年長調侃他。周公子眉頭蹙了蹙,顯然不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