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去哪了,你弟說你出去一天了,沒做飯啊?」
晚上回家,我媽見到我就開始罵。
我弟隻比我小一歲,家裡卻什麼家務都要我來幹。
「他自己沒手嗎?」我直接進了房間,朝外頭大喊。
我媽還在絮絮叨叨,但我已經戴上耳機聽不見了。
攤開試卷,重新審視考點。
書包裡夾帶著很多程況硬塞給我的零食。
我掏出錯題本,開始整理題目。
翻開,就發現程況在很多地方一一用鉛筆給我打上的備注,很多解題思維的提升,應該是趁我下樓的時間寫的。
我認真地看完,很多地方是我之前想不通的。
但他用最直白凝練的話術一一教我。
翻到最後一頁,他在下邊畫了個生氣臉:
生氣的帕恰小狗。
附言:不懂問我,不許和林狗講話。
畫得很醜,但是很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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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很快來了,全市統考。
考試前,林晝對我說:「認真寫,我不會放水了。」
其實他放沒放水已經無所謂了。
因為我已經不把他當假想敵了。
我隻是想挑戰我自己。
所以我理都沒理他,拿起準考證和文具,徑直走進考場。
考試結果出來那天,在之前貼著程況物理競賽結果的那張粉紅色紙上,覆蓋了全市統考的排名。
我的名字定定地霸佔著首位。
比林晝多出將近五十分。
「你怎麼回事?光顧著和沈靜宜玩了?」
辦公室裡,班主任在給林晝做思想工作,「你看看秦棲,之前可是大不如你的,連你屁股都夠不著,現在人家躥到前面去了,你連她尾氣也碰不到了。」
「所以老師才警告你,」班主任推了推眼鏡,「別仗著點小聰明就偷懶不學習,能成大事的都是腳踏實地學習的。」
我路過他,去找英語老師請教語法的問題。
回教室時,隻剩幾個同學在打掃衛生。
林晝在我桌邊停下,他語氣嘲諷:「這下開心了吧?你心心念念的第一名。」
我直視他的眼睛,語氣平靜:「很開心。」
人真的很奇怪。
當時我用盡全力,將他當做對手,甚至因為他輕視我而掉眼淚。
現在換作他把我當對手拼命追趕我時,我卻覺得無所謂了。
因為輕舟已過萬重山。
我現在隻想專注我自己,閃閃發光。
18.
一直到高考,林晝也沒再超越過我。
我將他遠遠甩在後面。
我高考以全校第一的名次,沖進了學校的光榮榜。
照片被放在了程況的旁邊。
程況說,讓我拍照的時候記得抬起左手比個心。
我嫌丟人,沒有舉手。
所以最後光榮榜上的照片變成他單手朝右比愛心,而右邊的我表情冷漠無情。
他生氣了一個星期,最後又很想和我說話。
所以他自己先原諒我了,跑到光榮榜下,在我的照片上用馬克筆向左畫了個愛心。
「能不能別那麼幼稚?帶壞人家好學生。」
畢業典禮那天,他被教導主任當眾拎出來,讓他提水桶去擦掉。
路過的學弟學妹早已聽過他曾經操場的壯舉,紛紛駐足觀看。
「老師就知道你能行,」班主任拍了拍我的肩膀,笑瞇瞇地對我說,「班上最努力的孩子就是你了。」
我笑而不語,伸手接過自己的資料。
「老師是不是早就和你說過,別早戀別早戀,現在好了,人家林晝去北大讀書了,你還得留在學校復讀。」另一張辦公桌上,隔壁班的老師在苦口婆心地勸說掉眼淚的沈靜宜。
她抬頭看了我一眼,又低下頭。
林晝高考發揮其實很穩定,一直保持著他一開始的成績。
他一直是原地的他。
但我早已不是原來的我。
進步的是我,超越自己的也是我。
我走出辦公室,站在走廊上,看見校門口拿著桶擦光榮榜的程況。
他蹲在地上,卻身板挺直,額前的碎發迎著初夏的光在風裡揚起。
一群男生過去和他打鬧,指著光榮榜和他開玩笑。
他到哪,都是人群的焦點。
很難想象,這麼個拽了吧唧的少年,一開始被我拉下水一步一步教他怎麼親吻時,白皙醞紅的臉上是怎樣一種化不開的純情不自知。
「明明一開始是你帶壞我的。」
他提著水桶,在後操場的水池裡洗幹凈。
水流搖曳著樹梢間隙的曦光。
「程況。」
他抬頭看我。
我坐在水池邊,環住他的脖子,像我們第一次見面一樣,低頭吻他。
風動,穿過我的頭發,像他的手。
初夏的風,燥熱又明媚。
他向來擅長學習,一學就會。
一開始我隻是想尋找短暫快樂。
在他這,卻成了真摯又熱烈的珍視。
而他的珍視,最終讓我找到自己。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