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時璋側首看她,卻是道:“把這蘭花搬過去,放你房間中,清香伴你好眠,就當我陪你了,這樣也不錯,是不是?”
葉天卉聽著,心中一動,隻覺許多異樣的情愫湧出來。
他說這話,曖昧,委婉,卻又溫柔,讓人忍不住心裡喜歡。
她竟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微咬唇:“那我就不客氣了……”
顧時璋輕笑。
他抬起手來,和她指尖相握:“若是客氣,倒是不像你了。”
葉天卉哼哼了聲:“說得我多貪心一樣。”
顧時璋笑著,卻是想起另一樁事:“英國女王要給你授勳騎士勳章,你拒絕了。”
葉天卉:“嗯。”
顧時璋抬起手,輕捧住她的臉,低首看著:“來,卉卉告訴我,你心裡怎麼想的?”
葉天卉仰著臉,看著近在咫尺的他。
她沉默了片刻,才道:“雖然現在香江在英國的統治下,但我知道這是中國的國土,我也是中國人。”
她想起葉立軒給自己講的,那些昔日殖民時代的種種,那些中國人連一個體面的埋葬都不會有的殖民主義時代。
她低聲道:“我是在內地長大的,所以我接受的教育讓我無法接受一些事情,其實哪怕現在大家的日子舒服了很多,那並不能改變什麼,這隻是經濟發展帶來的假象罷了。”
顧時璋輕輕“嗯”了聲。
葉天卉繼續道:“作為一個普通人,我們並沒辦法改變什麼,隻能隨著時代的浪潮往前走,世事沉浮中為自己爭取些許利益,所以我隻能去接受。但是人生而在世,總歸有些自己的底限,我不喜歡去接受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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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時璋垂著眼睛,看著眼前的葉天卉,撥開千年歲月的迷霧,她依然是她。
他微俯首,吻上她的額。
垂眼間,他低聲道:“卉卉永遠都是我最愛的模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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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顧家回去後,顧時璋很快便將那水仙花,並那幅畫送過來了。
水仙花是要精心栽培的,就放在葉天卉臥室中,那幅畫則放在樓上葉天卉的書房。
畫送過來後,葉立軒對著那幅畫倒是看了半晌。
葉天卉笑著站一旁:“怎麼樣,畫得挺好的吧?”
葉立軒卻是沒說話,依然就那麼看著那幅畫。
葉天卉也就收斂了笑,望著那幅畫上的女子。
這幅畫,筆法蒼勁厚重,線條流暢,筆墨之間將那蕭殺殘酷表現得淋漓盡致,構圖嚴瑾大氣,但是在描摹那女子時,線條卻又細膩豐富,讓人可以感覺畫者下筆時是飽蘸了溫柔情感的,是傾注了許多愛意的。
葉天卉笑了笑,終於道:“爹地,你覺得他畫得像我嗎?”
葉立軒沉默地看著那幅畫,良久後終於道:“像,又不太像。”
葉天卉微怔了下,側首望向一旁的葉立軒。
葉立軒卻道:“這幾天你也該忙起來了吧,早點休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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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年後,賽馬同行就要開始收心了,要開始備戰打吡大賽了。
這打吡大賽是香江每年的慣例,參賽者隻能是四歲馬,是以每一匹馬一生隻有一次機會,這算是香江馬匹的經典巔峰之戰。
這時候林見泉也從美國回來了,這次葉天卉手底下能參賽的馬也隻有地獄王者,地獄王者去年才拿到了賽季冠軍,是以這次四歲馬王爭霸賽,它自然呼聲很好。
而駕馭地獄王者出戰的自然是林見泉,對於這件事大家都沒異議,就連陳綜萬也是心服口服。
葉天卉看著這兩個少年騎師,還是很滿意的。
她知道他們兩個都很想贏,都一心往上爬,彼此之間難免會較勁,但是兩個人走到今天,並不是互相嫉妒和攀比,而是能夠互相扶持共同進步,這也算是良性競爭了。
當然葉天卉也知道,老周在裡面起了不少的潤滑作用,同時獎金獎勵機制得當,比如林見泉贏了馬,其實陳綜萬也會有少量提成,大家互惠互利,也就沒有互相扯後腿的必要。
這天,葉天卉也和林見泉深談了一番,看起來從美國回來後,林見泉精神狀態非常好。
顧時璋給他介紹了美國頂尖的精神科醫生,在診治過後給出一些專業的意見,對於林見泉母親的病情應該很有幫助。
不過考慮到林見泉母親對美國療養院的適應問題,以及環境人員熟悉問題,林見泉還是決定把母親帶回香江進行長期的治療,但是由美國專家給出長期治療方案。
顯然這樣安排,無論是從經濟承受能力還是對林見泉母親的恢復都是有好處的。
提起這個,林見泉對顧時璋倒是充滿感激:“調養了這段時間,我母親狀態比之前好多了。”
他低聲給她講起來:“有時候會認識我,會回憶起過去,不過她表現得很平靜,會和我心平氣和說一些話。”
葉天卉看著林見泉說話的樣子,她可以感覺到,林見泉對他的母親還是很在意的。
不過想想也是,如果真的不在意的話,他又怎麼會走入馬場。
他分明應該是討厭憎惡那裡的。
她又會覺得有些欣慰,當他這麼輕松地說起這些的時候,也許他確實長大了,可以平靜地坦露自己的心思,不再過於沉默和自卑。
兩個人這麼說著話,也說起接下來的比賽。
林見泉:“我聽說寧家沒有賽馬參加,他們上次敗了,士氣不振。”
葉天卉:“嗯,他們家這個年都不消停,一直鬧騰呢。”
所謂的鬧騰,其實是周畹蘭要離婚。
小道消息是周畹蘭懷孕但是流產了,傷心之餘,感情越發破裂,便鬧著要離婚,寧家自然不願意放,並拿昔日的種種來威脅,周畹蘭一門心思要離婚,哪怕付出股份的代價也要離婚,目前雙方正在僵持中。
家宅不寧,自然沒心思參加這次的打吡大賽了。
其實對於這件事,葉天卉也是沒想到,她一直以為周畹蘭是為達目的決不罷休的,她相信周畹蘭和柯志明的關系中多少有些浪漫的愛情成分,不過她覺得周畹蘭應該是理智的,大好的河山握在手中,豪門大戶的少奶奶,怎麼也會忍下去。
沒想到現在突然不忍了,要決裂了。
周畹蘭這麼自毀江山,估計是為了柯志明吧。
林見泉自然多少也聽說一些,不過他並不是討論別人家事的人,他也不可能和葉天卉討論這個。
所以他略過這個話題,又說起孟家來。
孟家這次有兩匹馬要參賽,都是從英國帶來的,遠渡重洋而來,都是四歲馬。
且孟逸年特意引進了一位印度騎手和一位南非騎師,是矢志要在賽馬場上重新挽回局面的,看起來是對這打吡大賽勢在必得。
葉天卉嘆息:“這孟逸年在英國經營多年,人脈廣,一次輸了還能有下次,其實我聽說那孟寶輝年輕時候也是泡在馬場的,他們家在賽馬上到底經營多年。”
林見泉聽著,微怔了下,才道:“是。”
葉天卉察覺到林見泉情緒好像有些異樣,她疑惑地看著他:“怎麼了?”
林見泉搖頭:“沒什麼,我隻是想著,他們家的那兩匹馬,看來要留心了。”
葉天卉:“是,而且這次比賽是國際一級賽,也會有許多外籍賽馬和騎師報名參加,所以我們還是要把視線放遠一些,不光要留意孟家,還要注意印度的,英國的,日本的,都可能過來。”
這幾年香江經濟發展好,每年一度的打吡大賽影響大,所以外籍報名騎師也陸續多起來,這自然也是好事,引來外部競爭,不再是香江本地在那裡窩裡鬥了,也有助於提高本地騎師的綜合實力。
這麼聊了一番,葉天卉道:“這幾天你好好準備吧,如果地獄王者能拿到四歲馬王,那它以後前途無量,你的身價也會倍增。”
她笑了笑:“我就盼著你再出名一些,那你就是我的搖錢樹了。”
其實現在已經有不少公司找上葉氏馬務公司,想找林見泉拍廣告片,不過暫時她還不打算基於挖掘林見泉的商業潛能。
他才十五歲,反正時間還長得很,可以讓他先潛心提高自己,積累更多聲譽,等過兩年再走商業廣告路線。
林見泉點頭道:“我明白,我最近會加緊訓練。”
葉天卉笑道:“等再過幾個月,黑玫瑰也要生了,我希望它能生一匹能幹的小馬駒,到時候我再採買兩匹,這樣我們的賽馬就多起來,我也和老孫提了,讓他多物色,找幾位蟲仔,你回頭也可以帶著他們一起練。”
剛開始這公司隻有那麼一星半點幾個人,總要慢慢壯大,把隊伍做大做強,這樣根底厚了,也能應付各種風險。
林見泉:“好,我知道,孫叔已經和我提過了,意思是先物色兩個蟲仔,一個跟著我,一個跟著綜萬。”
葉天卉:“嗯,你們先忙,我估計出去幾天,等我回來就看你們訓練。”
林見泉聽著,問道:“是要和顧先生一起去玩兒嗎?”
葉天卉便輕嘆了一聲:“是,不光是他,還有他家裡人呢。”
林見泉看著葉天卉,那頗有些犯愁的樣子。
他疑惑:“這都有些不像你了,你會為這家庭瑣事犯愁嗎?“
葉天卉越發嘆了:“人生在世,總有些煩惱事,誰都不能免俗,誰還不是吃五谷雜糧長大的!”
林見泉聽著,墨黑的眸底便泛起一些溫暖。
他笑看著葉天卉:“顧先生是很好的人,這些都是小事而已,對你來說不算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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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了這次的離島之行,顧時璋特意讓顧時理調來一艘遊艇。
這天收拾停當後,顧時璋過來接葉天卉,一起過去船上.
葉天卉看了那船後,納悶:“為什麼不用你之前那艘?”
那那艘不是挺好的嘛。
顧時璋淡看了葉天卉一眼:“那是我們自己的遊艇,才不要給他們用,隨便給他們弄一艘就是了。”
葉天卉一想,有道理,他那艘船豪華又浪漫的,幹嘛讓這麼多人上,就自己私底下享用好了!
她笑看他,滿意地表揚:“你越來越像我了。”
顧時璋笑:“我也覺得。”
下了車後,顧時璋幫葉天卉拎起行李,徑自帶著她上船,一旁保鏢殿後,在眾人簇擁中,上了遊艇,因遊艇已經安排了自己的安保人員,葉天卉那些保鏢也就先回去了。
上了船,都是沒看到顧志镡,反而見到了顧志銘。
自從上次葉天卉一戰成名,顧志銘對葉天卉是敬佩到幾乎想跪在那裡,現在他作為馬經點評人員,主要工作就是分析葉天卉的騎術,分析她的技術難度。
他分析葉天卉騎馬技術的文章已經可以收集起來出版一本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