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回八零年代,媒婆給我介紹了個準大學生。
我沒同意,因為這個準大學生,上輩子用我給的生活費在學校談戀愛,畢業後跟我說:
「我一個大學生,你一個打工妹,你自己說配嗎?」
確實不配,所以這輩子的我回絕了媒婆。
但我沒想到,他自己找來了。
1
顧屹找過來的時候,我正蹲在灶間燒火。
家裡養的大黃狗突然狂吠起來,我以為是誰家的小孩淘氣,怕給人嚇到,趕緊丟掉手上的柴火跑出去。
誰知一出門就傻眼了。
年輕版的顧屹站在門口,喘著粗氣盯著我,「為什麼不同意跟我訂婚?」
此時端著簸箕從堂屋出來的我媽也傻了。
我是嚇的,我媽是高興的。
畢竟十裡八村都找不出這麼俊的男娃,還這麼有誠意地跑到家裡來了。
她親熱地把人拉進堂屋,手腳麻利地給顧屹倒了一杯熱茶,還奢侈地放了一勺白糖。
我嘴角抽了抽沒說話。
顧屹應該是一路跑過來的,都坐下好久了,氣兒還沒喘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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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下正值寒冬臘月,他穿著一件軍綠色的棉袄,額前的頭發被風刮得豎起來一縷,臉上還冒著汗。
即便是這樣,他那張俊秀的臉蛋還是不由得讓人心生好感。
上輩子,我就是被他這個樣子迷住了。
心甘情願地把打工賺的錢都給了他,一到寒暑假就把他接到我的出租屋,忙前忙後地伺候他,就為了讓他安心復習。
索性他自己也爭氣,成了十裡八鄉第一個研究生。
我高興地接著供他。
顧屹的研究生考到了遙遠的南方,去送他那天,我把剛攢的兩千塊錢全部塞給了他,囑咐他不要太節省,免得被同學笑話。
顧屹感動地握著我的手說:
「我會好好學習,等畢業就回來娶你!」
隔壁的大壯提醒我小心竹籃打水一場空,我不相信,信誓旦旦地反駁他:
「顧屹可是大學生,讀書人講信義,不會這樣的。」
然而事實證明,大壯說得沒錯。
那些曾經許下的諾言,還沒來得及兌現就已經變了質。
顧屹研究生畢業的那天,我坐了一夜的火車去參加他的畢業典禮,卻隻看到他和另一個女生相擁的畫面。
我不敢置信,衝上去歇斯底裡地質問,卻隻換來他的一句:
「我一個研究生,你一個打工妹,你自己說配嗎?」
「你要是有自知之明,就該安安靜靜地離開,而不是在這兒大呼小叫,這樣丟臉的隻會是你自己。」
顧屹說完牽著那個女生走了,聽說他們是要去參加畢業聚會。
那天晚上,我在學校門口等到了十二點,都沒看到顧屹回來,我又餓又累,從隨身帶的包裡掏出兩個雞爪填了下肚子。
這些雞爪還是我從老家帶來的。
因為顧屹愛吃,我特意滷好背過來,來學校前,還借路邊早餐店老板的鍋熱了一下。
隻不過眼下已經涼透了。
我機械地往嘴裡塞雞爪,不知不覺眼淚流了滿臉。
身邊經過的學生全都一臉莫名地看著我。
我再也忍不住了,捂著臉嚎啕大哭。
我等了他這麼多年,最後隻換來這麼一句話。
我不甘心!跑到他家哭過,也鬧過。
可最後,他公然把那個女生帶回了家,讓我成了所有人眼中的笑話。
人人都說我被顧屹白白玩兒了八年,成了破鞋。
在那個年代,這些話能要一個女人的命。
我媽去顧家討公道,誰知他們閉門不開,最後她一氣之下,一頭撞死在了顧家門前。
這件事轟動了整個縣城,顧屹在輿論的壓力下答應了娶我。
結婚那天,經過我媽墓地的時候,我把司機支下車,一腳油門把我和顧屹送下了懸崖。
再睜眼,我已經回到了十八歲。
2
顧屹自從見了我媽,就表現得非常懂事得體。
這邊我媽剛把茶倒好,他趕緊站起來接著,笑著說:「謝謝姨,」
我媽跟沒聽過人叫「姨」似的,笑得見牙不見眼,「客氣啥?快坐快坐!」
她拉著顧屹坐下,問了他的家庭和學習,在聽到他成績全縣第一時,瞬間心花怒放。
一連說了幾個:「好!好!好!」
「我一定會努力考上大學,不會讓你們失望的。」他一臉認真地跟我媽保證,說完悄悄往我這邊看了一眼。
察覺到顧屹的視線,我媽愣了愣,隨即了然一笑。
「小黎,你跟他聊著,媽去買點菜啊。」說完衝我使了個眼色,拿著籃子喜滋滋地出了門。
屋裡隻剩我們兩人,我衝顧屹伸出手。「拿來!」
顧屹愣了愣,「什麼?」
我看著他冷然一笑,站起身奪過他手上的杯子一飲而盡。
那點兒糖被我媽看得跟寶貝一樣,我重生回來好幾天了,她都沒舍得給我嘗一口,怎麼說都不能便宜了顧屹。
「說吧,來幹什麼?」
顧屹似乎沒想到我會是這個態度,沉默了一瞬,「陳姨說你同意我們的親事,我想知道為什麼。」
陳姨就是給我們說親的媒婆,上輩子顧屹執意跟我退婚,陳姨拄著拐杖來我家道歉,怪自己識人不清,害了我一輩子。
害我的不是陳姨,而是這個用感情利用我的男人。
「還能是為什麼,當然是因為不合適。」
我抬眼看他,眼裡是明晃晃的惡意:
「我都已經回絕了,你還找過來,怎麼?是準備耍無賴嗎?」
顧屹眼神裡閃過一絲慌亂,急忙否認:
「我沒有這個意思,隻是看過你的照片,覺得很……喜歡,所以想再爭取一下。」
我這才想起來,上輩子就是憑著這張臉,顧屹才跟我訂婚的。
雖然學習不好,但我這張臉,連我媽都時不時地感嘆:
「奇了怪了,我怎麼會生出這麼漂亮的丫頭?」
上輩子我們訂婚後,顧母也曾說過:
「小屹的眼光可高了,別人介紹了好多他都不同意,但一看見你的照片眼睛都直了。」
顧屹最開始喜歡的是我的臉,後來喜歡我對他無微不至的照顧,再後來,他喜歡上了權勢和金錢。
我就成了沒有價值的老舊花瓶,可以被隨意丟棄。
但現在——
3
「喜歡我的人多了,你不過一個窮學生,憑什麼來爭取?」
我抬眼看他,嘲諷道:「憑你臉大嗎?」
「憑我的成績,」顧屹信心滿滿,「我能考上大學,說不定還能讀得更高,這難道還不夠資格嗎?」
我冷笑一聲,「恐怕到時候你就覺得我不夠格了!」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配不上我,怕我畢業後不要你?」顧屹瞬間有了底氣,拔高聲音道:「你要是不放心,我們可以先結婚。」
他所說的結婚,不過就是辦個酒席。
在這個時候的農村很常見,年齡不到的先不領證,請親戚鄰居吃個飯,就算是結婚了。
可上輩子的我們,跟結婚又有什麼兩樣,最後還不是說丟就丟。
這次,但凡我再沾上他一點,上輩子就是我活該。
我後退一步,用嫌棄的眼神把他上下打量一遍:
「誰給你的臉啊,讓你這麼自信?」
「說白了,我就是看不上你!」
「你但凡有點腦子,就該安安靜靜地離開,在這兒大呼小叫,你不嫌丟臉我還嫌呢!」
上輩子他用這句話說我時,我無力反駁。
如今還給他,還真是萬分痛快!
顧屹一向愛面子,聽到這樣的話,臉色立刻就變了。
但他竟生生壓住了火氣,心平氣和地笑了:「姜黎,你別任性,如果沒猜錯的話,我應該是你最好的選擇了吧。」
我看向隔壁的院子,笑了,「那可未必。」
顧屹沒注意到我的視線,他短暫地怔了下,隨即了然一笑:
「你說的不會是那些高中都沒上過的文盲吧?」
「那些人跟傻子有什麼區別?」
他的語氣非常不屑,成績和學歷一直是他引以為傲的資本,凡是這些地方不如他的人,他向來是不放在眼裡的。
我冷笑出聲:「他確實是個傻子,但你特麼是個煞筆!」
這句話侮辱性太強,顧屹又氣又怒,倏地站起身,「好!你就嘴犟吧,有你後悔的時候!」
我後不後悔不知道,但他肯定後悔來我家了。
最後走的時候,那張臉簡直是青紅交加。
精彩極了!
4
上輩子顧屹悔婚後,還真有個傻子想娶我。
那時我媽剛死,我爸也病倒了,所有人都對我家避之唯恐不及,仿佛我家有什麼髒東西,沾上了就要倒霉。
最後還是大壯幫忙料理了我媽的後事。
大壯名叫莊延,就住在我家隔壁,兩家就隔著一堵牆。
他成績不好,初中畢業後就去了南方打工,後來又下海做生意,聽說賺了不少錢。
為著這個,每年給他介紹的對象絡繹不絕,但不知為何都被他回絕了。
和顧屹結婚的前一天,他趴在牆頭上問我:
「你要不要考慮嫁給我?雖然我沒他有學問,但我比他有錢!長得也比他好!」
他語氣得意又臭屁,仿佛隻是在開玩笑,但其實他略顯緊張的神情,早已經出賣了他。
我靜靜看了他半晌,笑了:
「這輩子可能不行了,如果有下輩子,我一定嫁給你。」
「嘁!你想得美,下輩子我還不一定想娶你呢!」
我們那時誰都沒想到,人真的還有下輩子。
重生回來,再次見到莊延時,他正拿著鋤頭翻門口的菜地,我託著臉目不轉睛的看他。
他被我看得手都不知該往哪裡放,最後氣惱的問我:
「你有什麼事兒就說,盯著我幹嘛?」
我沒想到年輕的他是這樣的性子,想著開玩笑逗逗他,於是指著門口的一大堆木樁說:
「我爸去縣裡幹活了,你知道的,我不會劈柴……」
我以為他會送我一句做夢去吧,誰知他竟然毫不猶豫的應下了。
他當天就把那堆柴拉進了自家院子,說劈好了給我拉過來。
這一刻,我突然想看看莊延在幹嘛。
說幹就幹,我找了個凳子立在牆邊,踩著凳子往對面看。
結果隻一眼就驚呆了。
大冬天的,莊延下身穿著棉褲,上面光著膀子,正在院子裡劈柴。
他像是跟那柴有仇似的,一斧子下去,一條比我腰還粗的木樁瞬間被劈成了兩半。
我眼皮跳了跳,喊了聲:「莊延!」
5
莊延循聲望過來,瞬間瞳孔地震,指著我哆哆嗦嗦:
「你趴在牆上幹什麼!」
我揚起臉衝他笑了笑,回道:「看你啊!」
莊延手裡的斧子直接嚇掉了,他慌亂地撿起上衣裹在身上,臉瞬間變得通紅,整個人又羞又怒:
「你知不知道害羞啊,哪家姑娘像你這樣!」
看著他通紅的耳廓,我也愣住了。
他這麼純情,搞得我也有點不好意思,隻好尷尬地移開視線:「那我下去了。」
「等一下!」
莊延別別扭扭地走過來,仰著頭,眼神落在我臉上。
「那個,你相親相的怎麼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