問題是,你靠不靠譜我心裡也沒數呢……
哧溜……
好邪性!
眼前這個金黃色的小藥丸,圓溜溜油亮亮,乍一看像是黃楊木雕的,也不知怎麼就這麼饞人。我是個人類,饞肉饞菜我也不至於饞這玩意啊,所以一看了它就饞的是……我體內的蠱蟲!
動物本能告訴它,這東西能讓它變強,讓它不再受君蠱壓制,讓它有機會反客為主,升級為萬蠱之王,所以它對這小藥丸爆發出了極強烈的渴望!
我艱難地咽著口水,強忍著沒衝上去一口悶,反問道:「那姑娘,到底什麼來路?」
軒軒摸摸鼻子:「她是苗疆聖女。我真不是故意瞞你,也不是故意騙她,是她們苗疆女子性格太讓人捉摸不定,風一陣雨一陣,極其任性,做事百無禁忌,我怕她……怕她看你不順眼,給你下絆子。」
我一把搶過藥丸吞了下去,然後上下掃試了一圈:「吃虧沒?」
軒軒傻眼:「啊?」
「你就沒為了給我弄藥做點什麼犧牲?」
軒軒氣得鼻子都歪了:「我是這種人嗎?」
我做懂王狀:「原來你舍不得為我做犧牲啊。」
軒軒毛都快炸了,氣得在我身邊直轉圈圈。我最後實在沒忍住,笑了:「行了行了,辦正事呢。走走走,再不去把趙淵宰了我今兒得死這兒。」
「走,」他又拉起了我的手,「我幫你。」
……
「王爺~」一到大帳門口,我就反手挽住軒軒的胳膊,嬌滴滴喊了起來,「十七帶著自己新婚的夫君,來給您見禮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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根據軒軒提供的信息,這帳中還剩阿大、阿三、阿七和阿九,還有一個老十三了。
這裡面定有埋伏,我才不直接衝進去呢。
果不其然,我這一招靈,片刻之後帳簾猛地掀開了一角,趙淵滿眼通紅,被阿大和阿七死命拽著,瘋了一樣衝了出來:「你敢!」
我拉著軒軒後退了幾步,做出一副害怕的樣子:「王爺怎麼了?」
趙淵通紅的眼裡淚珠滾滾,突然軟了聲色,顫抖著問我:「你氣我的,對不對,十七?你恨我負了你,故意找了個男人來裝樣子,讓我生氣吃醋,好證明你在我心裡才是最重要的,對不對?」
你怕不是有那個什麼大病吧?
看著我一臉地鐵老人看手機的表情,趙淵急了:「是不是杜月娥那個婊子對你胡說了些什麼?她說了什麼,讓你突然對我態度大變?」
我:「……她說你細。」
軒軒怔住了,默默轉過頭看著我,一雙桃花眼比狗狗眼還無辜,似乎在說,你是看我粗才選擇我的嗎?
胡說八道,我是看你帥。
這邊趙淵徹底急眼了:「她胡說!我根本就沒碰過她!你不信,我證明給你看!」
說罷就去撩袍子。
你不要過來啊!
阿大和阿七見狀,奮力上前死死將他按住,保住了他的褲子。
好家伙,合著暈針的不止我一個。
「十七,」趙淵通紅的眼裡滾出了兩滴熱淚來,「我真的錯了,皇位沒有你重要,你不要再生我的氣了。我再也不和別的女人逢場作戲了,再也不讓別的女人欺負你了,再也不讓別人打殺你腹中的孩子了,更不會讓你為別人擋刀擋劍了。你回來吧,我求你!」
20.
他……把「前世」的事情想起來了!
我自來這世界,便沒按原女主的方式乖乖活著一天,劇情讓我掰得七零八落,他若不是也得知了原著的情節,可說不出來這些怪話來。
我嘆了一口氣,笑了:「所以你還看不出來,我這個『十七』是假的麼?你的十七,那個傻乎乎地愛你,視你如命的女人,早就死了。你說的那些,都是上輩子的事,沒有發生,也永遠都不會發生了。」
趙淵瘋了一樣搖著頭:「不會的,你是恨我對不對?我知道,我知道這一切都不一樣了,是因為你也想起前世了。你對我失望了,才不願意認我了對不對?十七,我們那麼恩愛,我們本可以有兩個可愛的孩子……」
「然後,第一個,因為杜月娥不能接受王府有庶長子,而被你那好娘親文貴妃派來的嬤嬤用木棍打掉了。十七武功好,內力深厚,一時半會兒還打不死,就又灌藥,她在地上痛得打了三個時辰的滾,娩下一個紅彤彤小耗子似的死嬰。你當時就在王府,卻連攔都沒攔一下,撂下一句『規矩如此,本王也沒有辦法』,就任她去了。事後她小月子都沒出,就逼她侍寢,這事是你幹的嗎?」
趙淵撲通一聲跪在了地上,全身上下抖如篩糠:「我也是不得已……」
「第二次,你明知道她又懷了你的孩子,但還是派她去假冒杜月娥穿著嫁衣坐花轎走小路,被叛軍射成了刺蝟。第二個孩子死的時候月份已經很大了,會動了,被一箭射死,還掙扎了兩下,十七想用手去護他,可手也被射穿,緊接著臉也被射漏了,眼睛也被射炸了,腦漿子順著後腦勺汩汩往出流,血流滿地死不瞑目。這事是你幹的不曾?」
趙淵以頭搶地,泣不成聲:「我當時做出這個決定之後,已經後悔了……」
我笑了。
「就這,你還有臉來求我回到你身邊?你看我像缺心眼不?」
「我給你報仇了!」趙淵猛地抬起頭,膝行兩步就來抱我大腿,「我把杜家滿門抄斬,還幽禁了我母妃,都是他們撺掇我奪嫡,我才不得不舍棄了你……上次,上次我也是做了一個夢,想起了前世的一切,才沒碰杜月娥,隻給了她幾個巴掌,為你解氣來著!」
眼看著他越靠越近,我還沒動手,軒軒一個窩心腳踹在了他胸口,直接把他踹出一丈遠,一口鮮血吐了一地。
我被這貨的強盜邏輯弄得血壓都高起來了。
「看看,十七多好用啊。活著的時候,給你擋刀槍,給你暖床,給你做替身;死了還能給你做借口,讓你害人。難怪你舍不得她。你不就是想找個借口殺功臣免得他們功高蓋主嗎?不就是想控制自己的老娘免得她垂簾聽政嗎?你能要點臉不?主犯把從犯全殺了,說我當開庭審案了給受害者主持公道了,大伙說這事兒好笑不?」
阿大、阿七沉默不語。
其他幾人本來埋伏在當場,手裡提著弩箭,此刻也都出來了,靜靜地看著地上爬來滾去的趙淵,一個想去扶一把的都沒有,倒是一個個面帶猶疑。
趙淵喘了半天,才從地上慢慢爬了起來,嘴角滴滴答答流出一縷血跡,人卻固執地一步一步又向我爬了過來:「我承認我該死,我求求你,原諒我……」
「行了,」我舉起手中的刀,「我也沒有那個凌遲的手藝,也懶得看你死得血呼啦地惡心人。給你個痛快吧。」
我不是真正的十七,剛才所說的一切,也不曾真的發生在我身上,我也為此憤怒,因此嫌惡他,但我不會替十七去恨他,同理,我更不可能代十七原諒他。
隻盼他變成鬼之後,不要再去糾纏十七了,她這一生的苦痛,全是這犢子帶來的。
這一瞬間,剛才還事不關己的幾個死士,已經都戒備了起來。
我懂。
他們護著趙淵,本也隻是為了自己的命。
被困三天,他們個個面色青黑,嘴唇幹裂,就趙淵一個人,除了眼睛紅了一點之外,嘴上連片死皮也不見。
他們也不願意這樣不當人,可他們以為自己沒有選擇。
「君憂臣勞,君辱臣死。趙淵今日受辱,你我本都要殉難於此,但大家切記,君若是死了,就是改朝換代,你我前朝之臣,倒有一線生機。我身上也有蠱蟲,我也怕死,但我今日偏要殺他,你們跟不跟?」
眾死士面上的眼神一個個地都變了。
趙淵面上突然現出幾分驚恐來:「來,來人吶!有人要造反,有人要……」
話還未說完,便已被一刀穿喉。
我的反應還真沒有這麼快,是軒軒在背後我肩膀上輕輕拍了拍。
他拍我的動作很輕,但傳過來的內力霸道無比,雄渾浩瀚如海,我的手跟著他的力道向前一送,寶刀出手,將趙淵釘在了原地。
刀扎破喉管,人不會立即死,但被穿了脊椎骨,他立刻就已全身不遂。趙淵的喉嚨呼嚕著發出破風箱一樣的響動,一雙眼掙扎著轉向我,嘴唇張合,似乎還想說點什麼。
軒軒隨手拈過兩片柳葉飛了過去,廢了他一雙眼睛:「你不配看她。」
魔教教主的實力,恐怖如斯。
難怪被穿了琵琶骨,還能掙脫掉,跑出來。
「嘿嘿,你們以為這樣就完了嗎?」一聲銀鈴一般的少女嬌笑傳來,隻見苗女一手捏著十四的後脖子,將他像個大布娃娃一樣擺弄著;一手天女散花,將一把小藥丸拋了出來,「君死了,九子奪嫡就開始了!你們所有被種了『臣』蠱的人,聽好嘍,現在誰吃了這藥,誰就有資格做新君!都吃了藥,那就看誰能活到最後了!快點給我搶起來!」
21.
一顆,兩顆,三顆,四顆,五顆……
無端襲來一陣勁風,風裡飄來一隻妙手。
那手如蘭如玉,輕靈秀美,修長潔白,美得不可方物,又靈活到讓人難以置信,輕輕松松就在眨眼間將散落在半空的小藥丸一顆顆全部攏入了手心。
下一瞬間,一個響亮的巴掌就落在了苗女臉上,她卻鹌鹑一般捂著臉,縮頭不敢出,大氣不敢喘。
打了她的這個風一般的美女子看著也就三十歲左右,風韻驚人,氣度高華,武功更是深不可測,此刻冷冷地看著鹌鹑狀的小女孩,吐氣如蘭,話音如劍:「熊妮妮,你們家長輩就是這麼教你的?拿人命開玩笑?」
小女孩抖如篩糠,淚眼婆娑,滿臉都是委屈:「我……我氣不過嘛。他們都好好的,就說我是壞人,那這麼說的話,我偏要做壞人。」
「所以你隻是心裡氣不過,就要別人拿命來償?你是覺得自己和地上那個一樣,與凡人不同,格外高貴嗎?」
熊妮妮看著地上剛咽氣的趙淵,抖得更厲害了,眼淚噼裡啪啦往下掉:「我錯了!我再也不敢了!嬢嬢,你不要告訴我阿媽……」
「妮妮,」美女子輕輕嘆了一口氣,「我與你家長輩相熟,我家卓卓兒也與你一同長大,可關鍵時刻,他卻並不敢信任你,青梅竹馬十幾年,你也沒追上他。你怪天怪地,總覺得我們偏心,可為何從沒在自己身上找過原因?就你這副性情,恣意妄為,反復無常,哪個敢相信你,哪個吃了熊心豹子膽,敢把後背託付給你?卓卓兒每日做的是殺頭的買賣,已經夠危險了,你再來添點亂,他哪裡受得住?」
熊妮妮一屁股坐在地上,抱著肩膀,就號啕大哭了起來。
此刻,我卻覺得天旋地轉,蠱蟲瘋了一樣在我體內亂蹿了起來,幾乎將我丹田衝爛,站立不住,慢慢軟倒在地。
場中央,我那幾個曾經的同伴,看見了這一幕,互相交換了個眼色,阿大和阿三奔我而來,剩下幾人奔美人兒而去,這是奪嫡之心未死,還想掙扎一下啊。
「十七,別恨我們,」一直以來最是沉默寡言的阿大說道,「自由就在眼前,我們都不想再受制於人了。」
蠱蟲死命翻騰,隔空和他那些兄弟們對線,撕打得格外熱烈,痛得我完全無法正常行動和思考。
軒軒很自然地踏前一步,攔在了我身前,輕輕抬了抬手,真氣鼓動起袍袖獵獵作響:「就憑你們?」
阿大咽了咽口水,眼角示意了一下阿三讓他上。
阿三的武功,比他高出許多。
可是阿三盯著軒軒的袍袖看了半天,又定定地盯緊了軒軒的臉,眼神越發迷幻起來。
「笑你我枉花光心計,愛競逐鏡花那美麗,怕幸運會轉眼遠逝,為貪嗔喜惡怒著迷……」
我一看阿三又有犯病的徵兆,把眼一閉,開始給軒軒配 BGM。
剛唱到「貪歡一晌偏教那兒女情長埋葬」,就聽見了撲通一聲。
「天神顯靈了……」阿三雙手合十,熱淚盈眶。
阿大一聲嘶吼,上去一腳就踹在了阿三屁股上,然後整個人都崩潰了,話都說不完整,隻瘋了一樣撲上去,對著阿三一頓暴風驟雨般的踢打!
我……我不能承諾不率先使用大規模殺傷性武器……
軒軒都被他驚得一愣。
他就做了個教主,還真沒敢自稱神明來著,結果阿三咔嚓一跪,咋就給他升官了呢?
他回過頭,向我投來了黑人問號的表情。
我指了指太陽穴:「阿三這裡有點問題。這毛病,坑了大伙不是一次兩次了,這個時候還掉鏈子,換我是阿大,我也瘋了。」
軒軒恍然大悟,表情一言難盡。
另一頭,幾個人三面包圍著大美人,鬣狗撲食一樣尋找著對方的破綻,這還沒找到,就見另一頭的阿三和阿大爭先恐後地瘋了。
三人抿了抿幹癟的嘴唇,眼睛裡的光一點一點熄滅了下去。他們邁著仿佛灌了鉛的雙腿,拖著步子走到了我面前,慢慢跪了下去:「屬下……自願奉十七姑娘為君!」
我笑了。
開玩笑,隨隨便便唱首歌就擺平了這麼大場面,這一定是作者親媽給我開的金手指,就這我再不贏,天理難容!
可是蠱蟲太鬧人了,我剛才又強撐著唱了一首歌,這功夫頭痛欲裂,還覺得缺氧得厲害,嘴一張本來是要說句平身,結果呱的一聲就吐了出來。
也是丟了大人了。
結果阿大、阿七、阿九、十三全誤會了,看了看我的肚子,又看了看地上的死人趙淵,表情異常復雜,似乎在問,這孩子留不留?
我被他們氣得太陽穴嘣嘣直跳,眼前一黑,一張嘴,又「呱」的一聲吐了出來。
軒軒看明白了幾人眼神裡的意思,也是火冒三丈:「看什麼看,和他無關,我的!」
???
不是……
阿大、阿三、阿七、阿九、十三不約而同地抬起頭,臉上浮現出猶如滔滔江水滾滾不絕的崇敬之情,似乎在說,被重重包圍還能偷到塔,人才啊!
我……就……我沒有……
結果,那邊熊妮妮卻擠開眾人,慢慢走到了我面前:「你們讓開,是蠱蟲反噬。」
軒軒滿臉無語:「所以你還是動了手腳?什麼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