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過了那馬群,瞬間進入了第一陳列,和萬事勝意幾乎隱隱並肩,隻落後於領先的翡翠山河。
很好。
賽馬場上掌聲雷動,群眾發出不敢置信的驚叫,解說員激動地介紹著眼下情景,更有新聞媒體瘋狂拍照,鎂光燈閃爍。
而就在貴賓觀賽席,葉老爺子那原本略顯僵硬的臉上頓時舒展開了。
他笑呵呵地問葉天卉:“這匹馬,這是終於願意衝了?”
葉天卉恭敬地道:“爺爺,賽馬也有賽馬的性子,咱們家那匹馬就是做事慢,慢就慢吧,我們看它慢慢發揮。”
做事慢——
這話一出,在場幾位大佬臉上頓時流露出一種無法形容的表情。
那賽馬委員會主席盧先生,在片刻的怔愣後,也便笑起來:“這就叫不鳴則已一鳴驚人,這是要待時而發啊!”
葉老爺子頓時一個謙虛:“哪裡,哪裡,賽場上風雲變幻,不到最後誰知道呢,我們就是那麼一股子氣罷了,可比不上寶輝家的翡翠山河,那才是當之無愧的頭馬啊!”
孟寶輝看著場上情景,其實已經略有些提心,聽到這話,更是心中叫苦。
不過他也隻能笑著說:“你們肯定能追上我們的馬,我們那匹馬不值一提。”
葉老爺子反手再一個謙虛:“看,你們現在就是頭馬呢,瞧,它跑得多快!”
幾位大佬你來我往,各自暗藏心思,但是在場幾個年輕人,周畹蘭,孟逸年以及其它人等,卻並沒有心思去聽老人家言語中的八卦陣,所有的人都在看著場上。
葉天卉看到,此時此刻,那萬事勝意顯然是急了,那位騎師仿佛無法理解為什麼會有一匹馬突然出現在他的內圈位置,這是不可思議的!
而這位騎師在這種情況下也不可能回頭看,他隻聽到身後萬馬奔騰,但觀眾的呼嘯聲太過熱烈響亮,那奔馬聲被呼嘯聲淹沒,他完全無法判斷身後的形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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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知道為什麼會有一位見都沒見過的騎師出現在自己的左側,他不知道是所有的人都追上了,還是隻有這一位騎師異軍突起!
冰冷而瘆人的驚惶感蹿過這位騎師的身體,他緊攥著韁繩,開始恐懼。
如果他被很多人追上,而他有沒有辦法追上前面的翡翠山河,那他該怎麼辦?
他咬牙,壓低了身體,用鞭子抽打了一下自己的馬,之後開始狠狠超速。
遠遠的,葉天卉看到,這萬事勝意的騎師似乎失去了理智,被逼到了牆角,他開始用自殺一般的速度往前衝。
為什麼是自殺般的速度,因為他沒有給自己留下任何餘地!
從這個騎師開始衝刺,她便知道,這個人不再是對手。
因為在任何時候,一位騎師必須有一種解讀場上形勢的微妙天賦,永遠都必須對場上情況了如指掌。
哪怕你不回頭,你也要知道場上十一匹馬的精準位置。
就如同行軍打仗,大腦中必須要有一張行軍地圖,要把自己放在那張行軍地圖上通觀全局。
一旦這張地圖消失,這個人的心就已經無法控制了。
貴賓觀賽席中,幾位大佬也不再說話了,所有的人都屏住呼吸,看著這場世界頂尖級別的比賽,看著那激烈的角逐。
而在賽道上,陳綜萬緊緊地盯著前方,盯著那個衝刺的萬事勝意,以及領先他一個馬身的翡翠山河。
他看到萬事勝意騎師弓起身體,看到萬事勝意那劇烈起伏的馬屁股,他當然明白,這位騎師在瘋狂衝刺。
這種衝刺時有代價的,這就是死亡式的衝刺。
隻要他超過這個人,這個人的心理防線便被擊潰,他就少了一個對手。
他眯起眼睛,緊緊地攥起韁繩,之後,就在對方即將力竭時,他立即驅策攏光,狂飆如風,如同子彈一般射過萬事勝意旁的那空隙,之後從外側追趕,狂追向翡翠山河。
這一刻,路邊的旗杆是模糊的,耳邊的呼嘯聲是遙遠的,他什麼都看不到,他眼裡心裡隻有前方那奔騰的快馬。
那就是一個點,是他要超越的對象,是他在無數個日夜拼命訓練所要打敗的虛空。
打敗了,他就能走向勝利,獲得掌聲,獲得金錢,獲得一切他想要的。
他當然知道,葉天卉更鍾愛林見泉,孫家京和老周也都覺得林見泉更有潛力。
他也承認,林見泉比自己優秀。
但是那又如何,葉天卉依然選擇了自己。
她押上重金,將自己放在了這個風雲際會的場合,和那些來自世界的良駒寶馬,和那些身經百戰的成名騎師一決高下。
他怎麼能辜負這一切!!
陳綜萬攥緊了韁繩,咬牙低吼:“追!”
於是在場數萬的觀眾便看到,那匹馬,那位騎師,突然間猶如一道激光般發射了出去。
一瞬間,仿佛決堤萬裡,那位年輕瘦弱的騎師施展馭馬之術,瘋狂前飆,而那匹馬以雷霆之勢狂追猛趕,直逼翡翠山河。
翡翠山河的騎師顯然感覺到了,他也瞬間加速,施展全力保持自己的領先優勢。
馬群逐漸在兩匹馬身後散落,翡翠山河和攏光以超前的速度瘋狂角逐,於是一場比賽便成了兩匹馬的角逐廝殺。
孟寶輝倒吸一口氣,直接站了起來。
他身體前傾,瞪大眼睛,死死地盯著場上情景。
孟逸年則是控制著呼吸,面無表情地看著。
一旁那行政長官並那賽馬會主席,也都坐直了身體,攥緊了沙發把手,看著這精彩的一幕。
這是一流寶駒的巔峰之爭,是香江頂流名馬的最終角逐!
葉老爺子也早已不再說什麼,他咬著牙,一隻手甚至在輕輕顫抖。
葉天卉察覺到了,畢竟人年紀大了,受不起太多刺激。
她不著痕跡地抬起手來,安撫地握住了老爺子的手。
老爺子立即反握住了她的。
他總算冷靜下來,沒有在那麼多人面前失了體面。
卻見此時的賽道上,在經過一處彎道時,陳綜萬已經追上了翡翠山河,兩位騎師甚至一度並駕齊驅,但是幾次猛烈衝刺後,那翡翠山河卻突然撐不住了。
陳綜萬見此,越發狂飆,他駕馭著攏光瘋狂往前俯衝。
這是最後的時刻,這是勝利前的黑暗。
必須衝,沒有任何餘力地往前衝!
終點逐漸接近,那個接近的終點線就在他眼前晃,那是什麼,那就是勝利,那就是夢寐以求的幸福。
而偏偏這時候,陳綜萬感覺到身邊那位騎師卻突然用力扯緊口銜,竟使出最後的力氣,眼看就要超過了自己。
陳綜萬瞬間血液冰冷。
不能!
當然不能!
此時此刻,他在哪裡?
他在香江新賽季國際一級賽的開幕賽道上!
他的後方,是綿延在跑道上的十一匹世界頂尖寶駒,他的兩邊,是數萬觀眾瘋狂吶喊的聲浪。
而他的前方,則是百萬港幣的巨額獎金,是他這輩子攀附成功最大的希望!
如果機會明明就在眼前,卻不能抓住,那他所有的人生便將粉碎在這一刻!
陳綜萬深吸口氣,駕馭著攏光,猛然向前衝刺。
仿佛有音樂在耳邊響起,又仿佛有甜美的滋味湧現喉頭,這一刻,陳綜萬感覺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他觸線了。
以領先翡翠山河半個馬頭的距離觸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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觀眾席上掌聲雷動,人們瘋狂呼喊,人們大聲喊著light這個英文名字,有人甚至激動地把自己的帽子扔向賽道。
也許有人贏了錢,也許有人輸了錢,但是這一刻,人們為那精彩絕倫的賽馬歡呼,這是超越極限的速度。
攏光和陳綜萬受到了瘋狂追捧,有人將紅色的緞帶給他們披上,還有人將鮮花灑向他們。
慶祝的鑼鼓響起來,流行樂團開始演奏,更有各路記者瘋狂湧過去,要採訪這個不知名的勝利者。
相對於外面的瘋狂,貴賓觀賽廳中卻是有些異樣的安靜。
大家清楚地知道,有人輸了,有人贏了。
輸了的人在品嘗著冰冷無情的失落,贏了的人在拼命壓抑著不要太過喜形於色。
眾人不著痕跡地看向孟寶輝,卻見他臉色鐵青,微微咬著牙,凝重地看著窗外,看著窗外那瘋狂熱情的觀眾。
他已經沒辦法將自己的從容和體面掛在臉上,那有點難。
眾人眼中露出同情。
一旁的孟逸年眼神格外無奈,但打起精神安慰孟寶輝:“爹地,這也沒什麼。”
大家便裝作沒看到一樣收回目光,之後一起看向葉老爺子。
葉老爺子已經笑得毫不掩飾!
他高興地拍著沙發,激動地道:“贏了,贏了,我們贏了!”
一時他攥著攥著自己孫女的手:“天卉,我說天卉哪,你這匹馬太厲害了,你竟然贏了!第一名,第一名啊!”
之後他仿佛不敢相信地望向一旁的葉立轸和葉文慵:“你們看到了嗎,我們的馬贏了,第一名,跑了一個頭馬,好兆頭啊!”
葉立轸略顯尷尬,不過還是點頭:“是,第一名。”
葉文慵顯然也很高興,不過還是拼命控制著表情:“是,贏了。”
葉老爺子:“對了,多少獎金來著,多少港幣?”
葉文慵連忙道:“是一百八十萬港幣。”
葉老爺子頓時高興起來,哈哈大笑:“竟然有一百八十萬港幣,這麼多錢,贏了這麼多錢,好多錢!”
周圍人等聽了這話,額頭簡直要泛起三道黑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