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缜倒是十分淡定,優雅地吃了筷子面, 看她一眼:“是誰把我變成這樣的?”四寶囧,他說完忽然笑問了句:“你知道我第一次在雪地裡見你心裡在想什麼嗎?”
四寶回憶那天場景還覺著歷歷在目, 也禁不住笑了,豎起耳朵問道:“想什麼?”
陸缜悠然道:“這麼傻的人在宮裡到底是怎麼活下來的?”
四寶:“…”
他見四寶咬緊了腮幫子要懟回來, 伸手在她臉頰上戳了戳:“開玩笑你就信了。”他放下筷子笑看著她:“我在想不知道是哪一監養出這樣水靈的小太監, 要到我身邊伺候該有多賞心悅目。”
四寶撇撇嘴:“虧你那時候還拿喬裝樣, 原來早就惦記上了。”陸缜笑而不語, 她繼續把話題拐回去,嘆了口氣道:“不管怎麼說,小…謝提督這回都算是幫了我大忙,得找個時候謝謝他才行。”
陸缜原本和緩的臉色又不大好看起來:“你忘了他在南邊都做了什麼嗎?就算這回幫了你, 也不過是勉強抵了上回在山道埋伏火藥的那一遭罷了。”
四寶不跟他爭這個,最後做了句總結陳詞:“總之今天過的實在是太刺激了,最後能平安過關總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陸缜便不再多言了, 他本來沒覺著餓的,吃了兩口卻動了些食興,沒想到四寶卻沒做多少,隻下了小小兩碗,三兩口就吃完了。
四寶見他吃完就道:“再過一個多時辰就是用晚膳的時候了,現在先稍微墊補墊補,吃太多就怕晚膳時吃不下,等到了夜裡就又餓了。”
她說完端了碗筷送下去,她今日乏的緊了,等到傍晚匆匆吃完晚飯就滾到床上,陸缜本想拉她起來走一圈再睡,伸手要拉她,反倒被她一把拽到在床上,在他懷裡亂拱撒嬌:“你就讓我睡嗎,我今天快累死了,少走一圈又能怎地?”
陸缜拿她卻是沒辦法的,看著懷裡她滾出來的一頭飛毛,無奈地搖了搖頭,換好寢衣洗漱完畢就摟著她臉對著臉進入了夢鄉。
兩人早上起來都不想在宮裡多待,四寶尤其覺著壓抑的要命,陸缜幹脆向元德帝遞了稱病的折子,自己帶著她出宮去東廠訓練的地方巡檢,元德帝正擔心上回算計他未成,他心氣不順再鬧出什麼幺蛾子,想都沒想就同意了他的病假。
四寶跟在陸缜身後看沈寧操練東廠的番子們,跟她想象中整齊劃一訓練將士的場面不同,所有人都在操場上分為兩人一組相互交手,乍一看沒什麼宏大的場面,有的人出招的動作甚至稱得上難看,但仔細去看就能發現每個人的招式都十分高效,幾乎用最少的力氣發出最致命的殺招,除了對打還有學騎馬射箭丟暗器的,整個大操場熱鬧非凡。
四寶原來對這些事不是很感興趣,此時瞧得眼睛眨也不眨,忽然冒出一個念頭來,在腦子裡過了幾遍,覺著沒什麼毛病了才拿出來徵詢陸缜的意見:“我能不能跟東廠的人一道學習這些擊技?”
陸缜才和沈寧商議完事情,突然聽見她有了這樣的想法,側頭看著她:“你怎麼突然想學這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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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寶道:“最近朝裡朝外局勢動蕩,我學一點就是多了一份自保的本事,就算用不上,學了也沒壞處吧。”最主要的是她不想老是給陸缜添麻煩,雖然她還沒進化到能給他出謀劃策的地步,好歹多學一點東西以後就能少添一點麻煩。
陸缜本想說一句有我能護得住你,但是不知想到什麼,又按捺住了,隻是抬手指了指底下的操場,笑了笑道:“別看這幫番子做的舉重若輕,他們最少的也練了有四五年了,才能做到如此熟練,隻是你能吃得了這份苦?”
四寶咬了咬牙:“拼了!現在十來歲不學,以後年紀再大些筋骨定了更學不會。”
這話倒是不假,一般習武都是從小開始練習的,四寶這般年紀已經算大了,隻怕學不到什麼高深的功夫,不過學些粗淺的本領自保倒是沒問題。
陸缜垂眸若有所思:“好吧,既然你有這份心,我就親自教導你。”
四寶連連擺手:“還是別了。”就怕兩人練著練著就被他拐帶去鼓掌了,她斜了他一眼,語重心長地道:“我怕你到時候忍不住啊。”
陸缜:“…”
他伸手揉搓她的臉,哼笑道:“我忍不住?既然你這樣說,我倒不如坐實了這個名頭,要是忍住了反倒顯得我沒能耐整治你了。”
四寶口水都快被他揉搓出來了,忙推他的手,含含糊糊地道:“我忍不住,我忍不住行了吧!我怕我一時衝動把你給吃了!”
陸缜:“…”
他正想戲謔她幾句,沈寧就走進來回報事情,四寶趁機從陸缜的魔爪下把自己的臉解救出來,邊問道:“寧叔,我想學你們東廠的擊技成不成?你能教教我不?”
這又不是難事,沈寧正要答應,冷不丁瞄見陸缜高深莫測的表情,心裡打了個突,果斷甩鍋道:“秉筆,你身邊當侍從的洪秀當初就是東廠的一把好手,你何必舍近求遠來找我呢?”
四寶:“…還真是看不出來啊。”
兩人從東廠訓練的地方出來沒有回宮,直接回了陸缜是私宅,四寶回去之後就拜託洪秀教她這些東西,洪秀連聲哎呦:“我當初是家裡窮沒法子才淨身進了東廠,當初練功夫時候留下的傷疤到現在還沒好呢,你說你這一身細皮白肉要是磕了碰了我不得心疼死。”
他嘰嘰咕咕地抱怨道:“你說你就不能學點好的嗎?我那一手化妝描眉的本事可還沒傳人呢,你非得跟我學這個幹什麼!”
四寶沒好氣地道:“…你少廢話,教不教一句話。“洪秀拿腔拿調地答應了,不過要求四寶每天得把臉蛋貢獻半個時辰出來以供他研究新式妝容,四寶咬了咬牙同意了,然後就開始了地獄模式的訓練,教學場所就在陸缜私宅的後院。
她原來初中高中參加個軍訓都叫苦不迭,跟洪秀開始訓練之後才發現原來的軍訓簡直是神仙日子,至少站隊的時候想上廁所教官還是同意的!而洪秀宛如一尊鐵面神,任你怎麼說都不答應,四寶給被折騰的差點羞恥。
洪秀一臉的理所當然:“假若你埋伏了三天要去刺殺一個對象,你要殺的目標會允許你上廁所嗎?稍不留神可是要命的事,去茅廁重要還是小命重要,你自己掂量著吧。”
四寶還能說什麼,隻好咬咬牙忍了。
洪秀讓她先從最基本的練起來,上午扎馬步下午騎馬,四寶早上扎馬步扎的腿軟,下午練習上馬的時候腿一軟就摔了下去,洪秀見她小腿磕青了一塊,心疼的要命:“怎麼樣?要緊不要緊?不會留下疤吧?!”
作為一個顏控的完美主義者,四寶這臉這肉皮要是哪處留了疤,他估計得心疼死。
四寶搖了搖頭,他話風一轉,一臉被秋風吹過的泠然:“既然不會,那就再把這個動作練十遍。”
四寶:“…”
她傍晚回去吃飯的時候,一邊含著淚一邊扶著牆壁,學螃蟹邁八字走路,陸缜正在等她,見到她的慘相又是好笑又是心疼:“知道辛苦了吧?”
四寶含淚點了點頭,一屁股坐在帽椅裡就再起不來了。
這情形陸缜早有所料,因此一早就準備好了藥油,兩人吃完飯他就扶著她進了裡間:“脫下褲子我瞧瞧。”
要是平時四寶還得多問幾句,現在根本累的懶得說話,聽他吩咐下意識地就脫了外褲露出兩條白生生的腿來。
陸缜見她小腿上青青紫紫,輕輕碰一下她就哎呦叫喚一聲,這種時候他自己開始習騎射的時候也經歷過,見她這樣仍是心疼:“現在知道厲害了,這還算是輕的,真操練起來斷胳膊斷腿都不算稀罕事,明天還學不學?”
四寶咬牙道:“學!”
陸缜:“…”
他把藥油倒在手上,一股中藥味便逸散開來,他往她腿上小心塗著,挑眉問道:“這是騎馬的時候摔傷的吧?洪秀怎麼也不說提醒你幾句?”
四寶感嘆道:“他提醒過了,就是我上馬的時候沒注意。”
陸缜蹙眉道:“他不會伸手接住你?讓你非選洪秀,若是我教你,你也不至於跌的這麼狠。”
四寶不給面子地道:“就是因為這個,我才不讓你教的…嗷!”
陸缜下手揉藥的時候稍微用了些力氣,皮笑肉不笑地道:“以後說話之前要三思吶。”
四寶眼淚汪汪:“禽獸!”
兩個新手上路的司機已經有好幾天沒開車,陸缜本來有些心思,見她這可憐巴巴的慘況也不好再做什麼,摟著她輕輕晃,她累的夠嗆,閉上眼差不多快睡了,他禁不住問道:“東廠最不缺的就是有這些本事的人,你非要學這個累死累活的究竟是為何?”
四寶不知道聽見沒聽見,久久沒回答,半晌才含含糊糊地道:“不想…拖你後腿啊。”
陸缜一怔,幫她攏好臉頰邊的碎發,低頭輕輕在她臉頰上親了親。
他似乎有點明白四寶了,這是她愛一個人的方式,溫暖又誠摯,讓人無法抗拒。
就在慘無人道的訓練日子又過去幾天,每當四寶覺著自己有進步的時候洪秀也會相應的提高訓練水平,每天她回去之後都累的跟傻狗一樣,陸缜比她還悲催,明明開了葷還得吃回素菜的日子可不好過。
轉眼到了中秋節,洪秀終於開恩放了四寶一天假,四寶足足睡到中午才起來,就算睡不著也在床上癱著。
陸缜打起簾子走進來,見她這慘樣忍不住笑了笑,半摟著她坐起來:“別裝樣了,晚上想吃什麼?”
一說這個四寶來精神了:“我想吃麻辣古董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