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到了宴會結束陸缜也沒給準話,魏信打太極打不過他,隻得忍著鬱悶讓人送行,陸缜忽的從容轉身:“殿下這份心意,臣心領了,這事兒臣會在皇上面前提一提,至於成不成,臣也不敢擔保。”
魏信本來已經不抱希望了,聽他這般眼睛微微一亮,拱手道:“有勞廠公了。”
四寶扶著陸缜上了馬車,到了車上忍不住插嘴道:“奴才覺著這事兒瞧著頗有好處,督主您…”
陸缜不喜歡底下人隨意插嘴他的決定,這也是旁人都知道的,不過今天眼見心情不錯,一笑道:“世上沒有天下掉餡餅的好事。”
他見四寶皺眉苦思,難得多一句嘴解釋:“東廠和文官這些年本就頗多龃龉,成立內書堂勢必要得罪文官,他想把我推出去收文官攻訐,自己在皇上面前落好兒,我雖不擔心那些酸儒,但世上哪有那麼便宜的事,好處都讓他一個人佔了,壞處全扔給旁人擔著。”
四寶恍然,咋舌道:“原來如此,三皇子可真精啊。”她說完又看了眼陸缜,習慣性拍馬:“當然您更精明,他跟您比是小巫見大巫了。”
陸缜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翹起的鼻子,見她怔怔地看著自己,臉上慢慢地紅了起來,這才收回手:“說好要獎你的,你想要什麼?”
他說完就見四寶眼睛一下子亮了,含笑意味深長地補了句:“想要什麼都可以說出來,你隻管提便是。”
四寶拼命眨著大眼,陸缜見她這般高興,也不由得心情愉悅,有些期待地等她回答,就聽她激動道:“督主,咱們下午能去風荷園用飯嗎?”
陸缜:“…”
他臉上的笑意淡了幾分:“可以,不過你付錢。”
四寶一下子蔫了:“那算了,咱們還是去吃包子吧。”
陸缜斜睨她一眼,嘆:“你也隻有這點出息了。”
四寶頻頻掀開車簾張望,確定這條是去風荷園的路,心情頓時舒暢起來,看來督主還是很守承諾的嗎。
馬車路上經過一家買糖葫蘆的小店面,陸缜就見四寶兩眼放光,直勾勾地盯著垛子上插著的幾串糖葫蘆,他就吩咐成安每樣買了一串過來遞給她:“吃吧。”
四寶老感動了,毫不猶豫地發卡:“督主,您真是個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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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缜隨意從木櫃裡取出一本書翻閱起來,隨口道:“請你吃幾串糖葫蘆你便覺著是好人了?幸好你現在是在宮裡,要是在外面,豈不是三兩下就被人拐走?”
四寶舔著外面一層晶亮的糖漿:“哪兒能啊,這不是您給我買的嗎。”
陸缜才翻了幾頁,目光又忍不住落在正在吃糖葫蘆的四寶身上。
她也不直接嚼著吃,而是伸出粉粉嫩嫩的舌尖,先舔上一圈,然後擱在嘴裡慢慢地吸吮,腮幫子被撐的微微鼓起,香軟的舌頭忽出忽進,讓人抑制不住的浮想聯翩,想著她含的不是糖葫蘆…
四寶見他看過來,一邊舔著糖稀,一邊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陸缜:“…”
他有時候真的懷疑這小斷袖是不是故意的,每當他起了疑心的時候,她又一臉懵懂無辜,讓人不得不把火氣硬生生地憋回去。
陸缜深吸一口氣,強壓住被她無意中撩起的火兒,調開視線沉聲道:“你要麼就好好吃,要麼就不吃。”
四寶:“…”她好無辜!!
她有時候真想搖著督主的領子問他,督主我到底哪裡做錯了你縮啊你縮啊!你不說我怎麼會知道!!
她又不知道自己錯哪兒,也不敢享受吃外面的糖漿,隻好悶頭用吃撸串的姿勢把一串糖葫蘆迅速解決掉。
陸缜發現自己不但沒痛快,反而更憋悶了…
兩人就這麼一直沉默到了風荷園,陸缜方才在三皇子那裡也沒動幾筷子,讓小二把招牌菜各上了一樣。
四寶鬱悶了會兒,見到珍馐上桌,一張嘴就開始叭叭叭說了起來,旁的菜倒也罷了,就是最中間的一隻瓷盅裡放了碗乳白色的濃湯,上面就飄了翠綠的香蔥和幾塊豆腐,她一見就大呼坑爹。
“這湯我方才瞄了眼,一碗湯頂尋常人家大半年的嚼用了,怎麼就是綠菜豆腐湯啊,坑人也不是這麼個坑法。”
陸缜一哂:“好些珍貴食材你沒見著,不代表店裡沒用,隻是都化到這湯裡了,你自然見不著,就是豆腐也不是尋常豆腐,你嘗嘗就知道了。”
四寶伸手給自己舀了一碗,鮮美倒真是鮮美無比,但也沒有吃一口就讓人飄飄欲仙的味道,想想還是覺著不值這個價,咕哝道:“還不如把那些山珍食材拿出來做了,都燉在一鍋湯裡,浪費的不行。”
有錢人的世界她真的不懂啊。
陸缜平素吃的清淡,也沒有太多口腹之欲,吃的也就不怎麼走心,每上一道菜,四寶都要品評一句,他聽的倒吃的更用心。
四寶吃的差不多了,又忍不住在桌子底下抖起腿來,陸缜看著差點也跟著抖起來,就是一邊伺候的小二等人也跟著抖了幾腿子,他忙出聲喝止了。
四寶這小東西,真是劇毒啊!
兩人吃完最後一道羊包鵝,四寶挺著吃撐的肚子回了宮,陸缜差不多連著一個月都住在宮裡了,晚上本想回京中別院住一晚的,但多瞧了四寶幾眼便改了主意。
等到了晚上,兩人各自安寢,陸缜又把這幾日反復思索的問題拿出來繼續想著,他到底是為什麼會喜歡一個太監呢?
他想到下午抖腿的那一幕,難道是因為四寶感染力太強,所以他不知不覺就喜歡上了?
作為一個凡事當斷則斷的人,這般糾結實屬難得了。他雖然從沒想過自己會喜歡上什麼人,但更沒想到自己不喜歡男人也不喜歡女人,喜好會如此的…怪異。
他晚上睡的不大好,第二字起的便早,一進書房就見四寶拿著掃把在書房裡收拾打掃,她大概是匆忙出來的,腰帶沒系嚴實,扣子也少扣了一顆,衣裳前襟便有些松垮,圓領的袍衫微微敞開,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和精巧的鎖骨來。
四寶起的太早,還是睡眼惺忪的,見到他訝異道:“督主,您這麼早就起來了?”
陸缜難免多看了幾眼,又怕自己越陷越深,忙調開視線嗯了聲:“難為你勤勉。”
四寶強忍著打哈欠的衝動,慣性拍馬:“都是您調教的好。再說我辰時還得繼續去幫忙修整宮室呢,就怕您這邊沒收拾幹淨,所以特地早起先收拾了。”
所以督主起這麼早究竟是為了啥?不會就是為了查她的崗吧?
幸好陸缜也沒那麼無聊,隻是跟她闲話幾句,用過早飯就開始看公文,四寶站在一邊幫他把他平時習慣用的紙筆都準備好,又掀開梅花墨砚的蓋子開始磨墨。
正好月底各監的賬目又送上來,陸缜正低頭看著賬目,四寶手下麻利地幫他整理,冷不丁看見內官監的賬本子,不留神翻開一頁就發現了一個錯處,看來這內官監離了她錯算率也直線上升啊!
四寶有點擔心馮青松挨罵,正想著怎麼幫他遮掩,陸缜就已經抬眸看了過來:“怎麼了?”
四寶隻好老老實實地道:“回督主的話,這賬本上有一處錯的。”
陸缜伸手接過,悠然感嘆道:“我記著原來內官監甚少出錯的。”
四寶拍著胸脯自豪道:“原來內官監的賬目都是我親自核對的。”
陸缜笑一笑:“那這本也交給你對吧。”
四寶還惦記著等會兒要去修繕宮室,不過督主既然有吩咐她也不能不搭理,隻好辦了個小杌子坐在一邊認真核對起來。
陸缜帶了些欣賞地看著她精致嬌嫩的側臉,她一手翻著賬本,一手還搭在桌面上,他目光又緩緩往下,落在那隻白皙綿軟的手上。
他忍不住伸手,讓自己修長如玉的手輕輕地覆在那小肉手上,幸好四寶專注看賬本,一時沒有覺察,他心思微動,用手指挨個輕緩地點著她手上圓圓的肉渦。
他記著好些夫人小姐都愛養貓,尤其愛玩貓的爪子,他本來十分不能理解這種嗜好,現在卻忽然有點理解了。
他漫無目的地想了會兒,又覺著自己簡直已經無藥可救了,忙不著痕跡地收回了手,幸好四寶對賬的時候認真得很,嘴裡還念念有詞的,壓根沒留意到哪裡不對。
等她對完賬辰時已經過了三刻,忙把賬目遞給陸缜:“請您掌眼。”
她也沒留心陸缜目光多在賬本上停留,反而有意無意地落在她身上,見他點了頭,隻顧著告了個罪就忙不迭地往桃李閣那邊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