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它能找到我,就證明它記得回家的路!
我的語氣惡劣,小黑蛟怔愣了下,抬頭看我。
黃豆大的小黑眼睛眨巴眨巴,我臉色一變,心中頓時感到不妙。
溫熱的液體砸到我手背上,我像是被燙到了,手忙腳亂將它捧在手裡。
小黑蛟哭了。
豆大的淚珠簌簌落下,還發出類似於「鵝嗚嗚——」的聲音。
我第一次見到蛟哭。
反應過來後,連忙從芥子袋掏出瓷瓶在下面接著它的眼淚。
這玩意可是煉藥的寶貝!
傳說中的蛟淚啊。
哈哈哈哈哈,發財了發財了!!
我舉著瓶子,伸出一根手指安撫性地拍了拍它背,眼底是抑制不住的興奮。
「哭慢點,別噎著了,最好把這瓶子都哭滿。」
本來也沒指望著它真能回去,隻不過是有點生氣,就想恐嚇一下,畢竟吃了我那麼多東西。
沒想到還有意外之喜Ṱù₂。
我話音剛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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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蛟怔愣住,表情茫然了片刻,接著不可思議地看著我。
腦海中出現一道少年咬牙切齒的聲音,隱約有哭過的啞。
「吃的東西我會還你,但現在你不要太過分了!」
不僅說他娘不要他,為什麼他哭了她這麼興奮,不應該安慰一下嗎?
……
它朝我龇牙,我順手摁著。
任何東西隻要是幼崽的模樣,殺傷力在我看來就是小狗屁。
就連兇巴巴警告人的語氣都顯得格外地……好笑。
我並不意外小黑蛟會說話。
將瓶子蓋上,我摸了摸小黑蛟的頭,心情大好。
它倔強往後仰頭,腦海的少年音帶上了有些崩潰哭腔:「都說了不許摸頭,會長不高的!」
手上的動作一頓,我裝作若無其事地收了手。
得吧,幼崽蛟要長高,不摸就不摸。
哪知下一刻,手上的蛟突然化作人形。
少年炸毛的表情生動,此時有些發蒙:「哎,我能恢復了?」
事情發生得太快。
沒開玩笑,當時我是一隻手端著的蛟,清脆斷骨響起,它化作人形之後我的手踩斷了不說,還順帶將我整個人的半截身子給踩到了土裡。
我疼得直冒冷汗。
「剛才捧著我的人呢?」少年疑惑出聲。
我蒼白著唇哆嗦,強忍著鑽心的疼才沒叫出聲來。
「你要不低頭看看呢?」
他低頭,連忙將我刨了出來。
得虧這地方人少,不然我的一世英名就毀了。
對於修煉者來說,缺胳膊斷腿都不是事,養養接回去就行了,就是過程有點疼。
已經化形的小黑蛟將物品刨出來之後見到我軟趴趴的手,哭得稀裡哗啦,一邊拼命道歉;「對不起對不起,你疼不疼啊——嗚 eee……我沒想到自己會突然化形,還把你手給踩斷了。」
我蒼白著臉,掏出緞帶將他嗷嗷大哭的嘴給堵住,蹙著眉用另一隻完好的手把斷骨給接了回去。
反過來安慰他:「別哭了,我接好了。」
好不容易將人給哄住,無敵劍急匆匆地找過來,上下左右轉了兩圈,沒見到小黑蛟。
我心累地嘆了口氣。
得,又來一個。
眼瞅著無敵劍就要開始鬧了,我指著旁邊眼圈紅紅還在緩神的人:「他就是小蛟。」
熟練地左邊牽一個,右邊拎一個,我淡定地原路返回。
現在該盤蛟磨劍了。
化形的小黑蛟低頭看交疊牽著的手,不自覺地捏了捏:「我叫沈聽肆。」
嘿嘿嘿……好軟哦。
5
宗門的盤手串風愈演愈烈,隻不過有了我這個標新立異的行為,大家戴來盤的手持不再拘泥於珠子,款式變得多樣。
這兩百年來我撿回來養在後山的獸都被借出去不少。
他們開始盤獸了。
女修士多喜歡有鱗的,男修士則一臉不好意思向我討借毛茸茸的可愛小獸。
我立了塊牌子,讓他們自行挑選。
唯一要求就是要起誓,不能傷害它們。
我最近有點忙,實在是空不出時間一個個給後山的獸們考察,隻能如此。
臨近宗門比試大考,我要做的事情很多。
師尊閉關,大師兄還在秘境試煉沒出來,小師叔接了外派任務趕不回來,小師妹在臨近大考時腦抽沉迷於談情說愛,掌門忙著跟其他宗門交涉。
偌大個宗門,我要一手抓修煉、一手抓大考、一手抓監督、一手抓日常訓練考核、一手帶領試煉……忙得焦頭爛額。
偏生我在人前樹立的人設是清冷大師姐,任何十分緊急的事在我手上必須看起來是遊刃有餘地給解決了。
以至於我這幾日都是半夜睡到一半,然後焦慮地爬起來滿身怨氣地處理事務。
為了掩蓋眼底的青黑,不得已在匆匆解決了事情之後,又趕忙在臉上化了妝。
我這個人,一有點壓力吧就想要發瘋。
迫切地想要找點什麼事情來轉移注意力,光是給小蛟搓鱗片都洗了不下十次,就連鱗片之間的緊密縫隙都給清了一遍。
當我再次拿起小刷子,小蛟化作人形,驚恐地拽著自己的衣領。
「林也!
「你站那,不準過來。
「我是隻蛟,雄性!男的!!你不許一臉坦然地……掀、掀掀掀開我尾巴。」他說得磕磕絆絆,耳垂紅得滴血。
整隻蛟炸毛,連著白皙的脖頸都染上了薄粉。
他自己會洗那裡,用不著幫忙。
我有些遺憾,訕訕收了手。
小蛟又變成人形了。
我倒也不是故意冒犯,隻不過老是忘記小黑蛟通靈,總把他當作一條能聽得懂人話的普通蛟。
之前第一次化作人形後,沈聽肆跟我說過,蛟這個物種,剛過了成年期之後,靈力會有一段時間是不穩定的,隻能變回原形熬過這段時間。
這時的他們弱小得隻能任人宰割,要是被別有用心的人抓到,基本上隻能任人宰割。
這就是上次他被邪修拐走了的原因。
蛟擁有區別其他靈獸的渡劫化龍機遇劫數,相應的,也會有一段致命虛弱時間,這是世間萬物運行有律展現在他們蛟這一物種身上的表現。
但自從上次被我的操作給驚到,他愣是能自己掌控化形了,雖然能力還沒恢復。
相對於變成人形的沈聽肆,我還是更喜歡他變成蛟的模樣。
那鱗片涼涼的,經過我多日的盤玩,原本糙粝光滑度不高的鱗片變得油光水滑,手感極好。
「你變成蛟讓我盤一會兒,我現在有點焦慮。」
我有點焦躁地搓了搓手指。
不喜歡洗澡,讓我盤盤總可以了吧。
他還是拽著衣領,略有幾分無措地轉身,語氣有些遲疑。
「……我、我給你盤,但是你不準再掀我尾巴了。」
6
我的焦躁全靠小黑蛟的一身鱗片緩解。
但是我發現,沈聽肆最近老是出去,也不知去幹什麼。
回來時眼神躲閃,一副心虛模樣。
此時的我絲毫不知道,某隻蛟得意揚揚地出門炫耀他身上油光水亮的鱗片,對其他長鱗的獸大肆宣揚——他找到了個打理鱗片țüₜ手法一流的修士。
「她人可好了,手法溫柔,還十分細心。
「關鍵是,她除了長得好看之外,人還十分厲害。
「我這一身亮晶晶的鱗片,就是她給我盤的!
「不過我是她的專屬蛟,你們想都不要想打她的主意。」
炫耀過程堪比開屏孔雀,招來了許多獸的羨慕嫉妒恨。
我被惦記上了。
於是在很平常的一天,我照常出門,結果半道上蹿出一條花色五彩斑斓的蛇,在我面前假裝受傷。
那拙劣的演技,一眼假。
可它不僅會討好地咬著花用尾巴推過來,還會死乞白賴地跟著,有點可愛。
隻是這花色吧,有點眼熟,應該有毒。
我思考了一下,下意識摸出老早之前接的藥修單,對照了一番,錦斑蛇好像就長這個樣,果斷選擇帶回去。
一開始我就說過,我是個劍修,十分窮的劍修。
錦斑蛇的蛇蛻對於藥修來講,是一味可遇不可求的藥材。
嘿嘿,把它帶回去等它蛇蛻後我撿了蛇蛻,又是一筆可觀的收入!
誰知道把蛇撿回去後,小黑蛟頓時炸鱗了。
看樣子它們應該認識,不然沈聽肆也不會黑著臉化形,把蛇丟了。
結果蛇自己爬回來了,還咬了幾朵花帶回來,然後委委屈屈地窩在一個角落,看起來好不可憐。
我忍不住說了他兩句。
沈聽肆抿著唇,眼眶泛紅,站在原地犯倔。
沒想到這隻是個開始,後面幾天,又陸陸續續地有動物上來碰瓷我。
無一例外,它們身上都長鱗片。
我沉默了。
站在一旁的沈聽肆低著頭,底氣不足,解釋的聲音越來越小:「那個……它們是我的小伙伴,因為之前我炫耀身上光澤潤亮的鱗片,它們就想過來看看到底是什麼樣的人能把鱗片盤得如此幹淨漂亮。
「我沒想到它們會偷摸找過來,我……其實有對它們警告過不準來的。」
說著,他眼神飄忽,暗戳戳觀察我。
望著這一屋子不同品種的鱗片動物,我都不知道自己聲名遠揚,還能說什麼?
隻能招呼無敵劍過來,連夜磨劍盤鱗,滿足它們的願望。
一晚上,我磨劍霍霍的聲音就沒停。
第二天的宗門大比試,到我上場時,下面的人竊竊私語:「昨晚你聽到了嗎?大師姐在屋裡磨了一晚上的劍。」
「別說了,我感覺今日大師姐比平日裡還要冷肅,不知是誰如此倒霉,成為大師姐的對手。」
修煉之人的耳力極好,他們之間的談話盡數落入我耳中。
這該死的誤會,竟然讓我一路無阻穩坐第一。
因為Ṫṻ⁰對手一見到是我,不帶猶豫就棄了。
於是我蹬鼻子上臉。
在大比試結束之後,趁機借此訓了幾句。
任何人,都不應該因外界的聲音而動搖自己的信念,更不要在比試中因對手不對等的位置而怯場。
沒有努力過,怎麼知道自己到底是能超越,還是進一步搞砸一切。
底下眾人表情各異,但都聽進去了。
我負手而立,衣袂飄飄,內心暗喜。
哈哈,又被我給裝到了!
7
宗門大比試結束後沒兩天,我才剛闲下來,就出事了。
當我趕到現場的時候,小師妹剛好被對面的人一掌拍飛,在空中劃出道弧度。
我是不喜歡落水後轉性的小師妹,但是,外人也不可欺負她!
堂堂梵劍宗弟子在外被欺負得毫無反擊之力,這簡直就是將宗門的臉面摁在地上摩擦!
小師妹狼狽地從地上爬起,抬手將自己所知道的事情以記憶傳送入我腦海中。
我頓時怒火中燒。
尼瑪的,我就說嘛,原來香香茶茶的小師妹怎麼在一次落水之後就轉性了,原來是因為她一體雙魂的體質問題,導致異界的另一個「她」給融入了這具身體。
先前是異界來魂主導的身體,現在兩者融在一起了。
通俗點來講,就是有點像是水仙,是同一個人,但由於不同時空以及接受教化不同,呈現出的不同性格,她們魂體在某個契合點,達到了撕裂時空與異世的我相擁的高度結合。
但異界的小師妹魂體是個甜寵主角,先前主導這具身體時,跟人間皇子談了場轟轟烈烈的愛戀。
結果在談情說愛過程中撞見了奸情陰謀,發現皇子喜歡男的不說,還打算借她的肚子傳宗接代……
小師妹感覺天都塌了。
氣得直接主導回自己身體,順便將異界會犯病的自己給治好了。
接著身體力行揍了一頓皇子。
若不是修煉之人被規則拘束,那人早就死得不能再死了。
結果,皇子起了殺心。
想要將知道秘密的小師妹給悄無聲息地解決了。
他們早有準備,小師妹寡不敵眾,趕忙搖來了我。
對面有近百號人,雖然不是修士,但他們身上或多或少都有人皇的龍氣所護。
相比之下,我帶著小黑蛟和劍隻身前來,可憐得要命。
「柳迭韻,你以為能逃出我的手掌心嗎?」對面為首的男人邪魅一笑,帶著七分不屑,三分嘲弄。
這是什麼下頭發言,怪能惡心人的。
小師妹捂著肚子爬起來,咬牙切齒:「……勞資是你爹,師姐,弄他!!」
之前茶茶的、嬌弱的小師妹一去不復返了。
我目瞪口呆。
卻下意識擋在小師妹面前,無敵劍飛在半空淬化出萬劍,劍刃齊指對面。
「敢在我面前大放厥詞,當我是死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