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我有無邊美貌》, 本章共4177字, 更新于: 2024-12-30 16:30:20

  其他人好歹拿到了訂金,昭夕一毛錢都沒有拿到。


  因為資金緊缺,項目又是大成本、大制作,她與投資方當初商談項目時,就主動說了,她的片酬要的不高,可以等到電影上映後再付,這才爭取到了更多投資。


  如今事發突然,沒有片酬是小事,昭夕怕的是電影無法過審,衝著陳熙出演解憂公主,上面很可能一句“演員有惡劣影響,不予通過”,就將《烏孫夫人》攔在上映的關卡前。


  於是那麼多人小心翼翼的詢問,那麼多人戰戰兢兢的擔憂,沉甸甸壓在她的心上,整整七天,她沒有睡過一場好覺。


  以及,程又年在那條語音消息後,徹底人間蒸發。


  好多個深夜,昭夕精疲力盡倒在床上,褪黑素不管用,眼罩戴了又摘,始終無法入眠。


  她一遍一遍打程又年的電話,可不出所料,若是他有信號了,早就第一時間與她聯系,又怎麼會等到她來撥通他的號碼?


  電話石沉大海。


  她在黑暗裡望著刺眼的屏幕,想往對話框裡輸入點什麼。


  隨便什麼都好。


  可是手指動了動,她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程又年,此刻的你在做什麼?


  我很累,很想哭,可是每天都在奔波忙碌,還要打起精神來告訴大家,沒關系,天無絕人之路,我們還能再努努力。


  你怎麼偏偏消失在這一刻?


  如果你在就好了。


  至少能穩如泰山站在我身後,跟我說沒關系,你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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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昭夕胡言亂語打下很多字,發出去後的幾秒鍾內,又撤回了。


  也許他也很辛苦。


  也許他比她更累。


  若是收到信號的第一秒,看見的全是抱怨,能怎麼辦?


  即便他不累不辛苦,又能怎麼辦?


  昭夕前所未有的清楚,程又年哪怕在,也幫不上她。


  *


  電影審查第一階段:立項。


  審查部門在五個工作日內給出了結果:就電影《烏孫夫人》的立意與梗概來說,第一階段審核通過。


  然而第二項內容審核,如昭夕所料,卡住了。


  影片的內容審查要在拍攝剪輯之後進行。這對於所有導演來說,是至關重要的一環。拍攝好的影片是刪是改都在內容審查這一關被確定下來。


  因為我國並沒有電影分級制度,於是無數電影因為導演想要突破創新,被攔腰斬斷。


  有的電影被勒令刪減,有的要求大改,有的直接被禁。往往一些影片上映時,已失去導演原本的立意與初衷,隻能以一種模糊不清的面目出現在影院。


  而這時候,很多觀眾還在叫囂著電影“不知所雲”,殊不知導演也並不願接受被改得面目全非的孩子。


  三天內,第二階段的審核就有了回復。


  因為陳熙酒駕給公眾社會帶來了惡劣影響,要求對她出現的戲份進行整改,或電影延期再審,直到其公眾影響降至最小,再予以通過。


  整個劇組都沉默了。


  電影宣發已經做了一輪又一輪,該投入的資金都投入了,重拍一遍是不可能的,而要等到陳熙酒駕事件的影響徹底過去,大概要等到她刑拘結束。


  少則一年,多則……


  所有的宣發都白做了。


  市場變化如此迅猛,一兩年過去,這部電影再次出現在公眾視野裡,又當何去何從?


  昭夕點開劇組的工作群,看見很多人都在發哭泣的表情。


  平日裡話很多的一群人,此刻都連一句話都發不出來,無數哭泣的表情下,他們沉默著,也許打字都是一種負擔。


  那天晚上,昭夕收到了執行導演的電話。


  楊導演大概是喝醉了,大著舌頭衝她罵了一通陳熙,什麼爹娘祖宗都給捎帶上了。


  昭夕萬萬沒想到,平日裡那麼憨厚的人居然也能氣到不管不顧的地步,正苦澀地笑笑,想要打趣兩句,下一秒,忽然聽見對面哽咽了。


  楊導演說:“我不服啊,昭導,我真的不服。”


  “我努力了小半輩子,一直不知道自己在幹什麼。我什麼都肯拍,隻要給我機會,我以為賺了錢就算出人頭地,所以商業片爛片爆米花電影,我什麼都願意參加。”


  “我以為大家都在這麼幹,沒有意義就沒有意義吧,把自己的人生過好就行了。”


  “可是後來我遇見了你,有幸進了一個真正的劇組,和大家一起拍一部真正有意義的電影。”


  三十來歲的男人聲色艱難,講到後來,泣不成聲。


  “我以為我找到了意義。我每天充滿幹勁,鬥志昂揚。我想這次我回家,可以很驕傲地告訴我兒子,爸爸也是個導演,拍電影的那種導演。將來上映了,我帶你去電影院看我的作品……”


  “為什麼會遇到這種事?”


  “老天爺就這麼不公平嗎?因為一個人的失誤,就一定要把所有人都拖下水,這是什麼世道啊?”


  他絮絮叨叨地念著,說那麼多垃圾電影都能過審,都能上映圈錢,憑什麼他們要遭受這種待遇。


  說到最後,他打了個酒隔,嚎啕大哭。


  昭夕無聲地舉著電話,眼淚奪眶而出,洶湧地砸在柔軟潔白的地毯上。


  她躺在公寓的地板上,望著天花板,很久很久也沒說話。


  楊導演哭著問:“昭導,你告訴我,它還有可能嗎?”


  他都不敢提電影的名字,小心翼翼地用它來代替,那個它是整個劇組努力半年的意義,是他們每一個人呵護成長的孩子。


  昭夕的嗓子啞了,好半天才帶著哽咽的氣音說:“我會盡力的。”


  *


  次日,她獨自驅車前往豐臺區,拜訪爺爺的一位老友。


  老先生姓蘇,曾是爺爺的下屬,一直由爺爺帶著。後來爺爺退了,蘇先生作為徒弟頂上,扛下大梁。


  八一制片廠是國內唯一的軍隊電影制片廠,地位特殊,在很多審核環節上擁有獨立的系統與話語權。


  昭夕是昭老爺子的孫女,受到了蘇先生的熱情招待,甚至被留下來一同吃了頓家常抻面。


  席間,她講了自己遇到的困難,請教蘇先生可否指點迷津,是否有辦法能解決現在的困境。


  一字一句,昭夕都講得極為艱難。


  昭家的孩子從小就被教導,絕不允許因為家世背景就搞特殊化。凡事靠自己,若在能力範圍內,再去做。若是自己辦不到,甭想拉著昭家的面子借東風走捷徑。


  可這事昭夕走投無路,心知不能回家求爺爺。


  家人在生活方面能夠給予她無微不至的關懷,但在做電影這件事上,都有不容退讓的原則。


  蘇老先生沉吟片刻,先開導她,這個行業原本就不是一帆風順的。既然選擇做一輩子,就要經得起打擊,要有一部失敗,下一部接著再來的準備。


  昭夕離去時,留下了電影的原片。


  當晚接到蘇老先生的電話,他說:“這事我會盡力幫你看看是否還有轉圜的餘地,但是昭丫頭,我也隻是試試,你別抱太大希望,凡事還是要想開些。”


  昭夕喜極而泣。


  卻沒想到這事為原本就艱難的審核進程釀下了禍患。


  次日,北京市朝陽區法院開庭審理陳熙酒駕案件。


  法庭上,陳熙放棄無罪辯護,表明自己承認錯誤、接受處罰,也希望大眾能以她為誡,切勿因為一時不慎,對社會和他人造成傷害。


  同時,律師出示了受害者本人及其家屬籤署的求情諒解信,陳熙也作出了分量很重的賠償。


  鑑於她認錯態度良好,且受害者也幫忙求情,法院酌情判處她一年兩個月的刑事拘留。


  七天的熱度剛剛降下,陳熙的名字又重新登上熱搜,理所當然帶著“《烏孫夫人》劇組演員”的前綴。


  但好在輿論漸漸變得溫和起來,因為當事人態度良好,受害者也不計較,網友似乎也沒有立場再去攻擊謾罵。


  隻是此事沒法給劇組眾人帶來安慰,因為公眾原諒陳熙也好,不原諒也好,審核反正是通不過了。


  而就在此時,關於陳熙的熱搜還未撤下,昭夕的名字就瞬間登頂。


  熱搜前十突然出現了五條與《烏孫夫人》劇組相關的詞條——


  “昭夕包養民工。”


  “劇組露水夫妻。”


  “昭夕賄賂八一制片廠廠長。”


  “《烏孫夫人》劇組的三角戀實錘?”


  “陳熙酒駕是昭夕間接導致的。”


  一瞬間,輿論再次反轉。


  昭夕的電話被打爆了。


  來自劇組的,來自好友的,來自媒體記者的,還有……


  還有來自爺爺的。


  “你給我立馬回來!”


  爺爺從未如此聲色俱厲,氣到胸口大起大落,一旁是昭夕父母著急的勸慰。


  昭家一向對孟隨嚴厲,對她這個女孩兒卻很溫和。


  媽媽說教育本該如此,孟隨是長兄,要嚴苛一些,才能有男兒的寬宏胸襟、堅韌性格。而昭夕熱愛藝術,那就讓她浪漫些、隨性些。


  但不管如何,對待兄妹倆,家人都給予了無限尊重,從不強制他們放棄什麼、堅持什麼,對於他們的個人選擇也都給予充分的自由。


  可是這一次,爺爺大動肝火。


  昭夕在看到熱搜的第一時間,就明白自己被人跟蹤了。


  她立馬給蘇老先生致電,為自己帶來的麻煩道歉,並請求他不要再給予她任何幫助,以免被有心人再次利用。


  蘇老先生倒是爽朗:“我本來也沒做什麼。況且,片子我看了,是個好故事,值得給大眾瞧瞧,我也隻是跟人說說我的心裡話,有什麼麻煩不麻煩的?”


  昭夕解釋說,如今的圈子汙濁不堪,他老人家清廉一輩子才掙來的好名聲,別給她糟蹋了。


  那邊哈哈大笑:“誰在意那些虛名了?做實事的人就隻該專心看腳下的路,不該聽雜七雜八的聲音。”


  他在說自己,更在教導昭夕。


  “昭丫頭,你在做什麼,你比誰都清楚。隻要自己問心無愧,別人說什麼是別人的事。”


  *


  昭夕把車停在了地安門的胡同外,深吸一口氣,下車,走進四合院。


  爺爺大動肝火,一見她就臉上通紅。


  “你給我跪下!”


  大家都嚇一跳。


  這麼開明的家裡,何曾有過跪下這種說法。


  就是孟隨當初叛逆期,和人打架鬥毆,把老爺子的臉丟盡了,也沒人動過他一根手指頭,更何況是對待昭夕。


  如今老爺子一開口,居然讓她跪下。


  “你做什麼去找蘇城君?我有沒有對你說過,有本事再端這碗飯,沒本事就別打著我的幌子,去找人借東風、走捷徑?”


  爺爺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昭夕。


  “你,你簡直氣死我了!”


  昭夕一言不發,撲通一聲跪在院子裡。


  她沒敢細看網上的言論。


  但是輿論發酵,會把爺爺扯進來是一定的。


  昭家名聲素來好,因為父母為人低調,爺爺也是個實幹派。如今被有心人利用,謾罵抨擊,都是她一個人的錯。


  媽媽來拉她:“起來說話,你爺爺說氣話,不是真要你跪著。”


  爸爸板著臉:“跪是該跪的。清明去跪你奶奶去,別在這兒丟人現眼!”


  天色昏昏沉沉,有雷聲隱隱從遠處傳來。


  厚重的烏雲像是隨時隨地要壓下來,把人壓得喘不過氣。


  啪嗒,一顆豆大的雨點砸在額頭上,昭夕渾身一個激靈。


  她在院子裡跪了十分鍾,被爺爺親自勒令“爬起來,給我滾回屋子裡”!


  後來她已分不清家人說了些什麼,潛意識裡,爺爺在罵她,媽媽在打圓場。爸爸偶爾和爺爺一起批評她,偶爾又附和媽媽的話,大概是想讓老人家把氣發出來,免得堵在胸口傷身體,但又心疼女兒,想把事情盡快解決掉。


  後來,昭夕說著對不起,在雨幕裡離開了家。


  走進車裡,她伏在方向盤上大哭一場。


  外間天昏地暗,車內也日月無光。


  爺爺讓她放棄,不要想著走捷徑,就算電影耽誤了上映,一年過去,兩年過去,總有東山再起、面向觀眾的一刻。


  “你既然認為你拍的是個好故事,就硬氣些,不剪,不改,也不妥協。”


  “別想著求人,求人沒有用,還把人也拉下了水。”


  “多少人一輩子都等得起,你年紀輕輕,怎麼,一兩年都等不得,你做什麼電影?”


  昭夕哭到聲嘶力竭,忽然聽見一旁的座位上,手機響了。


  屏幕上是三個大字:程又年。


  鈴聲不斷,她卻遲遲沒有接起。


  那人的耐心極好,她不接,他就一直打。


  一遍沒有撥通,他又撥來了第二遍。


  昭夕的哭聲漸漸止住,伸手拿起電話,接通了,卻沒有說話。


  程又年叫她的名字:“昭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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