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陸公子似乎終於忍不住,問道,
「你就沒有什麼話想對我說嗎?」
我頓了一下,答道,「依然是有的。」
說完我站定身子,恭敬的的向陸公子福身行禮到,
「子規多謝陸公子搭救之恩。」
「哦?就這?」
「嗯」
「我還以為你會問我剛剛為何制止你說話呢?」
我搖搖頭,
「就算剛剛不明白,現在我也想清楚了。」
「哦,你想清楚什麼了,說來聽聽?」
我輕聲回到,
「蘭君樓生意紅火,擋了他人財路,自然招人嫉恨。今日這一出,明眼人稍一思索就知道此中蹊蹺,何須我來申辯?今日,若不是陸公子您出手相救,恐怕我此刻已經身陷囹圄。既然如此,多說也無益,反倒招惹事端。」
「看來你還有幾分聰明。」陸公子面帶欣賞的看著我。
我搖搖頭,「聰明不敢當,隻是子規還有一事不明,還請陸公子賜教。」
「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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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之事,看陸公子的樣子,似乎早有預料,隻是不知陸公子是如何提前得知此事的?」
陸公子眼睛微微瞇了瞇,沉默了一會兒回到,
「你這是懷疑我同這件事有關?」
「子規不敢,若是陸公子想要害我,又何必救我?子規隻是好奇而已。」
陸公子疏了疏眉頭,搖著扇子笑著說,
「我雖比不得大哥博學多才,考取功名入朝為官,但我自小同大哥一起讀書,這腹中也是有那麼一兩滴墨水的。
「我不過是昨夜聽聞通判府失竊,便猜到一二,今日來你這蘭君樓不過是驗證我的猜想罷了。」
「原來如此,想不到陸公子如此神機妙算,小女子佩服,佩服。」我狗腿的拍馬屁到。
誰知,他卻突然收斂了笑意,欺身上前,盯著我的雙眼道,
「難道在你眼裡,隻有大哥滿腹經綸是個人才,而我隻是一個隻知吃喝玩樂風流無度的公子哥?」
我暗暗腹誹,咋就扯到這兒來了,不就是問他點事兒嘛,怎麼就扯到大少爺了,我啥時候提過大少爺啊?
「哪裡哪裡,隻不過此前不了解而已嘛,陸公子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小女子罷。」
「呵,你那時候,眼裡除了大哥哪兒還有別人。」
「沒有沒有,那時候我在博雅院當差,自然要心系主子嘛。」
陸公子聽了這才站定身子道,「走吧。」說著自顧向前走去。
我拍了拍胸口,趕緊跟上。
回到蘭君樓,還未到門口,遠遠便看見官差在門上貼上了封條。
我感慨到,「這官府的效率還真是快啊!」
陸公子看著被封的蘭君樓說到,「剛剛我以為你會求我幫你讓蘭君樓重新開業。」
我回到,「蘭君樓此番觸犯了貴人的利益,那知縣大人能看在陸家的面子上,放我一馬,隻是封了蘭君樓,我已經很知足了,子規雖為弱女子,但也知道知恩圖報。今日之事多謝陸公子,來日若有機會,定當報答。」說罷,我又恭恭敬敬的向陸公子行了個禮。
陸公子低下頭,雙眼注視著我,「那楊老板可千萬記住報答,可千萬別忘了呀!」
「嗯?」我暗道,這劇情不對呀,難道他不應該說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嗎?電視上都這樣演的啊?怎麼到我這兒就成了這樣?
不過我還是立馬收斂了神色,矜持有禮的回到,「那是自然。」
陸公子卻哈哈笑了兩聲,搖著扇子瀟灑離去。
回到蘭君樓,紅杏姐姐和李叔正焦急的等著我。看到我完好無損的回來都驚喜不已。
紅杏姐姐拉著我的手問我怎麼回事,我將事情大致說了一遍,不過隱去了關於官商勾結,栽贓陷害的推測。
紅杏姐姐聽了氣憤不已,「這該死的盜賊,平白無故牽累無辜。」
我苦笑兩下,暗道,「哪兒有什麼平白無故,不過都是處心積慮罷了。」
還是李叔聽出不對的地方來,問道,「楊姑娘,照這麼看來,若是那盜賊一日不落網,贓物一日不追回,咱這蘭君樓就一直開不了門?」
我點點頭。
李叔慌張的說到,「那,那那這可如何是好?」
我平靜的對李叔說,「李叔,你將事情跟樓裡的伙計說說,此番我也不知會不會有轉機,這件事我實在是無能為力,您告訴大家伙,願意離去的,可將工錢結清,然後另謀出路。包括您也是。」
李叔立馬回到,「姑娘您放心,老頭子我不是忘恩負義之人,此番蘭君樓有難,我豈能離開,我老頭子第一個不走。」
我心下感動,卻也回到,「李叔,您別這麼說,這大家都是出來做事的,如今蘭君樓被封,生意做不成,我拿什麼來付大家伙的工錢呢?不如各自離去,早謀出路。」
李叔紅了眼,卻還梗著脖子說,「別人我不管,反正姑娘您對我有救命之恩,別說不給工錢了,就算讓我白幹倒貼我也願意。」
然後他抹了抹眼繼續說到,「姑娘您放心,您說的話我會跟大家伙說的」說完就轉身去了後院。
我勸完李叔又將紅杏姐姐勸回了家,然後一個人坐在大堂裡,看著空蕩蕩的樓和緊閉的大門,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無助。
我本以為出了陸府,我可以憑借自己的努力,將日子過得很好,我就能主宰自己的命運,我甚至還曾天真的想過,自己能像無數穿越女主角一樣,成為一個傳奇。可是如今,我才剛起步,就被人給捶到了地底下,動彈不得。
原來,無論在哪裡,無論身處怎樣的社會,就算我是擁有上帝視角的穿越者,也不得不屈服於這個時代。
我感覺自己好累,我上了二樓,進了蘭字包間,打開窗,任風吹在自己身上。然後,我感冒了。
李叔來回復我的時候,我正發著燒,我狂灌兩大壺白開水進肚,這才有了精神。
李叔說,店裡的伙計都不願意離開,怎麼勸說也不願意。
我問,「那你可說了我發不出工錢?」
「說了,可大家伙跟我一樣,哪怕不要工錢也不願意離開。」
「怎麼會?大家都是出來做事的,哪兒有願意不拿工錢的?」
「怎麼不會,不是老頭子我說,他們上哪兒找像姑娘您這麼好的主兒?月錢豐厚不說,每月還給放五天的假期,逢年過節還有賞錢,誰有點事兒您也從不推脫,能幫就幫,他們上哪兒去找您這麼好的老板娘啊。更別說小紅和小月那兩個丫頭,除了您願意讓她倆在後廚幫忙,這禹州城除了秦樓妓館,歌舞繡坊,隻怕沒有人會收留她倆做事的。」
作為一個曾經的 21 世紀的工薪階層表示,這些不過是最基本的員工福利,哪兒值得他們如此感恩戴德?
「那李叔,就真沒有願意離開的嗎?」我問到。
「唔,那倒也不是,有一個,後廚的小李。不過他也是沒辦法。」
「哦?到底怎麼回事?」
「姑娘您有所不知,小李家上有老下有小,他倒是也想像大家伙一樣不計後果的留下,可他一家老小五六口人都指著他吃飯呢。」李叔嘆息的說到。
「既然如此,那李叔您給小李把工錢算清然後再多給他兩吊錢,然後廚房裡應該還有好些沒有賣完的點心果子,就讓他多裝些回去給孩子吃,不然放那兒壞了也可惜。」
李叔連忙應到,「誒誒誒,老頭子這就去。」
李叔還未走出房門,我就精力用盡,暈倒在地。
我做了一個好長好長的夢,我夢見了那個我最熟悉的湖,那彎我最熟悉的月亮,我夢見我穿著我最喜歡的那條紅裙子靜靜地坐在旁邊的椅子上,滿心歡喜的等待著即將到來的冰淇淋。
我看著一個男孩手裡拿著兩個甜筒冰淇淋向我跑來,他興奮的跑到我的身邊,將手中的冰淇淋拿給我說,「子規,給,快吃,不然就化了。」
「子規?子規是誰?」我心下疑惑,抬頭看去,卻看見他變成了一個穿著古裝的人,那張臉,那身裝束,赫然是陸家大少爺的樣子。
我驚呼出聲,卻看見身邊的世界崩塌,我站在一間著火的屋子裡,我聽見外面有人在撕心裂肺的叫我,叫我「阿媛」,我知道他是誰,我想沖出去,卻怎麼都找不到出口,我隻能眼睜睜的看著火越來越大,絕望不已。
突然,身後傳來一個聲音,他對我說,「子規,該回去了。」
我大叫到,「不,我不是,我是李媛媛,不是楊子規,我不是,我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