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皇母後搖搖頭。
我又問為柳湘柔把脈的太醫:「張太醫可知?」
張太醫搖搖頭。
我又一連問了幾個丫鬟,她們一臉惶恐地搖搖頭。
我輕笑,「那本宮又是如何知道柳氏有身孕的,難道是向將軍偷偷託人告訴本宮的?」
向長安一愣,「這……」
我聳聳肩,「向將軍知道是怎麼回事了嗎?」
柳湘柔突然發了瘋似的怒吼道:「即便公主不知道我有身孕,但我確實是被公主推倒的。」
我還真不知道柳湘柔如此厚顏無恥,看來她不把這個罪名強加到我身上是心不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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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我剛要說話時,衛言西走了進來,他說:「臣可以用性命擔保,這件事跟公主無關,柳氏是自己摔倒的,而且看見的不止臣一個人。」
聽完衛言西的話,柳湘柔一張臉更加慘白了,嘴唇嗫嚅半天什麼話也沒說出來。
在場所有人都看明白是怎麼回事了,母後面色不虞地看著柳湘柔,父皇大怒要治柳湘柔的罪,向長安面色慘白,緊握著拳頭惡狠狠地盯著柳湘柔,一點為柳湘柔求饒的意思都沒有。
最後還是我攔下了父皇。
我想柳湘柔現在應該很痛苦吧,搭上自己的孩子也沒能奈何得了我。
如果她就這麼死了,豈不是便宜她了,就該讓她活在無盡的痛苦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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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廂房,我趕上先一步離開的衛言西,在無人的時候問他:「衛副將為何要撒謊?」
衛言西神色慌張,眼神躲閃,「臣沒有撒謊。」
我輕笑,「你就不怕父皇治你欺君之罪?」
其實我知道父皇已經發現衛言西在說謊了,但父皇也知道我不屑做那種事,所以才順著衛言西的話做了決斷。
而柳湘柔沒有反駁,她是不敢確定是不是真的有人看到,這才著了衛言西的道。
衛言西搖搖頭,「臣不怕。」
我問他:「為什麼要幫本宮?」
他看了我一眼,最後搖搖頭什麼也沒說。
他不說我也沒有逼他,道過謝便轉身離開了。
其實即便沒有衛言西,我也能自保。
當時柳湘柔是帶著丫鬟的,而且桃兒和那個丫鬟就在我和柳湘柔的身後,如果真是我故意推的柳湘柔,桃兒不接她是因為不喜歡她,也不知道她已經有了身孕,可向長安說了,將軍府上下都知道柳湘柔有身孕這件事,那她的丫鬟既然知道有危險,為什麼不去接住柳湘柔?
即便真要怪,那也怪不到我的頭上。
柳湘柔還真是夠蠢,賠了夫人又折兵。
不過我很奇怪,衛言西為什麼要舍命救我?
六月寺廟祈福,母後前些日子受了風寒,一直不見好,所以祈福這件事就落到了我一個人的頭上。
以往祈福都是帶刀侍衛護送我的,但這次向長安跟衛言西都向父皇請了旨。
最後我選擇了衛言西。
不管向長安出於何目的,愧疚也罷,示好也罷,反正我通通不接受。
出發之時,向長安擋在了我的馬車前,他問我:「為什麼不讓臣去?」
我莞爾一笑,「因為本宮不相信你。」
就像他不相信我一樣,我亦不相信他。
向長安先是一愣,而後一臉頹然,「臣就讓公主如此放心不下?」
我毫不猶豫地回答:「是。」
向長安張張嘴,一時間不知道說什麼。
我放下車簾對外喊道:「啟辰。」
一路都很順利,隻是祈完福回程途中,我們遇到了刺客。
對方人多勢眾,攻勢凌厲,出招狠毒,而且很明顯都是衝著我來的。
衛言西拼死護我,實在寡不敵眾,很快處於下風,隻好帶著我瘋狂逃竄,我們被逼到了一處懸崖,我往下探了一眼,深不見底,黑黝黝的,就好像一張血盆大口,嚇得我有些兩腿發軟。
還不等我恢復,雨點般的箭矢朝我和衛言西飛了過來,我眼睜睜看著那些箭矢離我越來越近。
就在我以為必死無疑的時候,衛言西一個閃身到我身前,他行雲流水挽了個劍花,那些箭矢紛紛落了地。
他沒有回頭,小聲但堅定地說:「公主別怕,臣就算拼上這條命,也會護公主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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衛言西堅定的聲音就好像寺廟裡的鳴鍾,一遍一遍在我心間敲響,敲得我心尖發燙,看著他寬闊的後背,我心髒狂跳不已。
在衛言西跟人纏鬥之時,突然有個黑衣人朝衛言西放了一箭,看著那箭離衛言西越來越近,我大腦一片空白,緊接著後背傳來一陣劇痛。
衛言西睜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抱著我的身體止不住地顫抖,他可能沒想到我會救他,其實我也沒想到,可我就是這樣做了。
身後傳來一陣劇痛,我猛地吸了一口涼氣,咳得我上氣不接下氣,衛言西手足無措地看著我。
我疼得厲害,咳嗽的時候五髒六腑也扯著疼,我覺得我可能要死了。
看衛言西自責的樣子,我於心不忍,扯出一抹微笑安慰他:「本宮不疼。」
「公主,臣絕不會讓你死。」
衛言西的聲音沙啞,還有些顫抖。
在敵人逼近的時候,他抱著我跳下了懸崖。
我的耳邊全是呼呼呼的風聲,吵得我耳朵疼,臉頰也被刮得生疼,還很冷,好冷,真的好冷。
不知過了多久,我迷迷糊糊聽見有人喊我名字,緊接著嘴上貼上了一個東西,冰冰涼涼的液體灌進我嘴裡,讓我發疼發幹的嗓子得到了緩解。
我貪婪地汲取著那些冰涼,對著那不知道的何物的東西又啃又咬,怎麼舒服怎麼來。
再次醒來是在一個山洞裡,衛言西穿著一件裡衣坐在離我不遠的地方,他前面是一個火堆,火堆不斷發出噼裡啪啦的響聲。
他手裡還拿著一個木棍,木棍上挑著一件白色衣服,看著像是裡衣。
他的神情古怪,眼神躲閃不敢看我,我心想他這是幹什麼虧心事了?
下一秒我突然意識到不對勁,他身上不是穿著裡衣嗎?那他棍子上的裡衣是誰的?
我低頭看去,我身上穿著的是衛言西的外衣,衣領敞開,裡面的紅色肚兜紅到刺眼,我趕緊攏了攏衣服,想到被衛言西看光了身子,我羞到臉頰發燙。
等臉上的熱意褪去,我才再次抬頭看向衛言西,我一下子就看到了他左邊嘴角的傷痕。
「你的嘴怎麼了?」
給衣服烤火的衛言西手猛地一抖,棍子上挑著的那件衣服差點掉進火堆裡。
衛言西沒有理會我,但他耳根發紅,一直紅到了脖子根。
過了許久,衛言西摸了一把棍子上的衣服,看來是幹了,他起身走過來,把衣服遞給我,想了想又拿回去,問我:「公主自己能穿嗎?」
我心想,這有什麼不能的,於是點點頭。
他把衣服放我旁邊就出去了。
不過我顯然有點高估自己了,我現在連起身都難,更別說穿衣服了。
隻要輕微一動,後背的傷口就扯著疼,疼得我出了一身冷汗。
過了一刻鍾,衛言西進來了,他看到我旁邊還好好放著的衣服問我:「公主怎麼不穿?」
我面露為難,「傷口疼,穿不上。」
衛言西走了過來,小心翼翼地扶我起身,他閉著眼褪去我身上的外衣,在穿裡衣的時候,他的指尖觸碰到我光裸的胳膊,我和他同時一愣,僵著身子一動不敢動。
過了許久他才幫我穿好裡衣,再摸索著拿過我的外衣替我穿好。
等穿好,他的一張臉紅透了,其實我也好不到哪裡去。
衛言西給我換完衣服,站起身扭頭就走,我一把扯住他衣袖,這一下真是要了我半條命,我覺得傷口應該又裂開了,可真疼。
衛言西疑惑地看著我,「公主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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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也不知道拉住他幹什麼,等反應過來已經這樣了。
我想了想,說:「多謝。」
衛言西一愣,「公主不用說謝,這是臣分內之事。」
我點點頭,松開他的衣袖,隻是衛言西是側著身子站著的,而我坐著,就這樣,我收回視線時看到了一些不該看的東西。
他發覺到我的視線,紅著臉捂著下身跑了出去,過了將近一個時辰才回來。
有了那件事,我們不管幹什麼都覺得尷尬,尷尬中又透著些許曖昧,就連短暫的視線接觸,都能聽見噼裡啪啦的火花聲。
其實我還好,但衛言西不是,幹什麼都覺得別扭,走路都能同手同腳。
好在沒過多久,我父皇的暗衛就找到了這裡,其中還有一臉擔憂的向長安。
向長安撲通一聲跪在地上,「臣救駕來遲,還望公主恕罪。」
我沒有理會向長安,而是問旁邊的侍衛:「桃兒可有找到?」
「找到了。」
「她如何?」
「受了點驚嚇,並無大礙。」
聽到桃兒沒事,我長出一口氣。
停馬車的地方有些遠,我走了一半路程,就覺得腦袋有些發暈。
我有氣無力道:「衛副將,本宮頭暈。」
這時向長安疾步走了過來,轉身單膝跪在了我眼前。
我垂眸看著向長安的後背,淡淡道:「向將軍起來吧,本宮不需要。」
以前不需要,現在更不需要。
向長安僵在了原地,半晌他起身站在了一旁,低頭不語。
衛言西見狀,說了一句多有得罪打橫抱起我,朝著馬車方向走去。
我竟不知道一向冷靜淡漠的衛言西如此容易害羞,一而再再而三地在我面前紅了耳根。
我笑著搖搖頭,然而我轉過頭時,與身後的向長安四目相對,他雙拳緊握,眼裡滿是難過。
我心中冷笑,如今這副模樣做給誰看。
因著衛言西是為了我受的傷,我讓他跟我一起上了馬車。
一上馬車,我困意襲來,很想睡覺,可那道灼熱的視線擾得我心神不寧。
衛言西沒想到我會突然睜開眼睛,躲閃不及,視線與我相觸。
我在他躲閃不及的眼神中看到了愛慕與糾結。
我問他:「衛副將是不是喜歡本宮?」
衛言西身子一僵,剛要說話,被我打斷,「本宮最討厭欺騙,所以想好了再回答。」
他猶豫片刻,小聲回答:「是。」
說完他再一次紅了耳根。
我笑著說:「那本宮給你個喜歡本宮的機會。」
其實在衛府喝雞湯的時候,我就發現了衛言西的異常,他總是偷偷看我,但我怕搞錯了,一直裝作不知。
還有之前柳湘柔陷害我他不惜性命幫我的那次,我也覺他可能喜歡我。
然而就在剛剛,我確定他就是喜歡我。
其實經過這一段時間的相處,我發現我好像挺喜歡衛言西的,所以我願意給他這個機會。
我就不信一個兩個的都會負我。
衛言西怔愣地看著我,半晌他驚喜萬分,「公主此話當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