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想太多了,早點睡吧,乖。」
哪有什麼大學同學,我說的,是我跟江淮的過去,是已經在慢慢死去的曾經。
七夕前一天,我把張嫂和盞盞送去了我媽那裡,並示意接下來的兩天我跟江淮要過二人世界。
我媽笑著拿眼斜我,欣然接受了外甥女的到來。
「對江淮好一點,這些年你總是欺負他。」
「知道了。」我轉身離開,苦澀不已。
確實,這些年,在我媽眼裡我對江淮一點也不好,我很強勢,可他卻事事遷就我。
尤其是盞盞剛出生那年,我被她 2 小時就要喂奶一次的作息折磨地痛苦不已,頭發一大把一大把的掉,身體裡像是裝了個炸彈,任何細小的事情都能輕而易舉地把我點燃。每每煩躁的時候我就跟江淮吵架,找他的茬,可他總是把我抱緊溫柔安撫。
如果沒有出軌這個事,該有多好,可我騙不了自己。距離江淮跟別的女人約好的時間,還剩下一個小時,我終於撥通了楊璐的電話。
「有空嗎?」
「有空有空,你找我,我隨時有空。」她嘻嘻哈哈笑著。
「好,來幫我抓奸,地址發你微信。」
「什麼?」她在那邊尖叫,「抓什麼?」
「抓奸夫淫婦。」我惡狠狠地,「江淮,出軌了。」
4.
「李疏然,你是不是喝醉了說胡話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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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我哭你才相信我,是嗎?」
「不許哭!我馬上來!」
掛了電話,我下車在停車場吹風,望著對面的酒店燈光昏暗,是 Y 城有名的情侶主題酒店,呵,可真是個偷情的好地方。
楊璐來得很快,停完車一眼就看到了我。
「你認真的?」她瞪大了眼睛看著我。
我將那聊天東西翻出來地給她,「你看看?」
她翻了幾下,就開始口吐芬芳:「艹,江淮這個狗東西,真看不出來啊,裝的像個良家夫男,骨子裡卻是個賤胚子!」
「一會當面罵靠你了,我怕我罵不出來。」我深吸一口,接過她遞來的手機,瞥了一眼時間,「還有半小時。」
「一會我們怎麼查房號?酒店工作人員肯定不會說的。」楊璐手託著下巴沉思,「跟著上去的話又太明顯,容易被發現。」
「我都想好了。」我朝她晃了晃手機,「我喊了個跑腿小哥。」
小哥拎著我下單的零食找來了,我沒有去接他遞過來的東西,而是從包裡抽出來兩百遞給他,「耽誤你一會時間,幫我個忙,行嗎?」
他驚訝了一下,「什麼忙?」
「那個酒店。」我指著對面,「你幫我跟一對男女,搞清楚房號就行了。」
小哥一臉恍然大悟,「哦~我懂了。」
「錢拿好。」
他擺擺手,「先辦事,成功了再說。」
我點點頭,「應該很快就來了。」
話音剛落,一輛暗紅色的車就停在了酒店門口,男的西裝革挺,身姿挺拔,不是江淮是誰?
我整個人抖得厲害,「小哥,就是那對,麻煩你了。」
「看我的。」他說著就衝去了對面。
酒店工作人員去幫忙泊的車,江淮和那女的勾肩搭背地摟著,跨進酒店的那刻,江淮還抬手掐了一下她的屁股。
「垃圾。」楊璐咬牙切齒。
我默默地捏緊了拳頭,指甲陷入掌心的肉裡,生疼生疼。
小哥很快就回來了,「房號 506。」
我將錢遞給他,「謝謝你。」
他接過,「不客氣,零食給你。」
「送給你吃了。」說完,我去拉楊璐,「我有點走不動路。」
楊璐捏了捏我的手腕:「勇敢點,疏然,是那個畜生對不起你,你沒有做錯任何事。」
「對,勇敢點,李小姐。這個世界上最不缺的就是好男人,遇到渣男就要記得及時止損。」跑腿小哥也鼓勵我,「我先去忙了,祝你好運。」
「謝謝。」我露出一個脆弱的笑,然後轉身和楊璐走向酒店。
站在 506 門口,我將耳朵貼在門口,聽到裡面傳出女人的低低呻吟。
我心中又氣又恨,一股火直竄腦門,於是我抬腳狠狠踹起門。
「誰啊!」江淮吼了一聲。
「有病嗎?」尖銳的女聲。
「江淮,開門。」我一字一頓,壓抑著情緒。
房內,死一般的寂靜,許久,才有腳步聲由遠及近,然後門「嗒」一聲開了。
我多麼希望,這一切的一切都是誤會,多麼希望,這裡面的人不是江淮。
可當那張早已深深刻在我靈魂深處的臉出現在門口時,我才知道,自己的希冀有多可笑。
「啪!」我用盡全身力氣給了他一耳光,手掌都麻了。
「為什麼?」我忽然很冷靜。
他被我扇得偏過頭去,垂著雙眸,嘴巴蠕動了一下,隨後深深嘆了一口氣:「對不起。」
「不原諒。」我的淚瘋狂落下來,「我永遠,都不會原諒你。」
楊璐剛剛應該是被我的行為嚇到了,這時候才反應過來,立馬掏出手機,「好你個垃圾,當初追疏然的時候多真誠啊,這才幾年,就被外面的狐狸精勾走了?我倒要看看這個不要臉的賤人到底是個什麼樣的貨色。」她說著就要往裡衝,江淮立在原地也不敢攔她。
我路過江淮,他伸手拉住了我,「疏然,別去,求你。」
「放開。」我語氣冰冷,「我嫌你髒。」
他的手漸漸松開,然後側身靠向門,低頭不語。
「你幹什麼!啊——」裡面傳來尖叫。
我往前走了幾步,看到楊璐揚手給了那個披頭散發的女人一巴掌。
「賤人,自己找不到男人了是嗎?」
賤人,哈哈,最賤的應該是我身後這個,和我同床共枕耳鬢廝磨了許多年的男人。
裡面的女人尖叫聲不斷,江淮在我身後帶著哭腔地求我,「疏然,等我回家解決好嗎?不要在這裡,求你。」
走廊裡已經有了大大小小的聲響,有人低聲討論著什麼。工作人員也應聲而來,「請問發生什麼事?需要報警嗎?」
「楊璐,照片拍完了我們走吧。」我很累,不想像個潑婦一樣衝過去打小三。
小三固然可惡,可最該被打的應該是那個背叛我的男人。
「報警就報警啊,氣死老娘了!」
「他們不要臉,我還要臉呢。」我拉過楊璐往外走,行至門口停住,「江淮,我們離婚吧。夫妻一場,不繼續鬧下去,是我給你的,最後的體面。」
和楊璐分別後,我泡了杯茶在客廳等江淮回來。
我在等他給我一個交代,然後為我們的婚姻關系畫上一個永久的句號。
以前覺得茶很苦,總不愛喝。今天細細品嘗了一回,這茶竟帶著令人清醒的甘甜。
江淮 12 點才回來,衣衫凌亂,臉上帶著泥,一身酒氣。
看到我坐在沙發上,他一把丟了手裡的領帶,紅著一雙眼踉跄著走到我面前,隨即「撲通」一聲跪了下去。
「疏然,對不起,是我該死,是我不好,你原諒我,好不好?」他低著頭不敢看我,極力克制著哭聲。
我冷眼瞧著他,胸腔裡依舊跳動著的那顆心,卻再也不會心疼他了。
「離婚後,房子歸我,孩子歸我。」
他抬眼看我,一臉的不可置信,「我錯了,再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房子貸款的部分,你一個人交完,就當是給盞盞的撫養費。如果不願意,那就以每個月五千的標準出撫養費直到她成年。」我與他對視,冷靜說完。
「我不想離婚。」
「你不是早就想離婚了嗎?」我再也坐不住,猛得起身,「你跟那些女人睡的時候,不就打算找個合適的時間跟我離婚嗎?既然覺得自己髒了,配不上我了,為什麼還要死皮賴臉地拖著我?江淮,你知不知道,你這樣,真的讓我好惡心。」
他眼中含淚,面頰微紅,緩緩吐出一口氣,「你都……知道了。」
「是!我都知道了。我知道你媽不喜歡我,一直都不喜歡我。我自問沒有什麼地方做得不好,可她就是不喜歡我。」我心中的酸澀翻江倒海而出,「可這並沒有什麼關系,陪我一生一世的是你,隻要你愛我,她不喜歡我又有什麼關系呢?可是為什麼,二十萬,就讓你妥協了?你真的缺錢,我可以想辦法湊給你的,你為什麼要用這種傷害我的方式去得到,為什麼?」
眼睛知道我想把痛苦哭個幹淨,才一直一直掉著廉價的眼淚。
「睡別的女人開心嗎?你真的以為這是對你媽的報復嗎?你有沒有考慮過我的感受?有沒有想過,你不僅僅是個失意憤恨的男人,而是一個女人的丈夫,一個三歲孩子的父親?」
面對我歇斯底裡的詰問,他眼神黯然下去。
「我很累。」他說,「累到支撐不下去了。」
他深吸一口氣,抬手抹了一把淚,「我爸媽一直都不同意我們的婚事,可我們的婚禮卻辦得聲勢浩大,轟動整個 Y 城,你知道為什麼嗎?是我,舔著臉,一個一個去求那些跟我們家有生意往來的客戶給予贊助,又低聲下氣地問諸多朋友去借款。婚後,我一直努力工作去還這些欠款,可後來你生盞盞大出血,ICU 躺了數天,昂貴的醫藥費使我不得不去求我媽,可她不願意給,是我找黑診所籤下賣腎的協議才逼得她打錢給我。」
他痛苦地閉上眼,身子一側背靠著沙發在地板上坐下,「三個月前,我手下的一名員工搞錯了商品售價,致使公司虧損一百多萬,我隻能引咎辭職,並扛下公司要求的二十萬賠償。失業,房貸,家裡開支,以及身上原有的債務,壓得我透不過氣來。是,我被生活打敗了,我再次去求了我媽,騙他是我開工作室缺錢,並答應了她的要求,一步一步淪陷了進去。疏然,我很愛你,可愛在生活面前,往往一文不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