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花名在外,所有人都知道我姚阮是個喜歡強搶民男,後宮極大的海王。
但因為古代信息不發達,沒見過我的人都把自己兒子藏得很嚴實,生怕被我看上了。
可見到我的真容後,他們就五官決定三觀,紛紛想加入我的後宮。
「陛下,看看老臣的兒子吧,他愛慕您已久。」
「不不不,陛下,還是看看臣的兒子吧,他是個武將,人高馬大,很壯實啊!」
我擺擺手:「不要不要,都不要。」
就在這時,空氣忽然凝固住了。
我一抬眼,掠過人群看見站在殿外的蕭祁。
多年不見,他少了幾分青黃不接的稚嫩,多了幾分深不見底的城府。
望著我的目光,漆黑攝人。
我差點大庭廣眾之下給他跪了。
完嘍,這下真的要掉馬了。
就在我以為他會當眾揭露我時,他笑了笑,隻是像普通拜訪一樣:「早聽聞陛下貌美,如今一看,確實百聞不如一見。」
他每說一句話,我酒杯裡的果汁就要撒一桌子。
我旁邊那個鄰國皇子是個大聰明,嗓門還很大:「陛下,你怎麼在抖。」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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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就你長嘴了是吧,就你會說話是吧。
你怎麼不拿個喇叭說呢!
一天天使不完的牛勁!
再看向蕭祁,他意味深長地看著我:「為什麼獨獨不給我請柬。」
我哆哆嗦嗦:「貴國太強大了,我高攀不起。」
當然是因為不敢見你啊!
蕭祁點點頭:「那我既然來了,有我的位置嗎?」
我點頭:「有的,有的。」
我給他指了個離我非常遠的位置。
他倒也沒拒絕,乖乖過去了。
整場宴會,他都沒再來找我說話。
一切風平浪靜。
我知道事情沒那麼簡單,他現在肯定憋了一肚子壞水。
桌上琳琅滿目,但我味同嚼蠟,食不知味。
散場前,他隔著人群對我說了一句話。
「小言哥哥,逗弄我,好玩嗎?」
真男人從不回頭看爆炸。
他對我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兩條腿倒騰出了殘影,頭也不回地跑了。
9
我連夜收拾東西,準備跑路。
攝政王來找我的時候,我已經收拾好了行囊,今晚就要遠航。
攝政王一直對皇位虎視眈眈,我看見他時,握住他的手跟他深情對望:「我看你是個好的,從今天起,這個皇位就讓給你坐了。」
他摸著我的額頭:「陛下,你是忽然瘋了嗎?」
我說:「我沒瘋,我很清醒。」
「你是怕我食言是嗎,別怕,我這就給你寫一道聖旨。」
我大筆一揮,迅速將聖旨寫完交給他:「別人問起,你就說我突發惡疾,暴斃而死!」
攝政王蹙緊眉頭:「陛下,你這是在考驗我嗎?」
我反問他:「你想想,就我們這關系,經得起考驗嗎?」
攝政王:「……」
我沒時間跟他扯了:「時間不早了,我先走了,拜拜了您嘞。」
我快馬加鞭,連夜出逃。
我的汗血寶馬受不了日夜兼程,跑了一半的路就雙腿虛脫,拉稀不止。
汗——血——寶——馬!
我隻能含淚拋下它,自己獨立奔走。
因為不熟悉地形,我從山腳下絆倒,摔傷了膝蓋,半天沒爬起來。
有人伸手扶我:「需要我扶您嗎?」
我說:「好啊,謝謝你,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啊!」
等一等,不對,這荒山野嶺哪裡有人。
我一抬眼,嚇得一屁股坐地上了。
蕭祁就跟一個活鬼一樣站在我面前,笑意吟吟地看著我。
吾命休矣。
我當場嚇暈過去。
10
我是在蕭祁的床上醒過來的。
「你醒了?」他擺弄著手上的鑰匙,含笑看我。
我嘗試著動了一下,確認自己的手腳還在。
在是在,但是我的腳踝被他用銀鏈給鎖起來了。
我當時就汗流浃背了。
我戰戰兢兢:「你們蕭國的律法有沒有說過要優待俘虜啊。」
蕭祁長久地看著我:「除了這個,你沒有什麼話想要對我說嗎?」
事已至此,我不瞞了:「其實我是個穿越者,那天晚上是個意外,如果我不隱瞞身份的話,你當天就會因為恨我,從我的身上撕下來一塊肉,我是因為害怕你才這樣做的。」
蕭祁笑了:「原來是這樣啊。」
我感動得熱淚盈眶:「你終於明白了。」
蕭祁「嗯」了一聲,用手摸了摸我的臉:「我明白,陛下很會編故事。」
不!你根本不明白!
我當時我就想跑了,手腳並用想往外爬,被蕭祁拉著腳踝拽了回來。
救命啊,我要被凌遲了!
他將我壓在身下,按住我的手腕:「事到如今,陛下還想逃到哪去?
「既然你這麼喜歡編故事,那我就把你的故事變成真的,怎麼樣?」
我瘋狂搖頭。
就在他撕我衣服的時候,我忽然護住肩膀呻吟一聲。
蕭祁變了臉色,問我:「還疼嗎?」
我忽然想起我曾經為了蕭祁受了箭傷。
我開始裝可憐:「疼,疼的。」
他對我的態度忽然就溫柔下來了。
從我這個角度看下去,他低垂著眼簾,看起來還有點可憐。
「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我氣的不是你騙我。
「是你對我敬而遠之的態度。
「我就,那麼讓你害怕嗎?」
這些話,一瞬間就把我心裡的負罪感給激起來了。
我感慨,男主還是以前那個把心事都寫在臉上的小白花啊。
我像往常那樣哄他:「沒有沒有。」
看著他泛紅的眼眶,我輕嘆一聲:「我以後不躲著你就是了。」
「真的?」
「真的!」
蕭祁滿意了。
他靠近我,雙手撐在我腦袋旁邊,笑容湊得極近:「這可是你自己說的。」
等一下,他這個情緒轉變得是不是有點太快,太絲滑了。
他剛剛是裝的吧!
我感覺我方才的判斷失誤了。
什麼小白花啊,男主現在好像修煉成白切黑了!
11
從那以後,蕭祁每晚都纏著和我一起睡覺。
他抱著枕頭來到我床前:「小言哥哥,我怕黑,想跟你一起睡。」
我很快指出漏洞:「你以前怎麼沒這壞毛病。」
他眼眶又紅了:「回國後,其他皇子每天都想著怎麼害我,暗算刺殺是常有的事,對我來說,可能上一秒才睡著,下一秒就沒命了。」
他把自己說得好可憐。
恰巧我也是個心軟的,他這麼說,我就姑且陪他睡了。
我睡相不是很好,每天早上醒來,不是大腿騎在他腰上,就是整個人鑽進他懷裡。
這樣下去不行。
這天,我從睡夢中驚醒,在蕭祁醒來之前閉目養神。
然後,蕭祁翻了個身,將我抱在了懷裡。
我的心跳漏了半拍。
第一個想法是,原來壓根不是我睡相的問題。
第二個想法是,蕭祁他,可能不想報復我,而且,貌似還有點喜歡我。
這可真是……
倒反天罡!
12
一國之君每天晚上都往我房裡鑽。
背後的內幕引人深思。
謠言一傳十,十傳百。
他們都說我是蕭祁新收的禁脔。
完嘍,我自己給自己編的人設,這下真要坐實了。
好在沒有人看過我的臉。
不然咱們安國的老臉就要丟盡了。
這日,在蕭祁上朝的時間,一個不太面熟的太監來到我的房間給我送飯。
蕭祁信任的人不多,每日來給我送飯的都是他的心腹,我跟他們早就混成了好哥們。
所以,當這個太監進來的那一瞬間,我立刻豎起了防備。
果不其然,那太監放下飯,沒有立刻走,而是環顧四周後走過來,輕聲對我說著:「陛下,我是來救您的。」
我愣住了。
他說:「現在蕭祁的人都不在這裡,我們的人已經準備在城外接應了,陛下快點跟我走。」
我謹慎地問:「誰派你來的?」
那太監說:「是攝政王。」
我說:「你要我怎麼相信你?」
「自然是……」
下一秒,他一記手刀劈在了我的後頸。
我暈了過去。
再次醒來的時候,我的面前站著一個陌生的男人。
此人跟我有三分像。
我問:「你是誰?」
他笑了笑,慢慢靠近我:「沒想到,你竟然忘記我了。」
看著那張陌生的臉,我的腦海中忽然傳來一陣劇痛。
我捂住頭,痛苦地閉上眼睛。
一段被遺忘多年的記憶從大腦深處破土而出。
13
我是先皇跟舞姬生的孩子,曾經是安國最不受寵的皇子。
我剛出生,母親就被打入冷宮。
皇後自願向先皇提出撫養我。
可她撫養我,並不是因為可憐我,而是想折磨我。
大皇子是皇後的兒子,名為姚時恩。
姚時恩跟他的母後有樣學樣,自幼便開始虐待我。
不僅如此,他的手段比起他母後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陰狠且毒辣。
小時候,他把我當狗一樣訓練,想要吃飯,就必須聽他的命令,像狗一樣服從於他,握手,坐下,下跪,磕頭。
加冠後,他仍舊沒有放過我。
為了羞辱我,甚至把我丟給宮中專門訓練禁脔的太監調教。
我在他手下受了很多罪。
以至於在漫長的歲月裡,我聽見他的名字都會渾身發抖。
他把我當成一個可以隨時隨地逗弄的小玩具,一隻輕而易舉就可以踩死的螞蟻。
可我隱忍負重,暗地培養屬於自己的心腹,登上了帝位。
他們幾個兄弟隻顧內部爭鬥,卻從來沒有想過防範我這個任人宰割的皇子。
盡管我登基後讓姚時恩下獄,日夜折磨他,但我的精神依然因為那段不堪回首的過去而遭受了巨大的傷害。
復仇成功後,我忽然感覺我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
好像我這一生都是為了復仇而活。
我恨姚時恩,我恨透了他。
他完完全全地毀了我,掐滅了能讓我活下去的最後一點火星。
我開始覺得自己很髒,怎麼洗也洗不幹淨。
每到夜深人靜,我都會做噩夢,夢到我被姚時恩拽回到過去,重新變成任人宰割的狗。
再後來,我開始學會腦補,喜歡給自己編故事。
我把自己腦補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的壞人。
因為壞人是不會心痛的。
壞人也不會在乎自己有多髒。
但是我又相信惡有惡報,我覺得如果我當了壞人,最終的下場一定是不得好死。
所以我覺得自己會被蕭祁凌遲。
但我心中的某處又覺得,這不應該是我的下場。
我不該是這樣的結局。
所以我腦補這一切隻是一本小說,腦補我還是一個幹幹淨淨的人,帶著幹淨的靈魂穿越到這具身體裡。
然後,我要拯救自己。
我想要我的每個明天都比今天更快樂。
我真的做到了。
我好好吃飯,好好睡覺,爬樹摘桃,晚上還要跑去找蕭祁玩。
我把自己養得很好。
但是現在,這個曾經困住我一生的惡魔再一次來到我的面前。
姚時恩挑釁地看著我說:「你現在看起來不錯,都學會笑了。
「可惜,你笑起來,沒哭的時候好看。」
他慢慢抬起我的下巴,嗓音泛著涼意:「我重新把你帶回以前那個噩夢怎麼樣?我好想再聽一聽你的哭聲。
「你知不知道,你哭的時候,多讓人興奮?」
我沒搭理他的變態發言,而是反問他:「那天的箭,是你放的?」
他笑:「是我又怎樣,我就想看看天下大亂,生靈塗炭的樣子,我生平最愛的,就是聽見別人瀕臨絕望的痛哭和慘叫。」
我給出了十分中肯的評價:「那你是真變態啊。」
可能是我的態度並沒有因為想起了我過去的遭遇而發生絲毫的變化,姚時恩忽然覺得很不盡興。
他陰沉地笑了:「別以為穿上衣服就能重新變成人了,隻要我想,你永遠隻能當回曾經那條隻會哭著求饒的狗。」
下一秒, 姚時恩將我壓在牆上, 粗暴地撕扯我的衣服。
他想像以前一樣, 狠狠踩碎我的尊嚴。
而我,每天早睡早起好好吃飯,憑著使不完的牛勁,一口咬掉了他的耳朵。
劇烈的疼痛貫穿著他的全身,他捂著受傷的耳朵發出一聲慘叫, 這下被徹底激怒, 揮著刀要來捅我。
這個距離, 我是避不開的。
隻能到此為止了嗎?
我遺憾地閉上了眼睛。
下一秒, 姚時恩的手以一種極為扭曲的形狀斷裂了, 他手中的刀墜落在了地上。
蕭祁擋在我身前擰斷他的手後,一腳把他踹飛了出去。
然後, 他抱著我,像哄孩子一樣安慰我:「沒事了, 沒事了。」
一切塵埃落定。
我看著及時趕來的蕭祁,又看向倒在地上痛苦哀號的姚時恩,泛著酸意的委屈忽然湧上心頭。
我像個孩子一樣,在他懷裡號啕大哭。
14
蕭祁把姚時恩蟄伏多年的下屬全都斬草除根,處理了個幹淨。
這下, 姚時恩東山再起的計劃已絕無可能。
蕭祁問我怎麼做才能解氣。
我把姚時恩重新放回了牢裡,還安排了五個大漢日日夜夜調教他。
這下舒坦多了。
我回了皇宮,想看看在攝政王治理下的大好河山。
攝政王冷著臉看我:「我才不想要你的皇位, 前幾天我都替你瞞住了,玩夠了就趕緊來上朝。」
我意識到, 這個攝政王並不像小說裡那樣對我的皇位虎視眈眈。
是我一直把他腦補成一個壞人。
或許是因為從小到大,我身邊的人都對我充斥著巨大的惡意,所以我無法相信任何一個人,才會有這般腦補。
但其實我的身邊, 還有很多很多好人。
男主第一次侍寢當天,姚阮不光沒吃到肉,還被男主咬掉一隻耳朵,血流當場。
「來京」我還會有很好很長的人生。
在這之後,我遣散了所有的禁脔。
柳安看著站在我旁邊的蕭祁,欲言又止。
他說:「其實陛下從來沒有對我們做過什麼,就算讓我們侍寢, 也隻是讓我們陪在旁邊,什麼也不做, 就自己像孩子一樣蒙著被子睡著了。
「陛下受了很多苦, 你得好好對他。
「這些年我確實一直在努力爭寵,但我有自知之明, 我確實不是能保護他的人,隻有你適合。」
那天晚上, 蕭祁抱了我很久很久。
他像哄孩子一樣, 一下下輕拍著我的脊背, 心疼得紅了眼眶:「對不起啊,我來得太遲了。
「若是能早生幾十年,我就能把你帶走, 讓你不染一絲汙濁地好好長大。」
我已經放下過去的傷痛:「你隻要來了就好。」
再後來,安國和蕭國結成秦晉之好,我跟蕭祁強強聯合,百姓富饒安康, 沒人是我們的對手。
我們把各自的皇宮修得很近很近,每天都要見面。
京都的梅花落了。
來年,會有繁花新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