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聶平起就這麼輸了,他也有點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如果真輸了,這就意味著這場比賽有了變數,這是非常大的變數,甚至意味著格局即將改變。
要知道,無論是聶平齊還是林見泉,兩個人中,必有一敗,而敗了的那個人,就必須要面對柯志明了。
輸了的那個人一旦敗在柯志明手下,那就再也沒有資格參加最終的煞科賽,那就是莫大的恥辱了。
不能參加這一賽季的煞科賽,那聶平起幾乎算是顆粒無收。
孟逸年重重地擰著眉,隔著那玻璃幕牆,看著不遠處,看著遠處的林見泉。
這個少年,他確實有著非同一般的天分,他之前到底是看走了眼。
葉天卉在刻意隱瞞實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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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賓席上眾人顯然是各懷心思,不過葉天卉走下貴賓席時,確實是非常冷靜的。
上一世沙場多少徵戰,她早就歷練了異於常人的心性,越是激動時,她越冷靜。
這時候,賽手們出來了,備戰區的後勤人員全都簇擁上前,孫家京抱住了馬背上的林見泉,將他抱下來,一旁早有馴馬師牽起黑玫瑰。
在這種激烈運動後,馬匹不能馬上停止運動,必須逐漸緩和,不然便有痙攣風險,是以早有訓馬師牽著黑玫瑰減速慢跑。
林見泉被抱下來,放在了座椅上,有人給他拿來毛毯將他裹住。
他完全沒有任何力氣,一張臉白得仿佛紙一樣。
顯然這場比賽已經耗盡了他所有的精力,他幾乎虛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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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天卉走過去,走到他面前。
林見泉虛弱到眼神幾乎失去焦距,他有些茫然地看著她。
葉天卉輕笑了下,看著他,看著他幹澀蒼白的唇。
他等下還要復核磅重,為了預防萬一,他現在不敢喝水。
她便抱住了他,低聲道:“無論是輸是贏,你都已經發揮得很好很好了。”
他將每一個日夜的訓練全都凝結在一起,為了前途,為了榮耀,終於拼死一搏,他調動了自己所能調動的所有天分,將黑玫瑰所有的潛能全都挖掘出來。
就如同她所希望的那樣,他和黑玫瑰人馬合一,配合得當。
她相信這件事隻有林見泉可以做到。
而此時,少年的身體瘦弱而緊繃,因為她的擁抱而變得越發僵硬。
他趴在她肩膀上,用一種有些迷惘的聲音道:“你覺得,我做得足夠好了,是嗎?”
葉天卉:“是。”
她的聲音清冷卻肯定,不容置疑。
她安撫地拍著他的背:“我曾經看過很多人年輕時候的比賽,在你這個年紀,聶平起不如你。”
坐在那裡的林見泉此時已經在逐漸恢復氣力。
他抿著唇,仰望著上方的葉天卉。
此時的她溫暖而有力量,這讓他心在隨之戰慄,甚至他的身體無法控制地顫抖。
不過他看著她,到底是問道:“那孟逸年呢,他年輕時候也是一位騎師是嗎?”
葉天卉有些意外,意外於他提起孟逸年,不過她還是道:“其實孟逸年也是一個賽馬天才,隻不過他顯然不是走這條路的,他自然不能和你比。”
林見泉便輕笑了下:“你覺得我輸了還是贏了?”
葉天卉有些意外。
她看著眼前這個面色蒼白的少年。
就在剛剛,葉文慵才問了她這個問題。
她笑了下,到底是道:“我心裡已經有答案了,你有嗎?”
林見泉卻是道:“我覺得我贏了。”
他輕笑:“在我跨越過終點線時,我有一種奇異的感覺,我贏了,我比他快,一定比他快。”
葉天卉也笑了,她低聲道:“在賽馬場上,直覺確實是比理智更重要。”
說這話的時候,結果出來了。
這是專業人員通過終點攝像機反復對比的結果,經過觀摩研究,那結果出來,並交給了大會裁判,裁判拿了結果進行宣布。
當那帶著白發的老裁判拿了話筒,在那話筒滋啦啦的雜音中咳了一聲,準備宣布結果的時候,全場幾乎瞬間安靜下來。
幾萬人的賽馬場,竟然無聲起來,人們全都在安靜地等待著結果宣布,安靜到可怕。
結果終於宣布了,那老裁判聲音嘶啞地宣布,黑玫瑰贏了。
經過對終點攝像記錄的研判,黑玫瑰以半個馬嘴的距離領先了無敵動力,率先觸碰終點線,獲得了勝利。
觀眾席上瞬間響起了雷鳴一般的吼叫聲,黑玫瑰馬迷瘋狂尖叫,黑玫瑰贏了比賽,也贏了馬票,所有的人都激動得難以自制,拍手跳腳,恨不得衝進來。
而無敵動力的馬迷卻怎麼都不相信,憑什麼這冠軍寶座竟然被黑玫瑰搶走了。
無敵動力的馬迷開始大吼,吼叫著不公平,認為這宣布有貓膩,也有人用力拉扯著護欄,要從觀眾席衝過去,要親自看比賽攝像鏡頭,甚至還有人齊聲喊著“黑幕,黑幕”。
場地的保安負責維持著秩序,大喇叭裡是講解員的聲音,他聲嘶力竭地講解著這次比賽的情況,而旁邊大屏幕則開始顯示著比賽的慢鏡頭,那上面清楚地顯示了比賽的慢鏡頭,於是所有人看到,黑玫瑰伸著脖子往前,它確實第一個觸線,也許比無敵動力隻領先了兩公分,不過領先就是領先,這是證據確鑿的,是無可辯駁的!
賽馬場上不是沒見過黑馬,黑馬總是會有的,不到最後一刻,誰也不知道哪一匹馬會逆風翻盤拔地而起,但是今天這場比賽,出戰的可是駕馭了無敵動力的聶平起。
但是黑玫瑰贏了,雖然以很微弱的差距,但它到底是贏了!
那個年輕的騎師駕馭著一匹懷孕的黑玫瑰,竟然和駕馭著頂尖寶駒的無敵動力一較長短,甚至獲得了勝利!
這匹馬,一路上屢戰屢勝,如今便是無敵動力都未曾能挫其鋒銳,僅此一戰,它的積分已經赫然位居本賽季總積分冠軍,這簡直是前所未有的奇跡。
而在比賽後勤區,所有的人也已經沸騰了,孫家京眼眶發紅,滿含熱淚,他高興地在那裡蹦跳著,兩拳緊緊攥著:“贏了,贏了,贏了!”
Jessise大喊:“什麼黑幕,哪裡來的黑幕!我們贏了,我們就是贏了!”
老周也興奮起來:“對,贏了。”
其它馬厩工作人員都在了,大家,激動不已,大聲歡呼。
這一場比賽,遭遇最強大的對手,本就已經被置於死地。
而那並不運氣的抽籤更是讓最後一絲希望破滅。
可他竟然贏了。
而此時的聶平起,卻隻是淡定地看了一眼這邊歡欣鼓舞的人群,並沒有說什麼。
作為一個頂尖騎師,他當然是有預感的,當他和這個少年騎師一起跨過終點線時候,他知道自己已經輸了。
也許是輕敵了,也許是運氣,也許是實力,當然也許是一種命中注定。
初出茅廬的騎師也許終歸有著銳不可擋的時運。
此時此刻,他看著林見泉,抬起手來:“恭喜你。”
林見泉望向聶平起,這是他第一次近距離接觸聶平起。
這次他贏得僥幸,他當然也明白。
但是贏了後,他確實也很喜歡,掩飾不住的喜歡,覺得自己獲得了勝利,滿心喜悅。
隻是現在,眼前的聶平起,這個輸了依然穩定淡定的聶平起,他發現自己太過稚嫩了,自己還有很長的路要走。
這一瞬間,他突然想起開鑼日的國際一級賽,陳綜萬贏了比賽,第一次出擊便輕松獲勝,從此後名利雙收。
他其實多少感覺到,陳綜萬骨子裡還是有些驕傲的,盡管他拼命掩飾和壓抑。
於是仿佛驟然浸入到冰水中,他一下子冷靜下來,喜悅以及幸福便瞬間收縮。
他望著眼前的聶平起,鄭重地道:“謝謝你。”
之後又道:“我隻是僥幸。”
聶平起笑了下:“不,無論是不是僥幸,你都已經足夠優秀了。”
整個比賽過程中,他自然無暇去看林見泉一眼,但是他能感覺到這個少年的銳氣,也能感覺到這個少年的溫柔。
一個年輕鋒利的少年,一匹懷孕三個月的母馬,這兩者分明是弱勢的組合,但是這一人一馬卻能完美融合,達到心靈契合的狀態。
這會讓他回想自己以前,自己以前是什麼樣,能做到嗎?
答案是並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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賽馬場上呼聲雷動,葉天卉回到貴賓席,此時的貴賓席裡,自是另一番景象。
葉文慵完全抑制不住他的笑容,他見到葉天卉上來,歡快地打了招呼:“天卉,這位騎師,回頭得好好獎勵,必須重獎!”
而現場幾位賽馬會成員以及其它馬主們,顯然也受到了不小的衝擊。
不過好在大家都隱藏下自己的心思,盡量讓自己恢復過來。
最先開口的是周畹蘭:“恭喜,林先生贏了!恭喜!”
葉天卉:“謝謝。”
旁邊馮主席也笑著道:“英雄出少年,果然是英雄出少年!恭喜恭喜,贏了!”
葉天卉含笑以對。
而就在大家的恭喜聲中,一旁的孟逸年卻很有些尷尬和無奈。
他是擺開架勢,是要看這場比賽的,他是篤定聶平起一定能贏的,誰能想到竟然是這樣的結果。
事實上從結果出來,他便覺涼意從後背透出,整個人都涼透了。
現在心思是亂的,不敢想接下來該怎麼辦。
因為聶平起的敵人有兩個,一個是柯志明,一個是林見泉,除了這兩個,其他人都不足為懼。
聶平起要想殺到煞科賽,必須打敗其中的一個人,而相對於柯志明來說,顯然林見泉才是那個軟柿子,這是更容易打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