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搖頭。
「沒必要,隻要不是林成就好了。」
14
臨近婚期,我們約好與俞謹的父母商討一下細節。
他們之間似乎關系也不好,平日裡,俞謹鮮少帶我回老宅。
見面後,我提議找些俞謹小時候的照片,在婚禮現場播放。
俞父俞母支支吾吾地起身尋找,卻最終隻找來了些俞謹得獎時的官方照片。
「有沒有生活化一點的呢?」
他倆僵在原地。
俞謹看不下去,諷刺開口:
「他倆怎麼可能會有?」
說罷,把我拉到後院的一處隱蔽宅子裡。
據說是他奶奶生前住的地方。
他在一處矮腳櫃前蹲下,小心地打開抽屜。
翻找出一本很有年代感的相冊。
裡面全是俞謹小時候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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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該就這些了。」
我接過相冊,指著櫃頂刻得歪歪扭扭的四個大字——
「謹謹專屬」。
假裝不經意地問:「這裡面全存放著你的東西嗎?」
「嗯,那時候很幼稚。」
我回憶著剛剛一閃而過的綠色薄板,開口:
「我的外套忘記拿了,有點冷。」
俞謹立馬聽懂,回主宅幫我取外套。
我打開剛剛的抽屜。
右上的角落放著一塊盲文板和一支盲文筆。
底下壓著一沓厚厚的紙張。
上面刻滿了盲文。
我抬手撫摸上去,句句熟悉至極。
15
回到家,我翻找出高中收到的那封信。
裝作回憶往事的樣子:「我還沒說過這封信的來源吧?」
他不冷不熱地點頭。
接著,我開始滔滔不絕地用大堆感謝詞堆砌,表達我對信主人的感激。
「他簡直就是我黑暗生命裡的一束光。
「他是上天派來拯救我的天使。」
詞窮以後,直接開唱:「他是電,他是光,他是唯一的神話。」
就等著他主動承認,然後我美美以身相許。
感情更上一層樓。
我甚至都從餘光裡瞥見他不經意流露出的笑容。
結果,等我講得口幹舌燥,終於結束後。
俞謹面無表情:「嗯。」
我傻眼:「除了嗯就沒了?」
他睨我一眼:「不然?」
我淺淺懷疑了一下自己,難道是我推理錯誤?
可他練習刻的那些話明明和我收到信上的一模一樣。
看他不想說,我沒有繼續問。
以後再拷打逼問也不遲。
專心去向親朋好友發婚宴請帖。
高中班長收到電子請帖後,發來消息:
【沒想到你還肯邀請我。】
我回想了一下,和她並沒有發生過口角。
既然如此,白賺的禮金誰會不要?
簡短的寒暄後,她提出見一面。
16
見到我之後,她挑眉,像是很不理解。
「你對我就沒意見嗎?」
我:「何出此言?」
「我和林成是男女朋友。」
我斟酌再三:「原先沒有,現在不一定。
「我記得那晚同學聚會,你也在場吧。」
她不以為意:「我倆各玩各的,都司空見慣了,他給我錢就行。
「不過他也真夠丟人的,出老千都隻會那麼老套的招數。」
我自然不覺得她來找我是為了吐槽他,直接問她有什麼事。
「我想讓你救救他,他快進去了。」
我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
「你讓我救他,憑什麼?」
「他可以給你錢啊,他有的是錢。」
我:「……」
真是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
「我真誠地建議,你去醫院檢查一下腦子吧。」
說完,我站起身想走。
「你就不想聽聽,俞謹的事?」
事到如此,我才徹底知道真相。
17
高考完,回到教室整理書籍時,我摸到有封厚厚的信。
我有點想笑。
這位不知名的追求者不知道我已經瞎了嗎。
可偏偏鬼使神差地,從來不看信的我打開了。
沒想到的是,裡面滿是密密麻麻的盲文。
整篇都是開導,字字句句都在安慰我。
我被驚得說不出話來,連忙去問閨蜜誰來過。
她說好像是林成有來過。
我打算去找他道謝,卻聽到有人正和他交談。
那人問他竟然會盲文,他想也不想地說當然,也不看看他是誰。
我心裡有了答案,原來就是他。
但和他說話的那個人平日裡對我態度很差。
思索再三,我還是沒有過去。
沒過多久,他突然提議和每個人擁抱。
我靜靜地站在那裡,等著他來。
算是同學間道別的儀式感。
過了很久,周圍的同學幾乎都收拾好離開了,也沒有輪到我。
我有些失落,準備去找上衛生間的閨蜜。
突然,有雙手臂把我拉入懷裡。
那是個很有力量感的擁抱,我並沒有感受到冒犯,反而突然擁有許多勇氣。
我像是突然意識到,原來我失明之後碰到的人也不全是糟糕的。
也會有人對我保持善意。
這是我曾以為的真相。
事實上,他們在那時就已經早戀,合伙給我寫信不過是為了羞辱。
發現沒有預期的效果後,想出來了新方法。
本來他倆在一旁看笑話,誰知俞謹突然衝過來。
抱完我之後,眼疾手快地捂住她和林成的嘴,拽到角落暴揍了林成一頓。
「我知道的都講完了,能給我錢了吧。」
我雙手一攤,亮出手機屏幕,隨口诓她:
「我已經把你想要行賄政府官員和問我要錢的話錄下來了,小心我告你敲詐。
「當然,為表謝意,婚禮你就別來了。」
18
熟門熟路地走進俞謹公司,他正在辦公室專心地看文件。
我二話不說跑過去抱住他。
他雙手回抱住我:「怎麼突然來了?」
我親了一下他的腮:「就想抱抱你。」
準確地說——
是替多年前那個敏感的我,抱抱他。
高考後,我的心理狀態慢慢好轉。
在很平常的一天,我突然恢復視力。
我本把大學生活,當作是人生的新開始。
但其實我的眼睛還是復發過一次。
在一個傍晚,有名同學壓力過大選擇跳樓,我正好路過。
目睹後,我再次陷入了黑暗。
閨蜜和我不同校,我不想讓她再次擔心,所以沒有告訴任何人。
我僱人給我辦理了休學手續,住進醫院。
後來,一名同學找到我,說輔導員讓他幫我補習專業課。
我本想拒絕,結果他直接自顧自地講了起來。
言簡意赅,通俗易懂。
我的指尖停在掛斷鍵那裡,遲遲沒有滑下去。
病好後,我回到學校,向輔導員道謝。
可輔導員卻說並不知情。
而那個主動聯系我的同學——
就是俞謹。
我之前頂多以為,他是大學時認識並喜歡我,才主動找借口輔導。
沒想到,我們的緣分早已開始。
19
拍婚紗照時,我悄悄聯系好高中老師,回母校拍攝。
出發前,我掏出準備好的黑色絲巾,蒙住他的雙眼。
「這是幹什麼?」
我神神秘秘:「秘密。」
到達後,我假裝有公事,委託工作人員帶他到目的地。
實驗室裡的設施,被我暫時恢復成當年教室的樣子。
他靜靜地等候在那裡,沒有一絲的不耐煩。
時間仿佛在這一刻穿梭。
不同的是我們雙方的角色互換。
我衝上前抱住他,牽著他的手撫過我手裡的紙張。
是我這些天偷Ṱṻₕ偷摸摸寫給他的。
「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他停頓了下,乖乖答出:
「俞謹同學,見字如晤,我很想你。
「你都知道了?」
我:「再不知道,我就真被你瞞得團團轉。」
「我不想要感激之情,因為我是發自喜歡。」
得,這是怕我跟他結婚不是因為喜歡,而是因為恩情。
「說,你到底背著我偷偷看了多少霸道總裁文?」
他僵住。
「也沒有多少,就是當替身時,找了些經典觀摩了下。」
婚禮如期舉行。
宣完誓後,我在他耳邊低語:
「坦白從寬,你到底什麼時候對我有的非分之想?」
「你猜。」
說著,就把唇湊過來吻我。
完蛋。
新婚第一天,俞謹就開始油膩了。
不過沒關系,因為我對他也早有非分之想。
20 番外
俞謹視角:
他很早之前就聽過舒喻安學姐。
從前人人誇贊,最後人人都在幸災樂禍。
八卦與苦難並行,毋庸置疑八卦佔據上風。
他對這種行為感到不齒,卻從沒想過要替她出頭。
畢竟他的生活也一團糟,實在沒精力再為陌生人打抱不平。
隻是有時候會想,她到底與他是不是一類人。
外表高貴冷漠,實則殘破不堪。
直到有次雨天,他蹲坐在路邊,鼻青臉腫。
他幾乎每天都要挨打。
考試不如意,或者隻是一句話說得不夠完美。
就會遭受那高貴的上位者——他名義上的親生父親的打罵。
說他如此廢物,怎麼繼承俞氏。
他早就習慣。
唯一的不便,可能就是夏天也總穿秋裝。
那天打得其實不太重,隻是看起來比較慘。
所以,他隻是靜靜待著,都沒想去上藥。
舒喻安打著一把傘,突然出現。
即便是看不見路,臉上卻充滿鎮定。
她笑意盈盈,拿著貓糧和貓條,在他旁邊蹲下,喂路邊的小野貓。
大抵是喂過很多次,那些小野貓一溜煙兒就蹿出來。
他忽然冒出來很荒謬的念頭。
還好她看不見,不然定要嘲笑他了。
他震驚於自己怎麼能這麼想她,一時間沒有說話。
但略顯粗重的呼吸聲還是出賣了他。
舒喻安手輕輕地摸到他湿漉漉的臉頰和頭發。
他以為她會害怕,會嫌棄,會逃開。
可她隻是說——
「大貓貓也該吃點好吃的。」
然後,從包裡拿出幾顆糖遞給他。
喂完貓後,她輕聲讓他跟她走。
她在一家藥店前停下,沒過多久,出來遞給了他一瓶跌打萬花油。
「別驚訝,我聽到你忍痛的聲音了。」
從那以後。
他懷著說不清道不明的心思,開始關注她。
在她獨自外出找不到盲道的時候,在她快要被同學欺負的時候,在她獨自散步略顯失意的時候……
其實他們有很多交集,可他從沒想過打擾。
因為他終於明白,他們不是一類人。
她跌落雲端,照樣心懷澄澈。
可他的心,好像早已殘敗。
而且,她好像有喜歡的人。
她總會盯著一個地方發呆,那個地方隻坐著一個男生,就是林成。
她明明看不見,卻還那麼關注他。
他嫉妒得發瘋,卻又無可奈何。
而他們兩個好像是雙向奔赴,林成也經常會透露和她接觸的點點滴滴。
講述時眉飛色舞,神採飛揚。
在她離校時,他考慮再三,還是選擇去送信祝她未來加油。
好巧不巧,他親眼看到林成也送了信。
他們正好要上體育課,教室空無一人。
晦暗的心思又冒出來。
他拿走了信。
可他最終還是後悔了。
他本就配不上她,還是不要這麼自私為好。
返回送信時,他無意發現林成明明暗地裡有女朋友,還給舒喻安送情書。
並且伙同新女朋友一起戲耍舒喻安。
心疼和憤怒在那一剎那佔據他的全部情緒,他不假思索地衝上去。
……
大學後,他還是沒有忍住,主動聯系她。
她突然開始約他。
他以為她對他心動,滿心歡喜。
卻在一次逛街後如被冷水澆透,徹底認清現實。
她盯著那副耳釘,和盯著林成的眼神一模一樣。
問她喜不喜歡後,她支支吾吾地說喜歡。
俞謹明白了,她需要的是一個替身。
不過沒關系,他可以主動承擔這一身份。
等她變心,或者等她分手。
他不是沒想過她會放棄她,所以才會明知林成不靠譜還投資。
隻希望她日後的生活能舒心一點。
聽說林成要從 S 城回來後,他更是惶惶不可終日。
她一言一行都會被他放大理解無數倍。
生怕沒有參透她真正的想法,讓她厭煩。
但其實。
早在她遞糖的那一刻起,他就暗暗決定——
無論是陌生人,還是替身。
隻要她想,他都心甘情願。
她也不用擔心他會走,因為他的姓,早就蘊含在她的名字裡。
舒喻安視角:
俞謹又在跟我上演苦情戲碼了。
喲喲喲,還心甘情願當陌生人。
也不知道是誰怕我分手用膠帶封我嘴,還拉黑聯系方式。
更可笑的是,他竟然能腦補出我喜歡林成?
他就從來沒想過,我看耳釘和看林城的眼神一樣,是因為我一個在發呆,一個看不見嗎?
雙目無神的眼神當然一樣!
別管。
我這次一定要好好檢查一下他的手機軟件和書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