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周家出來,肚子確實有些餓了。
我從袋子裡拿出了灌湯包。
每個湯包都有獨立的小紙袋裝著,拿在手上也不會燙手。
咬開一口,湯汁不多不少,和著餡肉很是鮮美。
「怎麼樣?」
「挺好吃的。」
大概是吃的有些急了,我小嗆了下。
「咳咳。」
嘴角有碎發黏了上來,但我騰不出手。
「慢點,」祁遲有些好笑地幫我把碎發撥開,「夏學霸怎麼每次吃東西都這麼趕,活像有人要跟你搶似的。」
那縷碎發又黏了上來,祁遲動作自然就要幫我別到耳後。
我避開了。
他的手頓在半空。
「我自己來就好。」
咽下最後一口湯包,我抬手別好了頭發。
【二十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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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為難嗎?」
祁遲忽然道。
「什麼?」
祁遲收回手,嘴角掛起一貫的笑。
隻是細看卻有些自嘲的意味。
「我說要撬墻角的事。」
實在沒想到祁遲會主動說起這事,倒是把我和他之間那點不自在擺到明面上了。
「你......」
「我確實對你有好感。」他不避不讓。
倒是令我措手不及。
我停下了步子,思索幾秒,問道:「......為什麼呢?」
為什麼呢?
我被周家資助這幾年,別說是祁遲,就算是周野,也隻是平日往來,算不上多。
祁遲和陸深跟周野關系最好,常來周家也不是什麼奇怪事。
但在我的印象裡,祁遲雖然表面看上去玩得開,好說話,但本質上沒比周野好到哪去。
嬉皮笑臉之下叫人分不清真心假意。
要說這三個人哪一個相處起來最輕松的,也就隻有陸深了。
我實在想不通祁遲為什麼會對我感興趣。
祁遲一手拎著袋子,一手插在兜裡:「怎麼說呢......你還記不記得你剛來周家那時候?」
「那時候,阿野的情緒很不好。
周家的情況你也知道,他其實並不是真的針對你,隻是還不能控制自己的情緒,連帶著把氣撒你身上了。」
「陸深是個直腸子,沒見到你之前他看阿野那個消沉的樣子,還揚言要幫他收拾一頓你。」
「我當時也是抱著看熱鬧的態度,哪裡想去到周家,真見到你,又是另一回事了。」
他說到這一頓,我有些好奇地看向他。
祁遲勾笑,繼續道:「陸深在去之前就查了好多關於你的資料,看到後面還跟我抱怨,說怎麼會有這麼慘的人。」
「到周家的時候,你剛好從樓上下來,就這麼看著我們。」
祁遲像是在回憶,眼裡不自覺染上柔和的笑意。
「......很幹凈,眼睛幹凈,眉毛幹凈,頭發也幹凈......總之,整個人都很幹凈,就這麼看著我們,也不害怕。」
「陸深本來想一見到你就給你個下馬威來著,可後面講話都不利索。」
他這麼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
剛見陸深和祁遲那會兒,我還不知道誰是誰。
就見一個頭發掉色,半藍不灰的男生,邁著那種故意誇大的步伐,上前氣勢洶洶。
「喂,你,你......」
我看他半天不出一個字,便繼續下樓打水去了。
結果他在我身後繼續提高了音量。
我轉過頭。
他這回倒是蹦出了完整的字句——
「你,你好!」
他後面的男生一下就笑出了聲。
後來周野從樓上房間出來了,看到這幕,像是沒睡醒,直接就朝他丟了三個字。
「有病啊。」
我那時候的想法和周野是一樣的。
覺得這個人一看上去——
就不太聰明。
「當時看你在後頭笑陸深的時候,就莫名覺得你壞心眼多了。」
祁遲挑眉:「原來你那時候就對我有偏見了,果然阿深傻人有傻福。」
我笑了下,沒說話。
「後來,說不清是什麼心理,我明明也不是這麼有空,和阿深去周家的次數卻要比以前頻繁得多。」
「不過好像夏學霸隻忙著學習,倒是不怎麼和我們玩一塊,在學校也是,招呼都打不上。得虧阿深咋呼,才有了借口和你說上幾句。看得出來,你並不討厭阿深,我們之中,反倒是你們倆比較親近。」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對你感興趣,剛見到你那時隻覺得你瘦瘦弱弱,但是卻出乎意料地不令人討厭。有幾次在學校去找阿野的時候,你就坐在位置上,安安靜靜也不鬧騰,看著很乖,但是你逗阿深的時候,又鮮活的很。」
我咬著湯包,一時間除了有些錯愕,竟也不知道要說些什麼。
「說不羨慕阿深是假的,但比起阿野,我似乎又有了些許安慰,起碼你沒有像避著他那樣避著我。」
說到這,祁遲突然看向我:「你應該察覺到了吧,阿野對你不一樣。」
我斂下眼。
「你們同在一個屋檐下,他對你的了解肯定比我多。這兩年他心性收斂不少,在我看來,他早就把你當成自己人了,不然也不會放任阿深對你示好。」
「阿野對你性格別扭,是因為知道之前做的不對,但他已經太久沒有對被人低過頭了,本以為阿深能成為你融入我們的調試劑,哪裡想到你和阿深是親近了,但是對他卻沒有,所以羨慕的恐怕不止我一個。」
「溫婠回來的時候,我是抱了點僥幸心思的,」祁遲摸了摸鼻子,「溫婠從小就喜歡阿野,她回來的話,多少能分散點阿野的注意力,這樣我就有機會了。」
目光又落到我手上的紅繩,笑的有些苦澀:「但是沒想到,這個機會給的也太短了。」
「原來有很多事,早就注定好了。」
【三十】
祁遲送我回一水居的時候,隔著一段距離就看見了在門邊倚著的持之。
貍奴小小一坨,蹲在他腳邊,晃著尾巴。
祁遲忽然停下步子:「想想還是不甘心。」
我也跟著停下,隻是看向他。
「但是也沒有理由阻止。」
祁遲目光沒有落在我身上,反而是望向了持之的方向。
他看了會,聲音跟著眼睫低下來。
「持之很好。」
好到他幾乎挑不出什麼毛病,連隱隱嫉妒心作祟都說不出詆毀的話。
「我知道,」看向門口那處的人,我隻覺心神松愉,「他一直都很好。」
......
「持之。」
我走到的時候,持之已然蹲下,在順著貍奴的毛。
他聞聲抬起頭。
「回來了?」
音色平緩,眼眸盈笑。
我點頭,也跟著蹲下:「等很久了吧。」
貍奴這家伙真的很享受被人呼擼,舔了下爪子,翻出了肚皮。
「嗯,發了信息你沒回,就過來了。」
從周家出來後我便沒怎麼看手機了
「那怎麼見我回來,你這麼淡定。」我低頭看貓,碎發又掉了出來。
持之半歪著頭,伸手替我把發絲別到了耳後。
那顆撓人心癢的黑痣之上的黑眸此刻像是浸了水,盈盈潤潤:「等得沒脾氣了啊。」
他幫我別發的手自然地放下,觸到我在貍奴毛絨腦袋上的手,輕輕勾住了我的小拇指。
聲音輕輕柔柔。
「我等得沒脾氣了啊。」
我愣了會神,說不出是被什麼蠱惑,隻覺得心間軟的一塌糊塗。
被勾著的手順著就握住了他的。
我看著他,似乎有很多話要說,又似乎有很多情緒要表達,可是卻又不知道要怎麼開口。
他隻是笑著輕撫了下我的手。
「肚子餓不餓?」
像是什麼都知道。
我不用說,他也知道。
「嗯,我今晚隻吃了幾個包子。」我不自覺地撒著嬌,有些委屈地摸著肚子,癟癟嘴,「它馬上就要叫了。」
持之噗嗤笑出聲。
「回來了也不吱一聲,還吃不吃飯了。」崔老頭打開後門走出來,隱約可以嗅到一陣香味。
是食物的那種香。
「你做飯了?」
我對崔老頭了解的很,他從不親自下廚,也不吃外邊帶的。
之前一個人住的時候,還專門請了人負責他的一日三餐。
而我在這住的這段時間,飯菜幾乎都是我做的。
「嗯,」持之拉著我緩緩站起身,「我本來想著做幾份小菜給你,但沒想到崔老也沒吃飯。」
「他口味挑的很。」我小聲兮兮地告狀,「又要我做飯,又嫌棄我做的不怎麼樣。」
可每當我氣不過讓崔老頭把廚子請回來,他又一副義正言辭的模樣,說是要省錢。
然後轉頭把飯吃了個幹凈。
「你們還沒墨跡夠嗎,哼,那我自個去吃了,煩人。」崔老頭話撒的很快,走得也快。
我有些好笑:「你信不信,他出來叫我們隻是走個形式罷了,其實是他自己想吃。」
「我信,」持之也笑了,「我做好後崔老就想吃了,可是我說要等到你回來才可以吃。」
我握著他的手又緊了緊:「那我們也去吃飯吧。」
「等等,」持之沒動,他目光朝外看了看,「不請他一起進來麼?」
隻一瞬,我就知道持之看見的是誰了。
我沒想到祁遲還沒走。
隻是等我轉頭,卻隻能看見祁遲遠遠地朝我揮了揮手,然後沒了身影。
我收回目光:「不用了,他說他再晚一些會去岑家打擾你的。」
「好,那我待會讓人收拾一下房間。」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