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寶嘿嘿笑了,把玩著擺在櫃臺上的一方繡帕:“不是有你在嗎,交給你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她頓了下又道;“我過幾日要跟著督主去南邊辦事,你有什麼要捎帶的嗎?”
鶴鳴聽到督主二字,心裡微微嘆了聲,不過還是很快打起精神來,饒有興致地問道:“你要去南邊?”她想了想道:“我聽說南邊的好些東西,如絲綢珍珠龍井茶這些,在當地買的極便宜,但是一運到京城來價錢能翻上好幾倍,你倒是可以把南邊的特產斟酌著帶點回來,咱們也能小賺一筆。”
四寶聽完眼睛一亮,又暗暗慚愧自己好歹是條穿越狗,智慧連鶴鳴一個古代人也不如,兩人就著這樁生意商量起來,最終列出了長長的單子,又說好了見著合適的要買,她這才心滿意足地回去準備繼續收拾東西。
她揣好單子正準備往回走,沒想到才拐進出去就被人擋住了去路,她嚇了一跳,還以為遇著了搶劫的,定睛一看才發現是謝喬川,拍著胸口道:“你走路怎麼沒聲音啊?嚇死人了。”
謝喬川的胳膊看起來是徹底痊愈了,不過人卻比往日更加消瘦,站在那裡就想一把出鞘的寶劍,美的凌厲逼人。他眉間鬱色卻更深:“你要和督主去南邊?”
雖然兩人是好朋友,但四寶其實挺煩他老糾結這個的,皺了皺眉才道:“是啊,你有什麼問題嗎?”
謝喬川薄唇募得抿緊了,半晌才稍稍松了松,輕輕吐出三個字來:“為什麼?”
四寶怔了怔:“什麼為什麼?”
他聲音輕淡到幾乎聽不見:“你跟他…是他強迫你的嗎?”
這回四寶沒有猶豫,下意識地道:“不是。”她說完才有些懊惱道:“跟你沒關系吧,你家住海邊嗎?管的那麼寬?!”她說完又忍不住頂了一句回去:“我有管你投效三皇子的事兒了嗎?!”
謝喬川垂下濃密的長睫,有一瞬間想告訴她,因為我是你未婚夫婿!終究咬緊了牙關沒說出來,跟著血一塊吞了進去。轉眼就恢復了淡漠:“看在你我朋友一場的份上,提醒你一句罷了。”
四寶皺眉,他不等她說話就繼續道:“就算撇開太監的身份不談,你對他知道多少?他的為人如何你了解嗎?他殺過多少人,身上背著多少人命,他在外頭做過什麼,他入宮前是什麼身份?他入宮後又是怎麼一步步爬到今天的位置的?這些你都知道嗎?你什麼都不知道,就敢一心一意地跟著他?不怕哪天連性命一並丟了。”
這下換四寶抿唇了,謝喬川見她面色變幻,聲調不由自主地放柔:“這些你都好好想想,我不想…”他話到嘴邊卻是一個轉折:“我不想你白白送了性命。”
他說完要說的也不再廢話,直接轉身走了,留四寶邊走邊皺眉。
謝喬川話雖然不多,卻字字如針,針針見血,讓她不得不開始直面一個問題——她很久很久之前就喜歡上陸缜了。
一開始的喜歡是崇拜和感激,後來漸漸變成了信任和依賴,有段時間她自己也弄不明白自己到底是因為感激他才喜歡他,還是真正的男女之情,她是個糊塗人,過的是糊塗日子,弄不明白就不願意深想,幹脆就這麼稀裡糊塗地跟在陸缜身後瞎混。
Advertisement
但是隨著在她日子的時間越長,她對自己的感覺認知也逐漸清晰起來,她真真切切的喜歡上陸缜了,這種喜歡不是對偶像的崇拜,也不是對恩人的感激,而是真正的喜歡,見到他會歡喜,看不到他會失落,她想了解他,想佔有他,想成為他生活的一部分,她喜歡他,是真正入眼入心的喜歡。
但是事實往往和理想相反,四寶不得不承認一個很讓人沮喪的事實,陸缜知道她的身份家世甚至是性子喜好,但她對他幾乎一無所知,就算是上回那顏娆跟他的關系,也是在她屢次生事兒之後他才告訴她的。
就算撇開這些不談,再想想相貌家世能耐氣質談吐這些外在條件,她似乎也沒有哪裡能配得上他的,如今他喜歡她的時候千好萬好,倘若有一日他不喜歡她了呢?她現在最多算是他的禁脔,他要是有朝一日不喜歡自己了,她又有什麼辦法?這樣跟他養的貓兒狗兒又有什麼區別?
四寶想到這個念頭,心裡就不由得縮了縮,把手裡的單子揉的皺皺巴巴的,垂下眼努力勸慰自己。
謝喬川的話其實並沒有說錯,陸缜確實不會跟她談論公事,但是也沒必要想的那麼悲觀,她有了第二天命,而且年紀也不大,為什麼不能試著努力提升自己慢慢地靠近陸缜呢?這樣就算他以後不喜歡自己了,她也可以把這份感情慢慢地轉變為友情甚至親情,讓自己逐漸進入他的生活,成為他心裡的一部分。
悲觀主義者和樂觀主義者思考問題的方式截然相反,這麼一想也沒必要自怨自艾嗎,未來還有無限可能呢,四寶想通了這點,頓時覺著心裡豁然開朗,在腦海裡慢慢地給自己制定了一個變好的計劃來。
這麼一路想著就回到了宮裡,陸缜見她面上滿是若有所思,笑問了句:“想什麼呢這麼出神?”
四寶頭回抬眼直視著他,一雙杏眼正撞進他含情的眼底;“你。”
……
轉眼就到了要南下的日子,陸缜挑了個風和日麗的日子啟程,四寶看著那三層高的樓船連連咋舌:“這麼大啊?”
她最近開始對自己的言行舉止格外注意起來,覺著自己這麼大驚小怪有點土,想了想才描補一句:“不過也還成,畢竟咱們人多。”
成安嘿嘿笑道:“反正是朝廷出的銀子,這船才造好,還是頭回駛進河裡呢。”
陸缜沒覺察出來,回首笑看她一眼;“咱們登船吧。”
樓船轉眼放了一層層臺階下來,南下的不光隻有陸缜,還有隨性的護衛和太醫,以及從旁協助的官員,一行人抬步邁了上去,陸缜顯然是早就來看過了,對正廳掃都沒掃一眼就帶著四寶上了三層。
陸缜在人前一副雲淡風輕的款兒,進了屋就原形畢露了,不知道從哪裡推出兩個半人高的檀木箱子來,面帶期待地看著她:“瞧瞧看喜歡嗎?”
四寶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掀開箱子瞧了瞧,用盡全身的力氣才壓抑住了一聲‘靠!’
箱子裡都是些什麼鬼東西喲!上面是幾根被雕琢成那啥模樣的玉棒,從大到小各種型號都有,還有串成一串的珠子,看起來輕柔幹淨但擺放在這裡就格外邪惡的羽毛,幾本聽名字就知道不是什麼好玩意的書本,還有用木雕雕成立體版春宮畫的雕像,這些還都算是簡單的,剩下的四寶簡直都不知道該怎麼用語言描述!
她呆呆地看了半會兒才道:“你為什麼會覺著我會喜歡這些東西?”是陸缜太自信還是她平時表現的太像老司機?
陸缜纏綿地捏了捏她的耳珠:“因為我會想法兒讓你喜歡上的。”
四寶:“…”
四寶人就在他身邊,原來吃得到碰不到確實著急,隻是顧惜她在宮裡身心勞累這些年,身子被折騰的不大好,月事更是不調,而且避子的湯藥服用了對身子有害,後宮也有不少妃子喝過避子湯,開始或許沒什麼問題,但年紀越大,時不時腹痛如絞,手足冰冷,這等惡藥就是毒性再輕他也不可能讓四寶喝。
但自從他開始搜集這些小玩意之後,就緩了些心裡的火氣,反正可以一邊調養身子一邊試這些新花樣,等慢慢嘗試調教完了再把人拆吃入腹也是一樁妙事。
四寶決定先避開這個話題,指著另一個箱子問道:“這箱又是什麼?”不會還是這些不和諧的東西吧!
陸缜示意她打開,就見裡面滿滿當當一箱子衣裳首飾,各色各樣地都有,她這回比看見另一箱情趣用品還懵逼:“你什麼時候買的啊?”
陸缜含笑道:“闲著沒事的時候一件件搜集的,可惜你在京裡不方便穿,這回南下便沒什麼顧忌了,你瞧瞧看喜歡嗎?”
四寶現在隻在想一個問題,她為什麼會喜歡上一個變態啊啊啊啊!!!!
她糾結了會兒才疑惑道:“您買這些可沒跟我商量啊,萬一不合身不就全白買了嗎?”
陸缜看起來比在朝堂上運籌帷幄的時候還要自信幾分,勾唇笑道:“不可能。”他一手搭在她腰間,曖昧地來回上下撫著:“你的身量我不可能記錯。”
四寶嘿了聲:“我怎麼就不信這個邪呢?”
陸缜取了最上面的一套鵝黃色衣裙,含笑打量她幾眼:“我幫你換上試試,你看看合身不合身?”
四寶伸手要接,他也沒給她自己穿的機會,輕巧把她壓在身下,三兩下就把人剝的隻剩下貼身的兜兒和褻褲,展開衣裳幫她穿好,期間揩油剪邊兒當然少不了,她轉眼被撩弄的氣喘籲籲,皺眉瞪著杏眼。
陸缜細心幫她系好腰間的绦子,在她臉頰邊親了親,又把人推到立身鏡前:“瞧瞧看,襯不襯你的身量?”
四寶左右轉了一圈,這衣裳不光好看,還提氣質,提個子,穿在身上顯得頗為窈窕,頭上幾樣珠翠也點綴的恰到好處。她卻鬱悶道:“你是神仙吶,不用人試衣裳就能賣的正好。”
四寶還不信邪了,又取出幾套來挨個試了,累的氣喘籲籲還沒試完半箱,最後終於不得不承認陸缜真正是個神人的事實,嘴上嘟囔道:“…你上輩子別是裁縫投胎的吧。”
陸缜在她冒出細汗的額上親了親,悠然道:“對你的事兒,就算我沒有裁縫的能耐,也能記得清楚。”
四寶心裡一甜,又趕忙想著自己有沒有記住陸缜的尺寸,認真想了想才道:“其實我把你的尺寸也記得挺牢的。”讓她買衣裳她也能保證不出錯。
這話說的有些莫名其妙,陸缜古怪地笑看她一眼,尤其在那雙白嫩的手上多停了片刻,唇角微勾:“你時不時一次要摸上一個時辰,不知道才奇怪吧?”
四寶:“…我說的不是那個!!!”
兩人正說著話,船已經悠悠地開了,正好也差不多到了午飯的點兒,四寶就換好衣裳跟著陸缜去正廳用飯,吃完飯東廠的二檔頭欠了欠身:“督主,屬下有事稟報。”
陸缜看了四寶一眼,四寶怔了怔,心裡頭莫名發悶,還是起身先回了屋。
陸缜這才問道:“什麼事?”
二檔頭皺著眉:“督主,咱們放到南邊的幾根線都斷了聯系,現在也不知道究竟是出了什麼事。”
陸缜沉吟道:“隻怕是三皇子派去的人手做的。”他頓了下又道;“你可查出是什麼人幹的嗎?”
二檔頭臉色微微沉了沉,眼底有些戾氣:“具體的暫時不知道,隻知道咱們東廠前些日子跳到三皇子那裡的那個姓謝的,他前些日子奉命離開了京城,我還特意命人留心查過,可惜他一出城門就再沒了蹤跡,怕那幾條線斷了跟他脫不了幹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