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地震之後,我發現一件很要命的事。
我似乎。
喜歡上了不該喜歡的人。
陳冕他拿我當兄弟,可我卻喜歡上了他。
這是一件讓我措手不及的,過於離譜的事情。
我不知道該如何去調節我和他的關系,也不知道……陳冕如果知情,會怎麼想我。
會不會覺著我惡心,覺著我變態?
我不知道。
因為心裡藏了事,接下來的幾天,我總是不敢面對陳冕。
一見他,就緊張得要命。
我下意識地逃避著他。
陳冕當然也察覺到了我的刻意疏遠,但他什麼也沒問過。
隻是,我幾次找著蹩腳的借口躲開他時,他都會擰著眉,一臉落寞地看著我。
生死關頭都要冒著危險來找的朋友,卻無緣無故地疏遠他,我想,這感覺一定不太好受。
這種狀態維系了幾天之後,我也再繃不住,決定試探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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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
我約了陳冕在宿舍看電影。
借了江誠的 iPad,我找陳冕陪我看了一部電影——
《春光乍泄》。
看電影時,我始終在小心翼翼地,打量著陳冕的神色。
他,始終擰著眉。
臉色微沉。
我的心也跟著沉了下來。
其實,電影都播了些什麼,我壓根不清楚。
我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陳冕身上。
他似乎看得很認真,自始至終皺著眉,仔細看著電影裡兩個男人的愛恨情仇。
良久。
他忽然低聲問我:「你這幾天躲著我,就是為了這個?」
我緊張得連呼吸都停滯了幾秒。
可猶豫過後,我還是壯起膽子,決定承認:
「……是。」
陳冕沒說話。
我注意到,他原本搭在膝上的手,卻悄然攥緊了些。
屏幕上,兩個男人接吻時,我試探性地,輕聲地問他:「你會不會覺著,兩個男生,很惡心?」
陳冕的身子微微一僵。
很久過後。
他輕笑著點了根煙,應:「惡心。」
他聲音明明那麼輕,卻擲地有聲地砸在了我心上。
好像,有點疼。
真是怪事。
從小受多大傷都學不會掉眼淚的我,在這一刻,竟被這很輕的兩個字,逼得有些想哭。
這點出息。
深吸一口氣,我跟著笑,說我也覺著。
也覺著惡心。
我好惡心啊。
接下來的半場電影,我們誰都沒有再說話,隻是默默地喝了啤酒。
易拉罐捏扁了一個又一個。
陳冕的酒空了,去拿新的時,不小心碰到了我的手。
他的反應卻很大。
曾經一隻雞翅能分兩個人吃的好哥們,此刻不過無意間碰了下手,他卻好像觸電般,猛地將手縮了回去。
我沒說話,隻是仰頭喝了一大口冰啤酒。
將易拉罐裡殘存的酒一口氣喝光,捏扁,我輕聲問他:「那,還能做哥們嗎?」
他笑:「當然。」
「還是好兄弟。」
22
我和陳冕,似乎又回到了過去。
我們依舊是最好的朋友,他會給我帶早餐,我會陪他打籃球。
陳冕對小圓也依舊很好,總和我說,那是咱妹。
可是。
隻有我們兩個清楚。
似乎,還是有些什麼,變了。
半夜剩下一根煙,陳冕會笑笑說他剛好想戒煙,不會再搶去抽一口。
我的手肘也再不會隨意地搭在他肩上。
我怕他嫌棄。
我們小心翼翼地維系著這段友情。
可是,最近陳冕似乎心情不太好。
他最近總是接到電話,起初,他都直接掛斷不接,後來接了,也總是會走遠,和電話裡的人吵些什麼。
離得太遠,我聽不清。
隻是能從他的反應看出來,是在吵架。
我問過陳冕,他隻說是一個發小,最近和他在吵架。
他不肯說,我便也沒有再問。
直到……
周五那天晚上,我和陳冕去校門口買東西,卻見校門口圍了很多人。
大家都在看熱鬧,議論紛紛。
而這議論聲,在看見我與陳冕時,驟然加劇。
陳冕愣了下,似乎想到了些什麼,連忙推開人群走上前去。
我也跟了上去。
而在他身後,還拉著一個格外晃眼的橫幅——
「渣男陳冕,現世陳世美,欺騙我感情,玩弄我身體!」
23
議論聲聲刺耳。
我回過神,理智還未歸位,人便已出現在前面,一把扯下了橫幅。
「喂!」那男生過來攔我,「你是誰啊?」
我一言不發,舉起拳頭朝他臉上狠狠砸了過去。
他這是在給陳冕潑臟水!
他那樣的一個人,怎麼可能有前男友,又怎麼可能玩弄別人的感情。
對方被我砸了一拳,從地上爬起,卻不怒反笑:「怎麼?」
「陳冕的新歡?」
用手背揩了下嘴角,他笑:「不信?不信你問他,我到底是不是他前任!」
所有人都在看著陳冕。
包括我。
攥緊的拳垂在身側,我偏著身子看他。
陳冕也在看我。
腦中驟然想起那天,我和陳冕一同窩在宿舍床上看電影時,我輕聲問他,覺不覺得男生這樣,很惡心。
他垂著眸,眼瞼處落下一片陰影。
然後輕聲說了惡心。
思緒驟然被拉回。
人群中央,陳冕正靜靜看著我。
在那清秀男生的不斷逼問下,陳冕低低開口:「是前任,但沒玩弄過感情。」
是前任。
三個字,很輕,卻擲地有聲。
所以,陳冕他,也喜歡男生?
可看電影時我問他,他明明……
某根弦,在一瞬間悄然繃斷,我似乎明白了陳冕當初的意有所指。
原來,當時我那些小心的試探,都被他解讀成了對他的質問與嫌惡。
然而。
我正愣神時,陳冕已經將那男生拽去了一旁,圍觀的人也被阿黃他們趕走。
我看見不遠處,陳冕沉著一張臉,和對方說著些什麼。
說著說著。
對方便哭了。
清秀男生攥著他手腕,看神態像是在低聲求和,隻是,伸出的手最後還是被陳冕推開。
決絕無比。
陳冕走過來時,男生哭得很傷心。
從我的角度,隻能看見他瘦削的背影,似乎在極力隱忍著,因為難過,肩頭微微發著顫。
「別看了。」
陳冕扯過我手腕,近乎蠻橫地將我拽去了一旁的咖啡廳。
二樓。
他拽我進了一間包房。
點過兩杯咖啡,他按了按眉心。
「聊聊吧。」
陳冕手中把玩著一根沒點燃的煙,平靜地看著我。
可是。
視線拉近,還是看見了他肩頭極細微的顫。
他嘆。
笑容顯得有些苦澀。
「如你所見,我,喜歡男孩子。」
「很惡心,對不對——」
我打斷他的話,低聲道:「我挺高興的。」
陳冕抬頭看我,有些錯愕。
我能感受到自己愈發急促的心跳聲,卻還是強忍著緊張,一字一頓,低聲道:「我說,我挺高興的。」
「不管你喜歡的是誰,隻要是喜歡男生,就證明我還有希望。」
我的前半生一向遲鈍,慢熱,內斂。
這是我生平最勇敢的一次。
沒有任何鋪墊,沒有半點技巧,有的隻是莽撞和一腔孤勇。
在陳冕愣神時,我低聲補充:
「你別誤會,我的意思是——」
「我可能沒辦法繼續把你當兄弟,因為我對你,有兄弟以外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