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挺好笑的,當年舉報我們的那個人,是那個曾對我圖謀不軌的學長。
他始終對被我哥揍過的事情懷恨在心,而我們拍畢業照那天,卻好死不死地叫他聽到了我哥和大楊的爭吵。
他回去後幾番推理調查,然後就把我們的事捅到了研究院。
也不知道他因此能得到些什麼。
糖糖說,垃圾的世界,我們理解不了的。
於是後來,在垃圾學長研究生畢業的那一年,他被匿名舉報畢設抄襲,然後被取消了成績和學歷。
嗯,沒錯,是我和糖糖做的。
因為糖糖說,垃圾,隻能用垃圾的處理方式處理。
我覺得,她說得很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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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於我的機器人?
他當然也挺好的。
從研究院回來之後的他,就是原來他該有的樣子。
湛藍的瞳孔,生硬的語氣,和始終對我嚴苛的態度。
他還是那個不苟言笑的版本,還是那個很稱職、很敬業的機器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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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年裡,他不斷地升級自身的系統和性能,如今竟還是研究院高薪聘請的技術顧問,能對每一批的出廠產品指手畫腳。
簡直就是機器人中的戰鬥機。
也足以見得,當年的林子朝,簡直就是天才中的戰鬥機。
隻是可惜,這個戰鬥機,再也沒有了我最喜歡的隱藏模式。
前幾年,我也試過各種的方式去觸發,我抱他、親他,和他一次又一次地表白,翻照片,追憶往昔。
甚至是半夜換上一條吊帶裙,鑽進他的被窩裡,死死摟著他的寬肩窄腰不撒手。
可他始終隻會眨著那雙清澈的湛藍眼睛,涼薄地看我,他說:「林子夕,如果你實在需要,我可以滿足你。
「雖然我的設定是你的哥哥,但我也是隻屬於你一個人的全能機器。
「我是有撫慰模式的,為了主人,我怎樣都可以。」
他這樣說完之後,就開始慢條斯理地脫衣服。
我卻立馬站起身來,頭也不回地離開了他的房間。
開玩笑。
誰會睡自己的親哥哥啊?
我又不是個變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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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那天我回去之後,還是蒙在被子裡,哭了一整個通宵。
我知道,他是可以事無巨細地照顧我,晝夜不離地陪伴我。
他已經很全能了。
但他給不了我一丁點的愛。
我也知道,那個斯文敗類一樣,總是黏著我,說哥哥親親的林子朝,早就明明白白地死透了。
所以我想,等我的眼淚都流盡的那一天,我就要放棄等他了。
不回來的人,就永遠別回來。
我,不稀罕了!
40
最近幾年,瑞士出現了一家風頭很盛的仿生技術公司。
他們推出了一款陪伴型的、可自由支配情感的機器人,初期主要在敬老院和福利院裡投放使用。
目的就是向那些情感缺失的人群,提供情感彌補和終身陪伴。
機器上市時,輿論迭起,差點將那家公司罵到破產。
但後來的幾年,好評逐漸壓過輿論,那家公司也一夜崛起,陪伴型的機器人,一時有價無市。
嗯,沒錯,那家公司的執行 CEO,叫楊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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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天前,楊峯帶著他們最新款的機器來了國內。
昨晚的發布會,我帶著糖糖一起去的。
隻留一道追光的舞臺上,長身玉立的大楊身邊,站著一位金發碧眼的美麗少女。
大楊的每一個問題,少女都會自然而流暢地解答。
而且她能敏銳覺察到對方語氣裡細微的情感變化,並迅速給予最貼心的回應。
而這位雙商皆很在線的少女,自然就是那隻最新款。
觀眾席上滿是稱贊聲的時候,糖糖卻一直在一邊,死命地掐著我的手:「林子夕!我需要臺上那位大帥 B 的所有聯系方式,立刻,馬上!」
我腦袋一歪,心裡做了一道算術題:「我要是沒記錯的話,臺上那位大帥 B,今年應該 36 了,要是論起各方面的性能,他肯定是不如你家裡的那三位,所以姐妹,你慎重。」
糖糖卻給了我一個大白眼:「你這個隻談過一次戀愛的笨鳥懂什麼?各種各樣的男人,自有各種各樣的樂趣。」
你看看,我早就說過了吧,糖糖這個女流氓,當真是葷素不忌,老少皆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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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布會後有個餐會。
大楊自是今晚的交際中心,我也隻找到了個空隙,和他說了兩三句話。
他問我:「林子朝怎麼樣了?」
我很直白:「死得透透的了。」
他眉峰一挑,笑得挺燦爛:「子夕,你還不知道吧?我們這款新機器的技術顧問,就是你家裡的那位。
「他既然『繼承』了你哥的大腦,就肯定會有辦法帶你哥回來。
「再耐心等等吧,我想,應該快了。」
我看大楊蠻坦誠的樣子,倒不像是騙我。
但沒等我再繼續追問什麼,他就被一直在一邊蠢蠢欲動的糖糖給拐走了。
我心裡突然開始堵堵的,喝多少紅酒都壓不下去。
於是我放下了酒杯,轉身回家。
到家的時候,我哥還在書房裡開電話會議。
英文夾著法文,我一個字都聽不懂。
憋在心裡的那口氣,瞬間更噎人了。
我直接回房睡覺。
後來他會議結束,又來敲我的門,問我要不要宵夜。
我悶在被子裡,沒有搭理他。
真是懶得搭理他。
有那個時間精力去給人家跨國公司當技術顧問,卻沒有一點能找回自己的能力?
這就是你們所謂的天才?
呵。
放屁。
林子朝,你最好這輩子都別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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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五是我的籤售會。
我一大早就被我的小編輯接走了。
這幾年,我一直在網上連載著一部人氣很高的少女漫畫。
挺俗氣的,名字就叫《我和我的機械男友》。
本來我隻是闲來無事畫著玩的,倒是沒想著能一直畫下去。
得虧我的帥氣小編一直對我不離不棄,在他的幾番花式營銷之下,我的漫畫人氣一路飆高,如今已經連載了幾百回,且還得繼續連載下去。
籤售會就辦在市中心的書城。
短暫的訪談之後就是籤售,我從中午籤到傍晚,還得和幾百名書粉問候、握手、擁抱。
差點就要了我的一條小命。
好不容易送走了最後一位粉絲,小編輯他紅光滿面地衝過來,約我晚上去慶功宴。
看著他眨巴眨巴的一雙星星眼,那瞬間,我好像都要聽到心動的聲音了。
可我那自帶雷達,偵察機一般的機器哥,他果然又出現了。
「天快黑了。
「林子夕,我來接你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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呵呵。
接你妹。
你個糟老頭子壞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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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正值初夏。
書城外有一條很長的林蔭道,傍晚時分,樹影斑駁,光圈橙黃。
空氣裡飄著懶懶的暖涼。
我哥雙手插兜走在前邊,見我沒有跟上,便回過頭,衝我搖了搖臂彎。
莫名帶一種「你還不趕緊給我過來?」的威脅意味。
我撇著嘴,隻能挽上去,乖乖跟著他一起回家。
他自然是很得逞的樣子。
斜陽拉長他本就高大的身影,我的鼻息裡,飄進些他身上淡淡的香水味。
檸檬柑橘,簡單幹淨。
倒是很適合他。
而那記憶中的淺淡消毒水味兒,早就散盡了。
無端惹人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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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小編輯對你有意思吧?我告訴你啊,我不同意。」
「大哥,我今年都 28 了。大齡女青年談戀愛,不需要你同意了吧?」
「就算你是 88 的老太婆,我也還是你哥。無論你做什麼,都需要我的同意。」
林蔭道上,我停下腳步憤憤瞪他:「哥,我求你了,咱倆斷絕兄妹關系吧,你別管我了,真的。
「或者我送你一個機器嫂子怎麼樣?你也去談個戀愛吧,找個人陪陪你吧,就別再隻盯著我一個人禍禍了吧,行不行?」
他也停下腳步來看我。
可他湛藍色的瞳孔裡,好像忽然閃過些什麼。
我沒看真切。
「不行。我不同意。
「我隻是你一個人的。
「你這輩子都別想擺脫我,林子夕。」
然後他直接來拉我的手,帶幾分強硬似的,拉著我就往前走。
我看著那隻觸感微涼的手,沒來由地愣了愣。
你要知道,六年了。
這還是他第一次主動牽我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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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今天是推了很重要的會,特意來陪你的。
「時間還早,不如我們吃了飯再回去?
「陪你去吃火鍋怎麼樣?
「吃完火鍋,還能再帶你去看個電影。
「上次說好去看電影的,最後卻沒看成。
「今天補給你吧,好不好?」
他回過頭來問我的時候,嘴角輕微揚起,弧度莫名熟悉。
我盯著他那雙依舊湛藍眼睛,有些惶惶。
「上一次?你說的上一次,是哪次?」
「嗯……就是我答應了要回來,卻爽約了的那一次。」
我愣了愣。
他唇角的笑意卻越發明朗。
「林子朝?」
「嗯。是我。」
……
太突然了。
我一時有些說不出話來。
他卻好像有些被我逗笑,又有些莫名被我感動的樣子。
然後他將我攬進了懷裡。
「來的路上,我還想了很多的開場白,也生怕你會生我的氣。
「卻沒想到,你還是一眼就認出了我。
「你一直都在等我吧?
「我還是回來得太慢了,是嗎?
「我要自己找到回來的路,實在很難。
「但終於還是成功了。
「你很想我吧,夕夕?
「對不起。」
「夕夕,對不起。」
他的下巴輕輕蹭在我的頸窩裡,這一句句呢喃般的「夕夕」,輕巧落進我耳朵裡。
卻滿滿當當地落地。
好像飄浮了很久的林子夕,終於有了重心。
暖陽傾斜的傍晚,我的世界,卻突然好像要迎來白晝。
永恆的白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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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
「怎麼會?
「林子朝……你最好給我解釋清楚……」
他的微涼十指,又來擦我的滿臉熱淚。
「說來話長,都解釋給你聽,你也不一定聽得懂。
「小呆瓜,別哭了。
「要不然,還是先給哥哥親親吧?嗯?」
他眉眼彎彎,他含情脈脈,他笑得,好似一隻勾人的男狐狸精。
嗯。
很好。
這個老不羞的家伙,終於回來了。
49
朝夕相伴。
歲月不離。
林子朝,我們,回家吧。
林子朝番外
1
林子夕那個呆瓜腦袋,最近總愛問我一個問題,她說,她不明白,我到底為什麼會喜歡上她。
畢竟我是個天才,她隻是個呆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