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我低下頭,看著肚子上的一坨,頭腦中緩緩浮上一個問號。
我:你誰啊?
真的不能怪我,畢竟這段時間以來我過的生活實在滋潤得人神共憤。
吃最好吃的飯菜,追最好看的劇,睡最舒服的床,摟最帥的男人。
以前還用去擠地鐵,現在在家辦公有時還沒什麼公可辦。
吃喝玩樂睡大覺,幹吃不動鹹魚癱。
隻進水不出水的遊泳池,小學生都知道遲早要漫。
我神情恍惚地走下樓,難過得連上午茶中午飯下午茶都不想吃。
沈扶滄看見我的表情,一臉的明知故問:「怎麼了?」
我頹靡地窩在沙發裡,用抱枕擋住凸出來的肚子,瞪著他平坦結實的腹部滿臉怨念。
我:明明當初都是一起吃的飯一起睡的覺,為什麼肉都隻長在我身上?
我:究竟是你偷偷去健身房鍛煉卷我了,還是我被豬精上身了?
沈扶滄如往常一樣自然地坐到我身邊摟住我,把手伸到抱枕下方我的肚子上,「唔,好像是胖了一點。」
他甚至還捏了一下,佯裝驚訝道:「呀,都能捏起來了。」
我:捏捏捏,捏媽的!
我終於再也忍不下去了,拿起手中的抱枕砸向他,嗚哇亂叫著撲到他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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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就是互聯網大野豬,我創死你!
沈扶滄被我鬧得樂不可支,輕巧地把我抱起來。
「還是很輕啊,這麼容易就抱起來了。」
我:所以你果然還是有在偷偷鍛煉吧混蛋!
不過,被他這麼一安Ṭṻ₅撫,我原本焦慮難過的心情也平復了下來。
但我依然沒有忘記自己減肥的決心,盡管被沈扶滄連哄帶騙坐上了餐桌,腦子裡還是如走馬燈一般劃過我之前瀏覽過的各種輕斷食減肥食譜和運動視頻。
我:收藏從未停止,行動永不開始。
我當機立斷要從現在做起,看向沈扶滄的目光炯炯有神:「不行,我不能在這裡繼續待下去了。」
沈扶滄的手驟然一顫,叉子和盤子發出清晰響亮的碰撞聲。
「我們得換個地方待著,最好能旅旅遊走一走。這裡就是滋生腐敗的溫室令人墮落的溫床,如果再待下去我的減肥大業必然是三天打魚,三百六十二天曬網!」
沈扶滄的手便顯而易見地放松下來。
「好啊,」他的臉上又浮現出我熟悉的寵溺笑容,「剛好 H 市那邊有公司邀請參觀,不如我帶你一起去。」
次日,我和沈扶滄一起坐上飛機,在吃過飛機餐之外還很矜持地點了不少小點心。
我:這些食物都是在高空吃的,高空,接近太空,太空,沒有重力,沒有重力,就沒有熱量,而且咀嚼還要燃燒熱量,我還用左邊嚼,左旋,這麼吃下去不得瘦死?
沈扶滄:……?
飛機快要降落時我也已經吃飽喝足,心滿意足地打了個飽嗝,隨口問身旁的沈扶滄:「是哪個公司邀請啊?」
沈扶滄俯下身,順勢給我擦了擦嘴,「說來也巧,是你的前老板顧景城,最近正在 H 市開闢新市場,邀請我過去看一下。」
我:「……誰?」
我:「……嗷。」
我:果然是這段時間過得太安逸了,差點忘了我是個穿書女,連男主角ṱũ̂ₛ的名字都記得不太清晰了。
算算看,按照原著劇情,顧景城和夏小魚現在應該已經經歷了下藥陷害綁架和「給你五百萬離開我兒子」等一系列傷心傷肺傷腎的狗血情節,此時正處於「她逃,他追,她插翅難飛」的情感轉折點,可真是……
叫人完全提不起任何興趣啊……
我無聊地打了個哈欠,在心裡想:同樣是總裁男主廢物女主,還是我和沈扶滄的劇情走向好一些,畢竟我們兩個談的戀愛也算身心健康茁壯成長。
自從和我在一起之後,偶爾這頓飯不吃那頓飯不吃的沈扶滄也變得三餐規律甚至七餐規律了起來。
雖然我稍微胖了那麼一點點。
但也有可能隻是我上秤的時候心事太重呀對不對?
然而俗話說,樂極生悲。
俗話還說,來說是非者,便是是非人。
……俗話怎麼就那麼能說呢?
此時被五花大綁堵住嘴巴的我一臉木然地想。
早知今日,我就該規律作息按時起床和沈扶滄一起去參觀,而不是賴賴唧唧縮在被窩剛想下樓吃飯就被別人綁架。
我:哦豁。
綁架我的人綁架的顯然不是我這個人,而是沈扶滄的女朋友這個身份。通過他們打威脅電話時的話就可以判斷出來。
「你女朋友在我們手上。」
好笑,居然都不提一下我的名字,真的很不尊重我。
我:當初夏小魚被綁架的時候那幫綁匪可就懂事多了,直接說的「夏小魚在我們手上」。
我:這屆綁匪不行,專業素養不夠。
聽到沈扶滄在電話那邊冷靜地和綁匪周旋,我忍不住想:也不知道他隔著電話能不能聽見我的心聲。
電話那端的沈扶滄聲音忽然頓住,很突兀地說:「我能聽到。」
綁匪:「?你嫌我們說話太大聲了是不是?」
我:哦豁,那你一下子要聽好多話,會不會有點聽不清。
「我也能聽清。」
綁匪:「?你是在誇我們普通話太標準了是不是?」
我:好耶,那你要按時吃飯,記得報警,早點來救我。
我:其實我還是有一點害怕。
我自說自話這麼久,其實隻是為了讓自己不要流淚不要發抖。
我不是女主角,沒有主角光環,不會被男主角用「真男人從不回頭看爆炸」的氣勢英雄救美。
我隻有沈扶滄。
迷蒙之中我看到的最後畫面是沈扶滄用盡全力奔向我,他的臉白得像紙,給我解綁的手也抖得厲害。
急成這個樣子,一看就忘了吃飯。
不聽話。
10
醫院。
我緩緩睜開眼睛,入目便是頭頂的雪白天花板和透明吊瓶。
再往下看是沈扶滄布滿血絲的眼。
我的心登時「咯噔」一跳。
我:……你怎麼這幅樣子我是得了什麼絕症馬上要死了嗎?
我張開口,卻感到喉嚨幹澀完全說不出話來。
沈扶滄急忙起身給我倒水。
我:等等,我剛才好像心裡還沒說話。
我:所以你現在已經強大到可以讀懂我的眼神了嗎?
我在他的幫助下艱難地喝了幾口水,終於稍微好受了一些。
剛開口時的聲音還是有點啞:「我這是怎麼了啊?」
沈扶滄攥緊我的手,如同攥緊失而復得的珍寶。明明躺在病床上的不是他,他的聲音卻比我的還啞:「有點輕傷,主要還是低血糖……」
我:「那我這頭上掛的是?」
沈扶滄:「葡萄糖。」
我:……
我一時默然:「那不就是餓的嗎?」
我:所以你為什麼要把自己糟蹋成這個鬼樣子啊?
沈扶滄低下頭不說話,隻是默默地摩挲著我的手,過一會兒又把我的手貼到他唇邊。
他的聲音低沉而凝重:「我保證以後絕對不會發生這種事了。」
我還有心情跟他開玩笑:「怎麼?你以後要派保鏢 24 小時貼身守護我啊?」
他不作聲。
我:??不會叫我給說中了吧?你真害怕到這種程度?
我:醒醒,bro,不過是一朝被蛇咬……
沈扶滄苦笑了一下,沒說話,可我分明從他的臉上看出了「我攤牌了我就是十年怕井繩」的意味。
他忽然開口,聲音有點恍惚:「我有沒有和你說過,我總是感覺你可能會離開我。」
我心裡「咯噔咯噔」連跳兩聲。
他像是已經魂飛天外,繼續喃喃道:「就像一個靠偷走羽衣絆住仙女的賊,總有一天要和仙女分隔於迢迢星河兩畔。」
我:咯噔咯噔咯噔。
反應過來後,我又想說幾個段子緩和下此時的氣氛。沈扶滄明顯發覺了我的意圖。他做了個噤聲的手勢,示意我不要說話。
「你剛醒,還是好好休息。」他站起身,「我去叫醫生來。」
我沉默地倚在床上,知道他這是不想聽我蒼白無力的安慰。
我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其實我想過好多次要和沈扶滄坦白我的來歷,但都不知道應該怎麼說。
而且就算說出來又能怎麼辦呢?沈扶滄說得不對,真實情況是我才是那個偷走了羽衣的賊,現在的「容絨」盡管跟我有著同樣的殼子同樣的背景,但歸根結底不是我,頂多是平行世界中的另一個「我」,我才是這個世界的外來者,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會被驅逐。
我重重地將雙手砸到床面上,面色頹喪地癱倒下去。
醫生進門時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我。
醫生:「容小姐,我先給你換個吊瓶。」
我雙眼無神地點頭,氣若遊絲地道謝。
就在這時,門口傳來了說話聲。我恹恹地瞥過去,剎那間坐直了身子。
一向溫和的沈扶滄拽住了對方的領子,好像在爭吵。
對面被他拽住領子的人是……
顧景城。
我:!!!
他怎麼敢的呀他怎麼敢的呀他怎麼敢的呀……
我腦子裡飛快劃過一片彈幕,面色緊張到了極致。
雖然不太了解這本總裁文的結局,但按照一般套路,盡管沈扶滄如今在商界還是比顧景城更傑出的人物,未來也一定隻能被顧景城踩在腳下。
開玩笑,那可是作者親兒子,天選之子,未來手握全球經濟命脈的男人。
我如果得罪了男女主,頂多是按原著描寫的那樣慘遭辭退。
可沈扶滄呢?
我想起霸總小說中優秀的男配往往擁有的下場,忍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我的身份倒在其次,畢竟我不是小說世界原住民,能在這裡擁有新的生活這麼長時間已是上蒼恩賜。
可沈扶滄不一樣。
他從小就生活在這裡,擁有的一切都是他應該擁有且值得擁有的。因為奇怪的能力他已經失去了那麼多,如果僅剩的其他所有都被人摧毀,他該怎麼辦?
我在病床上如坐針毡,恨不得立刻出門把他們兩個人分開。
我:你們不要再打了啦,要打去練舞室裡打!
醫生涼涼地掃我一眼:「容小姐,坐好。」
我立刻如同被老師當場逮到的調皮學生般蔫了下去:「好的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