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日晨間自己精心的搭配,特意戴了那領帶出門,卻不曾想遇到了顧時璋的同款。
現在他明白了,女兒用自己的錢買了兩條,一條送給自己,一條送給顧時璋。
這件事想起來,心口的酸澀便蔓延…
他對女兒自然有些怨,但是他會壓下來,他並不願意對她發火。
其實從一開始,在他們還未曾相認時,他就知道她的性子,她不夠完美,她也不可能是那個讓他百分之百滿意的女兒。
所以,不怪她。
那該怪誰?
自然是怪顧時璋。
如果有一個人錯了,那就一定是顧時璋,畢竟顧時璋大她七歲,顧時璋心機深沉,顧時璋經歷豐富,女兒所有的不好一定是被他引誘的!
憤怒隨著神經蔓延身體每一處,葉立軒在這繁華的街道上,大腦卻是格外冷靜,他想起來許多細節,一些之前未曾注意過的細節。
第一次看到女兒是什麼時候,是在張林記外。
他在看著有些莫名熟悉感的女兒時,還有一個人也在看著。
那個人甚至還問起來他為什麼在看。
如今想來,那問話中竟是別有深意了。
他認識,他一直都認識,他在那個時候就已經將自己的女兒視為他的,所以那言語間竟然已經隱藏了屬於男性的一些敵意。
顧時璋從一開始就知道這是自己的女兒,他誘惑了自己的女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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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這麼想著,便感覺到了一道注視的目光。
他緩慢地看過去,便看到了顧時璋。
顧時璋穿著一件非常規制正經的襯衫,沉默地站在一旁。
很是循規蹈矩,很是安分守己,倒像是來負荊請罪的,竟是好一番任憑處置的模樣!
葉立軒扯唇,輕笑了一下:“想喝點什麼?”
顧時璋:“隨便吧。”
葉立軒:“咖啡?”
顧時璋:“那就你們學校旁邊那家吧。”
葉立軒:“走。”
一時兩個男人便並肩往那家咖啡店走去。
天冷了,風很涼,路邊樹葉被吹得窸窣作響,偶爾有那麼一兩片落葉會滑落在他們面前。
兩個人都是沉默的,氣氛沉悶。
在走到那家咖啡店門前時,葉立軒突然道:“什麼時候開始的?”
第64章
葉天卉一路小心翼翼地開車上山, 因為是上山的路,她越發小心,不過還好, 通往山上的車並不多, 開起來竟也算順暢。
回到家, 進入客廳的時候,她正準備上樓,就看到葉文茵和葉文敬一起出來,兩個人說說笑笑的。
葉文茵乍見到葉天卉,也是意外。
葉文敬看了眼葉天卉, 其實他現在也想買馬票,想讓葉天卉幫著看看, 不過不好意思張口, 況且他知道葉天卉和葉文茵不和睦。
當下便訕訕的,趕緊先走了。
葉天卉當即便準備上樓,誰知道葉文茵卻突然道:“聽說姑母要送給你鋪子?”
葉天卉聽了,看了眼葉文茵:“你消息很靈通嘛。”
葉文茵冷笑:“聽說姑母的助理已經找到爺爺, 準備要給你做交接手續,鋪子都給你選好了。”
她嘲諷地看著她, 語氣中頗有些酸:“葉大小姐真是好命。”
畢竟,她當了葉立軒十八年女兒,那姑母也隻是送她一些珠寶首飾,雖然那些珠寶也很是值錢,但可從來沒送過鋪子!
那可是好地段的旺鋪, 每年躺著收租子, 好值錢的物業呢!
葉天卉笑了:“確實好命,不過文茵, 你也別難過,我可以負責任地告訴你,你也是好命。”
葉文茵眼睛中便有了嘲諷:“我哪裡比得上你,如今你得意風光,我拿什麼和你比!”
葉天卉:“文茵,你知道嗎,旺鋪固然重要,但你卻將擁有比旺鋪更寶貴的東西。”
葉文茵狐疑地看著葉天卉,完全不明白她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葉天卉:“那當然是親情了,血緣至親的親情!”
葉文茵微眯眼:“你可真會變著法挖苦我。”
葉天卉卻嘆息一聲:“文茵,你我既然生活在一個屋檐下,我縱然實在是不喜歡你,但我也是真心為你著想,我想著我和我爹地父女團圓,可是你卻孤苦伶仃,對你,我終究不忍心,所以我幫你做了一件事,一件天大的好事。”
葉文茵聽這話,突然眼皮驚跳。
她提防地望著葉天卉:“你,你做什麼了?”
葉天卉便對她綻開一個很大的笑容:“恭喜你,你即將母女團圓!”
葉文茵臉色驟變:“你說什麼!”
葉天卉慢條斯理地道:“就在前幾天,我收到一封信,我非常抱歉,我誤以為這封信是寫給我的,所以拆開了。不過沒關系,我們是好姐妹,幫你看看信也沒什麼,都不是外人,對不對?”
葉文茵神情就異樣難看,她怔怔地盯著葉天卉:“她,你故意和她寫信,她,她說什麼了……”
她猛地意識到,之前那個親媽還給她寫過信,但自從葉天卉過來葉家,她就沒收到過,因為事情已經暴露,她也就懶得理會了,根本沒想起來那內地的親媽。
不曾想,葉天卉竟然截住了這條通信的路子,和那內地親媽聯系上了!
葉天卉:“我來到香江,吃香喝辣,算是享盡了榮華富貴,你親媽就是我的養母,蒙她自小對我照顧有加,我怎麼舍得讓她受窮,所以給她寄了五百港幣,並且找人給她安排了蛇頭,務必——”
她笑著道:“務必把她帶過來香江,讓她看看這花花世界,讓她骨肉團圓,文茵,這都是為了你好,我想,你一定很開心吧?”
葉文茵攥緊拳頭,不敢相信地盯著葉天卉:“你,你太狠了!你故意的是不是!”
葉天卉:“哦?我狠?葉文茵,你在說什麼,那是你親生母親,其實她和你長得還挺像的,我把你親生母親接到你身邊,你竟然說我狠心?”
葉文茵臉色煞白,指尖顫抖。
葉天卉太狠了,太狠了。
她想起之前葉立轸的話,他說葉天卉若得勢,他們所有的人都將被這個女人踩在腳底下,他們必須設法,不惜一切代價來對付葉天卉!
之前她其實還有猶豫。
她是想對付葉天卉,但是她並不是完全信任葉立轸,她不能把希望全都寄託在葉立轸身上。
但是現在,她意識到什麼叫不惜一切代價,她必須爭取所有的力量!
包括顧志镡,包括葉立轸,包括顧家其它人,甚至包括葉文敬,所有對葉天卉有敵意的人,她都必須利用!
必須將她打壓下去!
葉天卉欣賞地看著葉文茵那明顯扭曲的臉龐,笑著道:“希望你母親能早日來到香江,你們母女團聚,你馬上就會發現,你們長得很像。”
說完,她也就不再理會葉文茵,徑自上樓。
葉文茵站在那裡,看著她的背影,隻覺得後背發冷。
她顫抖著搖頭,她不要,她不要一個和她長得很像的內地媽!
那樣,她假千金的身份將赤裸裸地暴露在所有人面前,那就是她的臉面啊!
葉天卉怎麼可以這樣,她這是釜底抽薪哪!
葉文茵渾身發抖,想了想,猛地起身,跑過去打電話。
*********
而此時的香江大學外,面對葉立軒那狀若無意的問題,顧時璋停下腳步。
該來的總歸會來,用修養壓下來的怒氣也終究會爆發。
他望著葉立軒,據實以告:“這次我從英國回來,我和她正式在一起的。”
葉立軒微眯起眼,他想起那一晚女兒抱著的毛絨玩具狗,那就是顧時璋送的了。
他已經特意研究過了,知道那毛毛狗是英國皇室和某個品牌的訂制品,限量發售,一般人根本拿不到。
也怪不得當時他找遍了香江,都沒找到那麼一款。
顧時璋看著葉立軒,道:“但是我們認識很久了,至少在她回到葉家前我們就認識了,當時她初來乍到,一無所有,我們就認識了。”
“當時她還沒認祖歸宗,我也不知道她是你的女兒。其實我們是確認在一起後,我才知道她竟然是你女兒,這個我也沒辦法。”
他試著解釋:“你應該想起來了,張林記外面,我之所以看她,是因為我認識她,那時候我們就認識了。”
顯然他在為自己辯解,然而葉立軒卻根本不想聽這個,他想起當時情景:“當時她和別人一起吃飯,但是你沒有上前和他打招呼,你那個時候分明就是心存不滿吧?”
顧時璋:“那個男人隻是她的朋友,我並不在意,她有交朋友的權利。”
葉立軒:“你不在意?你在意不在意有那麼重要嗎?你以為你可以禁錮她嗎?你以為她屬於你嗎?”
顧時璋聽這話,微訝。
他的視線陡然落在葉立軒臉上,擰眉間,他想起葉步邊的話。
他熟悉葉步邊,那是曾經他倚重的老將。
他也熟悉葉立軒,那是他自小便認識的世交。
他從來沒有將這兩個人聯系在一起,因為他們一點不像,無論是性情還是才能,無論是做事風格,還是長相。
一點都不像。
但是現在,他竟然覺得,他們像極了,他們對著自己說出完全一樣的話。
這讓他感覺到了一種熟悉的氣息,以及宿命一般的窒息感。
他壓下心中的疑惑,望著葉立軒,神情誠懇:“立軒,我希望我們能平心靜氣聊聊,你應該知道,我過來找你不是想激怒你,我是想解決問題,也希望我們能平心靜氣地談談這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