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夫君是太子,他裝成失憶的屠夫,與我在小村子裡做起貧賤夫妻。
我聽到他和暗衛的對話:
「雲姑娘對殿下有救命之恩,又對您癡心一片。待您得勢,可要封她做個侍妾?」
李元昭冷淡地說:
「這等粗鄙村婦,孤不可能把她帶回東宮。」
「我與她本就是露水情緣,賞她黃金千兩,已是極大的恩賜。」
我隔著門板偷聽,差點笑出聲。
他不知道,我是重生的。
這筆錢,我終於要熬到手了。
1
最近那個暗衛來得很頻繁。
每次李元昭都會故意狠狠折騰我,在我身上好像有使不完的牛勁。
待我累得睡熟,他再躡手躡腳,披衣出屋。
今日又是如此。
難不成,是他回宮之日將近了?
我特意留了個心眼,趁李元昭起身,悄咪咪地靠近門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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門外,他正背對我和暗衛交談著。
我屏息聆聽——
「殿下,日子越來越近了。」
「雲姑娘這邊……您打算如何處置?」
我一聽,忽然有些緊張。
李元昭沉默著。
那暗衛又道:
「當初到底是雲姑娘救了您。她對您癡心一片,若您對她有意,將來封個侍妾也無妨……」
李元昭這才開口,語氣極淡:
「祝朝雲其人,野蠻兇悍,目不識丁。」
「這等粗鄙女子,孤怎可能帶回宮中。」
「我與她,本就是露水情緣。孤賞她黃金千兩,已是極大的恩賜。」
李元昭的背影讓我看不清表情。
我隻看到月色下,暗衛搖了搖頭,似是在替我惋惜。
——此時,他們剩下的話語盡數在耳邊化為虛無。
唯有「黃金千兩」四字在嗡嗡作響。
我按捺著瘋狂上揚的嘴角,憋著笑,躺回床榻。
2
李元昭還不知道,我是重生的。
我從一開始就知道他是個大渣男。
重生前,撿到他的人不是我,是同村的王金花。
某日,外出採藥的王金花在村口撿到一個俏郎君,驚動全村。
王金花相貌醜陋,偏偏挑選夫君一事,最看重樣貌,所以遲遲未嫁。
她對李元昭一見傾心,說什麼都要和人家成親。
他們成婚前夜,我勸金花好好想清楚。
男人要有真本事,不可空有一副好皮囊。
沒想到,我被狠狠打臉了。
李元昭回宮那一日,玉冠高束,蟒袍加身,十萬軍將跪拜親迎,村口小路堵得水泄不通。
村裡人哪兒見過這陣仗,全嚇傻了。
我這才知道,王金花撿來的男人竟然是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李元昭的失憶一直都是裝的。
那隻是他掩飾真實身份的借口。
他故意躲在我們這個偏僻的小村子裡韜光養晦,暗中籌謀。
而今,終於成了皇位角逐的最後贏家。
李元昭路過王金花的時候,十分絕情,衣擺掠過,甚至沒有看她一眼。
王金花從此卻中了當太子妃的毒。
她整日抱著李元昭賞賜的財寶痛哭,說自己不要錢,想當他的太子妃,人也變得瘋瘋癲癲的。
我百思不得其解。
這有什麼可哭的?
若換做是我,定將那未來的皇帝老兒吃幹抹凈,睡個夠本。
待他回宮,我此生便是背靠金山銀山,吃喝不愁。
橫豎都不虧。
不曾想,一年後,李元昭剛登基,村子就鬧起了瘟疫。
村裡人病的病、死的死,我也難逃厄運。
咽氣之前,我的腦海裡竟然浮現出李元昭那張冷淡的臉。
——當真是羨慕死我了。
那可是黃金千兩。
若我也有王金花那樣的好運氣,至少可以改變現在的命運。
我以為我就這麼潦草地結束了一生。
再睜眼,我竟然重生了。
這次,我二話不說,直接沖向村口。
不為別的,隻為趕在王金花前面撿到李元昭。
我天天打扮得花枝招展,足足等了小半個月,盼星星盼月亮,終於盼來了渾身是傷的李元昭。
他還沒來得及暈倒,我立刻笑著迎了上去,穩穩地攙住他。
「你是何人?這是哪裡?」
虛弱的李元昭依舊很警覺。
他一把劍抵住我的喉嚨,禁止我再靠前。
可我毫不在意。
夾著嗓子,矯揉造作地說:「官人,奴家是來救你的。」
我不容李元昭掙扎,一口氣將他半個身子扛起,連拉帶拽地「帶」回了家。
回去的路上,我不顧他痛苦地悶哼,心中狂喜:
這潑天的富貴,終究是被我接住了!
3
等李元昭再次醒來的時候,命運已經徹底改寫——
這一次,他躺的是我家。
在李元昭面前已經擺好了:鞭傷藥、摔傷藥、刀傷藥、跌打損傷藥……
這是我為李元昭早早備下的。
我早就買來了市面上能買到的各種奇藥,生怕治不好李元昭。
我大手一揮,十分慷慨:「官人,您到底為何所傷?」
「奴來治你!」
李元昭神色古怪,猶豫地將手伸向了金創藥。
這次,他和之前一樣,謊稱自己失憶了。
眼看著一切又會駛向原先的命運軌跡。
我並沒有拆穿李元昭,而是將計就計,把他留在家中。
過些時日,我們就成了親。
4
成親後,我對李元昭更是體貼。
不僅因為他是我的搖錢樹,更因為他是東宮太子、未來的皇帝。
倘若我此時照顧不周,讓他心生記恨,到時候別說是錢了,狗命都難保。
李元昭每天到鎮上去殺豬賣肉,我就提著小食簍,走很遠很遠的山路給他送水送飯。
無論他什麼時辰趕回家,我都提著一盞燈在村口默默地等。
大家都說,荷花村的「玉面屠夫」有個好娘子,以為我愛慘了他。
就連李元昭自己也是這樣認為的。
不過,託李元昭的福,肉鋪生意也算得上興旺。
他眉眼生得俊秀,不少姑娘慕名遠道而來。
她們稱上半斤肉,隻為了窺上一眼「李屠」的風姿,羞紅的臉頰又會在看見我的一瞬間變得遺憾。
可她們不知,這些小錢都入不了我的眼。
我掰著手指盤算,越想越興奮。
這一天終於要來了。
5
可是,幾天過去了。
我左等右等,也沒有等來李元昭回宮的消息。
「想什麼呢?」
李元昭放下碗筷,定定地看著我。
我輕咳一聲,莫名有些心虛。
「在想你。」
我毫不避諱地迎上他的視線,噘著嘴。
李元昭微微挑眉:
「我就在你眼前,你想我做什麼。」
「來鋪子買肉的姑娘越來越多,萬一你哪天看不上我了,嫌我野蠻又不識字,把我拋棄了,那該怎麼辦?」
我故作委屈。
「好好吃飯,整日胡謅些有的沒的。」
他輕叱了一句。
我內心冷笑。
這哪裡是「有的沒的」?
這可不就是太子殿下您前些天親口說的嗎?
「你才胡謅。成親這麼久,你就喚了我那麼幾次『娘子』,掰著手指頭都數得過來……」
「叫你娘子,你會乖乖吃飯?」
李元昭有幾分認真地看著我。
他起身給我添了一筷子菜,清俊的眉眼低垂著,極自然地喚了聲:
「娘子。」
明明心裡那般厭惡我,平日裡卻還要跟我逢場作戲。
還真是難為他了。
我甜甜地應了聲:「誒。」
值得慶幸的是,這種互相表演的日子終於快結束了。
晚飯過後。
李元昭坐在床沿,忽然伸手過來。
他攤開掌心,裡面是一根素簪。
那素簪上似乎有隱隱的花紋,我好奇地接過去,李元昭開口道:
「送你的。」
見我目光困惑,他別過臉,看不清表情。
「今日街上新開了一家首飾鋪。」
「我瞧見很多姑娘都買了這個,想著你也喜歡。」
我內心嫌棄得要命。
表面卻還裝作喜歡的樣子,驚訝地說:
「你怎麼知道奴家喜歡這個款式?」
我忽然勾住他的脖子,笑盈盈地湊上去,吧唧親了一口。
「昭郎,你待我真好!」
李元昭目光微動,擒住我的手腕,欺身過來,覆上我的唇。
他拂下床帳的那一刻。
我昏昏沉沉地想,男人,可真好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