躁鬱症最嚴重的那幾年,我花錢包養了貧困生校草。
一個月十萬,不幹別的,就對著他那張俊臉猛扇。
我踐踏他的尊嚴,玩弄他的身體。
玩得太嗨,以至於穿越到七年後再見他時,我不耐煩地甩了個巴掌過去。
「是不是想被扇了?說話,這到底是哪兒?」
一瞬間噤若寒蟬。
西裝革履的男人冷冷地盯著我。
幾秒之後,他緊抿著唇把臉湊了過來。
1
我嚴重懷疑自己被宋秋聲賣了。
本來一切都很正常,期末周壓力大,我約他到我家。
進了門,他洗臉,我洗手。
後來我扇他扇累了,睡了過去。
記憶裡的最後一個鏡頭,是宋秋聲垂著發紅的眼皮給我揉手腕。
怎麼一覺醒來我人就在這兒了?
難道宋秋聲覺得我下手太狠了,趁我睡著,把我連夜拖到車上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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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迷茫地環視四周。
滿目冷白的色調,高級光滑的桌椅,灰而發亮的地板,裝飾櫃上一抹半死不活的綠植。
這麼簡約的裝修風格,我以前隻在時尚雜志上看到過。
還有這些陌生的人……
都在低頭玩手機,沒人看我。
我咽了咽口水,準備偷偷溜走。
門無聲地打開,開門的男人彎腰賠笑,宋秋聲隨後走進來。
「醒了?」
他走到我正前方,立即有人為他拉開椅子。
我呆呆地看他無意間抬起手腕,勁瘦白皙的手腕上戴著一塊奢表,渾身上下漫不經心地透露著矜貴。
冷淡而漂亮的眉眼裡盡是淡淡的高貴,與印象裡落魄貧困的宋秋聲判若兩人。
他沒看我,慢條斯理地說道:「這個合同……」
合同?
好好好。
果然是把我賣了!
我冷笑著猛推桌子:「合同個屁!這是在哪兒?」
在場的人都愣住了。
我盯著宋秋聲,尖銳道:「咱倆之間是你情我願,你不想繼續做了告訴我一聲就可以,把我賣了就太不是人了吧?」
坐在我身旁的圓臉姑娘小心翼翼地拍了拍我:「黎總……」
宋秋聲打斷她,目光冷冷地鎖住我:「又犯病了?」
他竟然敢這麼跟我說話!?
以前的宋秋聲哪怕被我打得再狠,也隻會捂著臉睜著一雙水霧霧的眼睛看著我,咬牙切齒地說兩個字:
「加錢。」
他現在竟然敢罵我有病!
我噌地站了起來,一巴掌甩了過去。
「想被扇了是不是?我再問你一遍,這是哪兒?」
本就安靜的房間瞬間噤若寒蟬。
我抬眼,在所有人的眼中發現了驚恐。
宋秋聲抬手抹了把嘴角,冷冷地盯著我。
那目光太復雜,不清不楚的情緒裡,惱意與羞恨翻江倒海。
讓我幾乎覺得他下一刻就會衝上來打我。
然而幾秒鍾之後。
他緊抿著唇,把臉湊了過來:
「還想打嗎?你先打爽了,再談工作。」
2
我沒能下去手。
人太多了,影響發揮。
我坐回座位上,硬邦邦地說:「我要離開。」
宋秋聲垂頭重新開始看合同:「隨便。」
頓了頓,他對其他人說:「你們也走吧,已經到下班時間了。」
下班?
這都是什麼跟什麼?
我一陣心煩意亂,在樓裡繞了好幾圈,沒找到樓梯。
圓臉姑娘追上我,小心翼翼地說:「黎姐,咱倆一起走吧,我打車有券,咱倆家順路。」
說話間,她掏出手機,屏幕上大大咧咧地閃著日期,2024。
我再次陷入迷茫:
「現在是……是幾幾年了?」
「啊?」圓臉姑娘疑惑地看我一眼,又低頭擺弄手機,笑了,「24 年啊,姐你穿越啦?」
一瞬間,我如遭雷擊。
原來不是被賣了。
他爸的。
是穿越了。
3
圓臉姑娘叫肖宵。
上車後,我任由她報了地址。
小心套話後,我心涼了半截。
剛剛是企劃部同事們在會議室裡開會。
而我,在眾多同事面前抡起膀子打人。
肖宵突然說:「姐,我真佩服你。」
額頭冷汗一陣陣往外冒,我說:「佩服我什麼?」
「敢對領導動手唄,」肖宵嘆了口氣,「其實我也早就想扇他了……」
「你打那一下,看得我是真爽。」
我眼前又黑又白的:「宋秋聲……都混上領導了啊?」
真是莫欺少年窮啊。
他跟著我的時候一窮二白的,身上背著他爸留下來的債務和兩個豆丁年紀的妹妹。當年要是沒有我,他差點連書都讀不下去。
現在竟然成了領導,還混得人模狗樣的。
肖宵又嘆氣:「咱公司二把手呢,明年又要往上升了,是咱們惹不起的大人物。」
我倒吸一口涼氣。
那我豈不是當著文武百官的面,一巴掌抽在太子臉上了?
我想起什麼,眼前一亮:「方才在會議室,你喊我黎……總?」
肖宵迷茫地看著我:「是啊,黎總……」
我按捺住上揚的嘴角,耶耶耶!
「……助理。」
……
我面無表情:「總助理?我是誰的總助理?」
肖宵像看傻子一樣地看我:「宋總的呀!要不然我為什麼佩服你呢?宋總是你的直系領導!」
一聲槍響。
我捂著胸口倒下。
4
難得還是有個好消息的。
七年之後,我還住在市中心的豪華地段。
寸土寸金的地,三百來平大平層。
進門了就有阿姨給我拿拖鞋,雖然不是七年前那個,但是這麼多年,換個新家政也很正常。
我舒服地躺在沙發上,客廳的陳設相比七年前變了不少,不過總體還是我喜歡的布置。
這套房子還在,就說明家裡還沒破產。
今天得罪了宋秋聲,大不了明天我就不幹了。
我迷迷糊糊地睡著了。
夢裡面,宋秋聲還在給我揉手腕。
他拿來藥膏,細細地抹在我手心上。
我心情有些復雜。
交易裡面沒有事後抹藥這一項。
但他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一定要檢查我的手心,看有沒有因用力過猛而紅腫。
我想,他大概是怕我不要他了。
沒有我給的錢,他和兩個妹妹會立即淪落街頭,被要債的人逼死。
目光落到他發紅的側臉上,我蹙起眉,打得是有點重了。
抬手摸上去的一瞬,宋秋聲睫毛顫了顫,衝著我的方向轉頭,羽毛般的唇就落在我手心。
又輕又痒。
他冷冷地注視我:「黎憫,我們說好的,我隻負責被你打,不負責被你睡。」
哦對,這小子是個貞潔烈男。
忘了是哪次。
我喝多了,借著酒勁把人按到牆上強吻。
宋秋聲被逼得眼圈通紅,氣得身上身下沒有一處不是硬的。
他強制地掐住我的下巴,手勁重到青筋暴起:「黎憫,我永遠不會跟你在一起,你可以死了這條心。」
……
誰要跟他在一起!
我訕訕地收回手,想起什麼,又停住。
不對啊,是他主動把嘴唇湊上來的!
一陣冷風吹了進來,吹散了手心的溫意。
夢隨風而散。
我半夢半醒間睜眼,迷迷糊糊地赤著腳走進臥室。
床的正對面,掛著半人高的相框。
我一怔。
冷汗刷地冒了出來,睡意全無。
相框裡面是一男一女,男人穿著西裝,英俊落括,女人婚紗垂地,眉眼溫婉。
這是我和宋秋聲的婚紗照。
與此同時,玄關忽然傳來動靜。
阿姨的聲音斷斷續續地傳來,是面向我時截然不同的熱情:「宋先生回來啦……夫人已經回來了,剛剛睡了一覺……現在在臥室呢……我給您做點吃的?」
宋秋聲的聲音有些疲倦:「不用了,我去看看她。」
我一寸寸扭動著脖子轉過去,與他對視。
5
一時間,誰也沒說話。
宋秋聲的側臉似乎……腫了。
我低頭看了眼手心,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過來。」
聲線冰涼的兩個字,刺得我一個激靈。
他冷冷地重復:「還需要我再說一遍嗎?過來。」
我猶豫片刻,還是走了過去。
沒經他允許了就動手,是我不對。
尤其在那麼多下屬面前,難堪程度不亞於被扒光衣服在大街上走一圈。
他就算多打我幾下泄憤,都不為過。
我小步蹭到他胸前,乖乖站好,深吸一口氣:「對不起。」
宋秋聲沉默地朝我伸出手。
我下意識想後躲一下,卻被他猛地捏住手腕:「別動。」
他垂下睫毛,仔細地檢查我的手心:「還好,沒腫。」
語氣聽起來,像是松了一口氣。
「你……不恨我嗎?」
宋秋聲抬眼,坦然道:「何止,掐死你的心都有!」
「那你……」
我瞥了眼被他輕輕揉捏的手心,不知道該怎麼說。
「愧疚了啊?」
宋秋聲輕描淡寫地說:「那你親我一下好了。」
「啊?」
我吃了一驚。
七年前的宋秋聲從來不會對我說這種話。
他看向我的眼神永遠是冷的,像在看垃圾。
隻有每次在巴掌落下後的幾秒裡,那道落在我身上的目光才有些變化。
湿漉漉的,有些迷蒙,更多的是我叫不上來的情緒。
有幾個瞬間,我甚至懷疑他喜歡我打他。
門鈴突然響了。
阿姨去開門。
說是宋秋聲給我請的心理醫生到了。
好巧,正好是以前治療我的那位。
姓徐,以前在三甲醫院做精神科主任,後來出來單幹。
「宋先生是在你們結婚的第一年找到我的。」
徐醫生按著眼角的皺紋回憶:「在那之前,你家裡財產狀況出了問題,你父親破產了,我們的治療中斷了很長時間。」
我爸破產了?
「怎麼可能?」我覺得他在開玩笑,「真像你說的那樣,我現在還能住在這裡?」
徐醫生看了我幾秒,略帶憐憫地說:「你父親出事後,這套房子被依法拍賣,是宋先生將它買了下來。」
臉上的笑意登時僵住。
所以七年後,房子的主人不再是我,而是宋秋聲。
我還能住在這,是他對我的施舍。
我竭力忍住胸口的酸澀,聽徐醫生繼續說:「我再為你治療時,你已經和宋先生結婚了,本來你已經好轉了,誰想到現在又突發性失憶,看來我得調整治療方案,唉……」
「徐醫生,」我顫聲打斷他,「你能告訴我,我爸現在怎麼樣了嗎?」
他皺眉猶豫幾秒,嘆了口氣,剛要說話。
宋秋聲突然推門進來,神色冷淡:
「時間到了,今天先到這吧。」
6
我眼睜睜地看著徐醫生無奈離開。
想撲過去攔住他,卻被宋秋聲不由分說單手按在了椅子上。
我憤然抬頭,正對上他冷沉的目光,心中一驚。
隨之而來的是抑制不住的委屈。
我的嗓子瞬間嘶啞:「放手!你憑什麼攔著我?你憑什麼不讓我繼續問下去?」
「就憑你看病的費用是我出的。」
宋秋聲頓了頓,垂下眼。
「如果沒有我,你早就被你爸留下來的債逼死了。你求著我娶你,保護你,你忘了自己當時狼狽的模樣了嗎?」
他的話從容卻刻薄,一點點把我不堪的那面揭開。
憤怒的情緒巖漿般湧入心口,燒得我渾身都疼。
我開始控制不住地發抖,幾乎是下意識揚起手。
宋秋聲抓住我的手腕,語氣帶著若有若無的譏諷:「打人打習慣了?你現在有什麼資格打我?」
我的指甲死死地扣著手背。
刺痛之下,自殘的念頭無比劇烈。
宋秋聲猛地提起我的胳膊到背後,牢牢地桎梏住我,姿態強硬。
「黎初,你要學會自己冷靜下來。」
大腦嗡嗡作響。
我什麼也聽不進去,低下頭直接咬住他的虎口。
用了十足的力氣,牙齒陷入肉中的同時,我嘗到了血味。
宋秋聲的手猛地一抖。
他沒立即松開,緊抿著唇,反而更用力地握住我的手腕。
我喘著粗氣,憤恨地盯著他,淚眼模糊間,我看不清他眼中的神色。
不過我能想象到他有多厭惡。
我並不難過,我早就忘了難過的滋味了。
但是身體還替我記得。
眼淚大量落下來,打在聚在宋秋聲手背的的傷口上,滲透進去。
他疼得眼角微微抽搐。
「宋秋聲,」我平生第一次卑微地求人,「你告訴我,我爸是不是死了?」
宋秋聲蹙眉俯視我,像在思索。
我從他的沉默中變相地得到了回答。
「他怎麼死的?」
「你爸接受不了負債累累的生活,跳樓自殺。」
我頹然坐到地上。
如果不是宋秋聲,我會成為第二個我爸。
他說的對。
現在的我有什麼資格打他?
「離婚吧。」
「你說什麼?」
「離婚。」
餘光裡,宋秋聲站在原地,放在身側的手微微握緊:「這次又是什麼理由?」
我無力地說:「你與我結婚是出於報復也好,還是可憐我也好,總之不會是因為喜歡我。」
「我的確對不住過你,但是這麼多年,你也該消氣了,放過我,也放過你自己。」
我想起以前的事,語氣帶著落寞。
其實,我是喜歡宋秋聲的。
隻是我們的開始太不堪,我也不敢奢望他對我有一點愛意。
我想,等畢業後他不再差錢了,我就放開手,以後再也不出現在他生活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