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間,主持人讓我現場給男朋友打電話,
說自己病了,看對方會有什麼反應。
結果接電話的是他白月光。
「哥哥讓你不要一點小事就來煩他。我們正在外面喝酒唉,幹嘛總要打擾人?」
我:「在直播,你的茶言茶語被公放出來了哦。」
對面:「……」
1
我和江遠是娛樂圈著名的「離婚感」CP。
就是明明兩個人很早就已經官宣成為情侶了,卻仍然處得像對家一樣,各種不對付。
公開場合,旁人問及我對江遠的看法。
我答:「花瓶一個,除了那張臉以外沒有半點可取之處,不知道他是怎麼走到了今天的位置。」
旁人問及江遠如何看待我。
他笑答:「她啊……」
「不提也罷。」
…………
某次電影節活動,我被 cue 上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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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臺階時,十二米長的裙擺拖地。
尾端正好落到江遠身前。
當著眾多攝像機,他於是隻好慢條斯理地站起身。
纡尊降貴地跟在我身後,幫我提裙子。
那便是我們在一起整整三年以來唯一的同框畫面。
2
但或許人類的本質是叛逆。
我和江遠的情侶組合從來沒有任何營業,卻反而擁有了一大批 CP 粉。
所有 CP 向剪輯視頻都打上「離婚感」的 tag。
所有同文人前面都標注上「缺德文學」。
沒有官方發糖,大家閉上眼睛自行產糧,照樣嗑生嗑死。
#天選分手人#。
#離婚感 CP#。
諸如此類的詞條熱度一度穩居微博熱榜前三。
我和江遠這對「擺爛情侶」一時之間名聲大噪。
3
作為內娛為數不多既有公開對象又有熱度的女藝人。
我被邀請擔任一檔大熱戀綜第二季的常駐嘉賓。
先導片播出的前一天,需要進行一場直播。
節目組顯然是有備而來。
笑意盈盈的主持人拿著臺本,在場明明有六位嘉賓,她隻瘋狂地可著我一個人使勁兒 cue,專業素養仿佛喂狗。
問的還盡都是些令人難以招架的問題,不是關於花邊新聞,就是內娛八卦猛料。
我咬著牙一一敷衍過去。
好不容易熬到快要下播。
主持人勾唇溫柔一笑:「這場直播就快要結束了,我們最後再來玩個小遊戲。」
好家伙竟然還有後招。
我避開鏡頭狠狠瞪了她一眼,眼神裡分明寫滿了「我玩你媽」。
主持人視若無睹,說完話後輕輕拍了拍手。
工作人員捧著一個不透明的密封箱子走了上來。
「這個箱子裡裝有很多任務卡,待會兒請各位嘉賓分別任抽一張。抽到哪張卡就要完成哪張卡上的任務哦。」
介紹完,她把目光投向我:
「阮阮的座位離箱子最近,那就阮阮先來抽卡吧,好嗎?」
這一定也是節目組下的套。
但當著鏡頭我自然不能拒絕。
我硬著頭皮笑應了聲「好」,然後伸手隨便抽了張卡出來。
展開,上面的內容是——
「現場連麥自己的另一半,並告訴對方你生病了,看看他會有什麼反應。」
4
我接過工作人員遞過來的手機。
但直到直播間的彈幕等得都有些不耐煩了,那通電話也沒能撥得出去。
主持人:「好了嗎阮阮?」
「呃……再等等。」
倒真不是我故意拖延時間。
前不久剛和江遠吵過一架。
我一氣之下刪除了他的幾乎所有聯系方式。
隻留下一個沒有備注的電話號碼。
十天半個月沒聯系了,找起來的確有些費勁。
「啊有了有了。」
翻了挺久終於有個號碼看起來有些眼熟,IP 地址也能對得上。
那多半就是這個了。
我自信地撥號出去,對面很快就接起來。
但傳來的是個女人的聲音。
彈幕肉眼可見地變多。
主持人嘴角詭異地上揚,用口型示意我:「快說話啊阮阮。」
我點點頭,清了清嗓子:
「你好,我找江遠。」
對面的女聲顯然有些不高興:「你誰啊,找江遠做什麼,有事情可以直接告訴我。」
「我是孟阮,」我亮明身份,道,「有話想單獨跟他說。」
「孟阮?」對面重復了一下這兩個字,「那你不就是他……」
「我是他女朋友。」
「……」
聽筒裡沉默著,許久沒有再傳來聲音。
我甚至已經在猶豫要不要把電話掛了。
對方卻突然再度開口,並且聲音比之前軟了八個度:
「哥哥讓你不要一點小事就來煩他。我們正在外面喝酒唉,幹嘛總要打擾人?」
「怎麼但凡有點事情就要來麻煩哥哥呀,你這樣很容易讓人討厭。」
這聲兒千嬌百媚還帶著點夾子音的「哥哥」一出,直播間瞬間炸鍋。
彈幕:
「是我的錯覺嗎對面怎麼好像茶香四溢?」
「什麼啊之前還以為是助理呢,原來是茶裡茶氣的小情人啊。」
「難怪這對 CP 之前連表面功夫都懶得做了,其實私底下各自都已經有在和別人談了吧。」
「所以原來江影帝喜歡的是這種抹茶口味兒?」
…………我強忍著嘴角的抽搐,把視線從彈幕上移回來,提醒對面的夾子音:「我們正在直播。」
夾子音:「……」
5
戀綜的節目組原本隻是想設計讓我給江遠打個電話。
不管接沒接通,都能給節目貢獻個話題。
沒想到這通電話直接釣出了江遠的小綠茶精。
相關詞條熱度一路走高。
微博五十個熱搜裡有八個都是有關於我和江遠的內容。
CP 粉直呼末日。
6
下播回家後不久,我接到經紀人打來的電話。
「親愛的,現在立刻發微博官宣分手,文案已經發給你了哦。」
「分手?」
窗戶沒關嚴實,冷風吹進室內,激起一陣寒意。我伸手拉了拉上衣領口。
「可不可以不分啊……」
「當然不可以。」
「現在輿論都在指責江遠,替你打抱不平,你作為正主再不出來官宣分手,很快就有人會罵你販劍了哦。現在沒有粉絲吃戀愛腦人設的。」
「那……好。」
到底還是事業比較重要。
畢竟事業條上的數值一旦出現絲毫下降,遊戲就會立刻自動讀檔重來。
豈不是一夜回到解放前?
那我這麼多年都白幹了。
我嘆了口氣,把工作人員發來的分手文案復制到微博,點擊發送。
潮湧般的爭議聲中,我和江遠拉扯三年的情侶關系,終於徹底宣告結束。
窗外一片暗色,風雨欲來。
我拉上窗簾倒頭開始睡覺。
7
晚間,突然下起了大雨。
風雨聲中,隱約聽見有人在叫我名字。
我搖了搖頭,隻當那是錯覺。
然後穿上衣服準備下樓去溜達一圈。
一推開門,正看見江遠湿漉漉地站在門口。
雨水順著他的額發一滴滴落下來,滑過精致的下颌線,又路過鎖骨,最終沒入領口,消失不見。
他垂眸看我,啞著聲音,一字一頓,問:
「為什麼不接電話?」
8
江遠的頭頂上,顯示:
「好感度:43/100」。
上個月見面,這個數據還是 55/100。
我欲哭無淚地打開手機,果然看見一連串未接來電,且全都來自同樣的號碼。
「分手了,所以你就連電話也不接?」他沉聲問。
看起來渾身都湿透了,頭發尖兒還在往下淌水。
我趕緊把人讓進屋,又熱了杯牛奶遞給他。
好感度立刻刷新了一下。
變成 45/100。
竟然是上漲。
我盯著江遠頭頂變化後的這串數字,愣了愣。
他也太好哄了。
一杯熱牛奶而已。
「你一直看我幹什麼。臉上有字?」
他坐在沙發上,捧著裝牛奶的玻璃杯,輕蹙著眉頭,語氣不悅。
「沒有沒有沒有。」我連連擺手,嘴角十分勉強地扯出一個笑容,「你來找我是……?」
他把手機扔到我面前。
我拿起來看,手機屏幕停留在我的微博主頁上。
最新一條內容是——
那條官宣和江遠分手的微博。
9
我訕訕地把手機放下,偷偷抬頭去打量江遠的神色。
他冰著臉,垂眸不語。
原本就偏凌厲的五官線條在這樣緊繃的氛圍下更顯冷硬。
我大著膽子伸手輕輕扯了扯他的袖子:「江遠……」
江遠重重地把玻璃杯往桌子上一砸。
「砰」的一聲,伴隨著杯中濺出的純白液體。
我嚇了一大跳,渾身都跟著那陣動靜一起顫了顫。
然後火氣就上來了。
「摔什麼杯子啊明明是你有錯在先,要不是看你大晚上過來又淋了雨,我早就……」
江遠冷嗤一聲,淡淡地抬了抬眼睛:「早就什麼?」
我拿起桌上的杯子喝了口牛奶:「暫時沒想好。」
10
空氣開始陷入一種詭異的沉默。
我抱著枕頭和江遠各自佔據沙發一側。
他頭頂的好感度又跌回了 43。
我收回剛剛那句說他好哄的話。
過了很長時間。
江遠側著身子縮在沙發角落裡,一動不動。
似乎是睡著了。
我目光停留在他被雨水打湿的衣服上。
猶豫了一下,動作很輕地靠過去,想幫他換下來。
手指頭才剛剛碰到領口,卻被人一把扣住。
江遠饒有興致地垂下眸子,視線落向我們交疊在一起的兩隻手。
然後幾乎微不可察地笑了一笑,壓低聲音,問:「你幹什麼?」
我掙扎著想把手抽出來。
但他力氣太大了。
我努力半天也隻不過是給手換了個位置。
手背還不小心輕擦了一下他領口前裸露的肌膚。
很奇怪的觸感。
我不敢亂動了。
11
江遠似乎很滿意於我的乖順。
他輕嘆了一聲,隨意調換了一下姿勢,把我攬進懷裡。
「阮阮剛才說是我有錯在先。那錯在哪兒了,說來聽聽,嗯?」
不是吧大哥擱這出考題呢?
我往江遠懷裡縮了縮,頭埋在他肩窩裡。
鼻端傳來獨屬於江遠的冷梅香氣。
我說:「直播間的事。」
他把下巴抵在我頭頂,手上發力,輕輕捏了捏我的指尖。
「孟阮。」
「啊?」
突然連名帶姓喊人,準沒好事。
「怎麼了?」我問。
「我們這三年沒有公開營業,見面的時間也不多……」他輕輕笑了笑,手掌在我身上緩慢遊移,「你是不是忘了,我們其實是對真情侶?」
「沒忘啊。」當初在一起還是我提的。
「那你連這點時間都不肯給?」
江遠手停在我腰間,不再有別的動作。他悶著聲音道:「為什麼不等我解釋,就自己先官宣分手?」
「孟阮。」他聲音更沉下來幾分,手上力道猛地收緊。
「我就這麼不值得你信任。」
12
好感度:40/100。
臥槽。
生氣歸生氣降什麼好感度啊?
我稍稍抬起頭,一眼望進江遠那雙寒涼的眸子。
然後我閉上眼睛,主動吻了吻他的唇角。
冰涼柔軟,如同他本人一般。
唇瓣相接不過片刻,轉瞬即分。
不過印象裡,這是我第一次如此主動地對江遠有親密動作。
他顯然十分驚訝。
甚至於……受寵若驚。
許是察覺到我過於直勾勾的目光。
江遠很不自在地輕咳了一聲,偏過頭去。
卻毫無防備地把已經燒紅的耳根暴露在空氣裡。
且那抹緋色在他瓷白肌膚的映襯下,顯得尤為生動和扎眼。
好感度:50/100。「阮阮。」
過了很久,他垂著眼眸,低聲喚了聲我的名字,嗓音聽著有些啞。
「嗯?」
「直播間那通電話的事……」
「不用解釋。」我打斷他,然後安撫般地牽唇笑了笑,「我相信你。」
這是句真話。
冷靜下來,我自然相信江遠不是那樣的人。
窗外斜風細雨未停。
室內,燈光昏暗曖昧。
江遠忽地轉過身來,五指用力扣住我後背,把我攬進懷裡。
「那不分手了,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