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我沒想到陳竟行看起來這麼清瘦,但脫了衣服後身材卻這樣好。
第一次後,他隨便套了一條松垮的睡褲,起床去給我拿水。
我趴在床邊,渾身散了架一般不想動,懶洋洋看著他的背影。
完美的倒三角,勁腰窄瘦。
想到方才看到的,我感覺臉頰有些熱燙起來。
路澤說他這個表哥不近女色,怕是做醫生時間久了,實在見得太多,連帶著人都六根清凈了。
但他們根本不知道陳竟行的真面目。
他那雙拿慣了手術刀的手,力氣大得驚人。
「起來喝點水。」他拿了水杯過來。
我不想動,懶洋洋地撒嬌,「我沒勁兒……」
他倒是很有耐心,喂我喝了水。
「我還要……」喝完半杯,還有點意猶未盡。
他抬眸看了我一眼,那眼神裡多少帶著點色氣。
我被他這一眼看得整個人都慌了。
「都給你。」
Advertisement
他聲音沉啞地說了一句,放下杯子就傾身壓了下來。
6
我不是要這個啊……
上午我醒來的時候,陳竟行早已上班去了。
床頭桌子上有張便箋紙。
「早餐在外面餐桌,涼了記得加熱一下,今天不用去上班,我給你請了假,再休息一會兒,中午等我回來一起吃飯。」
我盯著那張便箋紙看了好一會兒,覺得眼眶刺痛得厲害。
掙扎許久,還是將便箋撕碎,放進了垃圾桶。
起床快速洗了個澡,穿上衣服,我沒有等陳竟行回來就離開了。
雖然年少時暗戀過他。
可我也從沒有奢想過能和他在一起。
更何況陳竟行的家世和能力擺在那裡。
他要什麼女人沒有,對於我,大約也隻是抱著一時嘗鮮的心態。
與其中午見面時,他把話說透了我們彼此難堪。
還不如就這樣結束,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
剛到出租屋,路澤打了電話過來。
我想了想,還是接了。
就算分手,還是說清楚比較好。
「你在哪?我媽讓你跟我一起回家吃飯。」
路澤的聲音聽起來和從前一樣。
好像昨天的官宣和對別的女人宣示主權,都沒發生過一般。
我覺得好笑又心寒。
「路澤,我以為昨天我們已經分手了。」
我的語氣十分平和,路澤聞言卻有些炸了。
「裊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愛玩兒,昨天就那麼一樂呵而已。」
路澤一副我小題大做的口吻,不耐煩道:「我快到你樓下了,你趕緊收拾下樓。」
「我說的話你沒聽懂嗎?路澤,我們……分手了。」
「你確定你要分手?」
「對,分手,這種無聊的遊戲,我不想再陪你玩了。」
「你是因為我讓大家喊她嫂子才生氣的,是吧?」
「林語就我公司一同事,也是我小學妹,我們之間沒什麼的,你心眼別這麼小。」
「我沒興趣知道這些,路澤,以後別再聯系了,就這樣吧。」
說完我就要掛斷電話。
路澤卻叫住了我,他的聲音十分陰沉。
「江裊,你這是要過河拆橋?」
7
我的心驀地沉了下來。
大學畢業的時候,父母出了很大的一場意外。
我爸當場身亡。
我媽在ICU住了兩個月。
路澤就是在這時候突然出現的。
巨額的醫藥費,天價的賠償款,都是他幫我付的。
他為我付出了大把的時間,無數的金錢。
最後我父母的喪事,都是他一手操辦的。
我一個剛畢業,父母雙亡的孤女。
沒有任何辦法可以回饋,隻能接受他的追求。
現在他說過河拆橋。
我想到那一筆我一輩子還不清的債。
無奈苦笑。
是啊,我有什麼資格過河拆橋。
就算路澤和無數女人曖昧不清。
甚至跟我兩個同事都發生過關系,讓她們這樣踩我的臉。
但我好似,都是那個沒資格說分手的人,這就是所謂的拿人家手短吧。
「裊裊,你是我女朋友,外面那些女人和你沒法兒比的。所以,別生氣了,乖,換好衣服下樓,爸媽還在家等著呢。」
在他看來,這就是他低頭了。
我要是再不順著臺階下來,那就是我不識抬舉。
他愛玩,私生活挺不幹凈的,身邊各種鶯鶯燕燕沒斷過。
我雖然家庭普通,但學歷出眾,出身幹凈,現在的工作也體面。
路澤的爸媽雖然看不上我,但更看不上那些女人。
因此對我和路澤交往,一直都是不幹涉不同意的態度。
這次主動提出讓我去路家吃飯,還是第一次。
換好衣服下樓時,微信裡忽然進來一個好友申請。
「江裊,是我,陳竟行。」
我看到陳竟行這三個字,心裡猛地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痛楚。
幾乎都要窒息了一般,我靠在墻壁上,緊緊攥著心口衣襟。
好一會兒,才忍了淚意,平復了情緒。
8
我知道自己是壓抑得太狠了。
昨晚才會讓自己放縱了這一次。
但也隻會有這一次了。
我狠下心,拒絕了他的好友申請。
他沒有再發申請,也沒有打電話過來。
在成年人的世界裡,這算是一種明顯的拒絕。
陳竟行這樣的天之驕子,性情自然高傲,他應該,也不會再主動找我了。
路澤看到我下樓,眼神裡明顯漫出輕蔑的得意。
我坐上車,沒有說話。
路澤想要抱我,我搖頭拒絕了。
「艸。」他煩躁地罵了一聲:「成,老子就他媽等到訂婚後再碰你。」
到了路家,路澤的爸媽和妹妹都在。
他妹妹路晚從小身子就不好,一年多前剛做了腎臟移植,但恢復得並不好。
平日很少出來見人。
路母見到我,一改常態地親昵:「裊裊來了,快坐下。」
閑談間,她甚至關心地詢問我:「路澤說你上個月去體檢了,怎麼樣,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還好,就乳腺有點增生,其他都沒問題。」
「那就好,那就好。」
路母看起來特別的高興:「裊裊啊,你和路澤也在一起差不多一年了,你看,不如挑個好日子,你們把婚先訂了?」
「行啊,我也想安定下來了,不如就下個月吧。」路澤也說了一句。
「裊裊無父無母,多可憐,早點嫁過來,也能有親人陪伴了……」
路母握著我的手,看起來一臉的慈愛。
但不知為什麼,我就是覺得有點說不出的古怪。
路家人今天格外的熱情,晚上我們回去的時候,路母還送了我一個新的LV包包。
「訂婚的事你不用操心,我們家會辦得風風光光。」
「裊裊啊,你就安心等著吧。」
上車離開時,我望著車窗外笑得見牙不見眼的路家長輩。
我莫名的覺得後背有些發涼。
還有弱不禁風站在一邊的路晚,她臉色白得如紙。
送我回了小區,路澤直接開車走人了。
下車時我聽到他接電話,應該還是昨天那個小仙女。
但我隻當沒有聽到,拖著有些疲憊的身軀往前走。
走到樓下時,卻看到了樹下暗影裡,陳竟行手上夾著煙,站在那裡。
我怔了一下,下意識想躲。
他卻掐了煙,直接叫了我的名字。
「陳醫生。」我隻能乖乖站住了。
「為什麼不等我回來。」他的聲音有點沉冷。
心頭酸澀得厲害,淚腺也在漲著疼。
我故作灑脫地一笑:「昨晚我喝醉了,陳醫生,我們就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好不好。」
他望著我,眸底的神色越來越冷,到最後,似乎能把人凍住。
「江裊,你就這麼隨便,這麼不自重?」
我忍著眼底的淚意,又笑了一聲:「陳醫生就當撿了個便宜唄,反正我自己主動送上門的。」
他眉宇深蹙,似有些煩躁。
摸出煙盒又點了一支煙。
我看著他抽煙的樣子,他的面容稍顯冷峻。
但望著我的時候,我卻又能明顯感覺到一抹柔情。
我恍惚想起昨晚床笫之間。
我小聲哭的時候,他有些慌亂無措地抱著我。
哄我時聲音裡有著很濃的愧疚和疼惜。
「小乖,抱歉,我不知道你是初次……」
9
我移開視線,壓下心底無法言喻的難受和苦楚。
不想讓他窺視到我的異常。
「陳醫生,沒事兒的話,我先上樓了。」
我轉身就要走。
「不是和路澤分手了?」
「陳醫生,這是我的私事。」
「江裊,你有什麼難處……」
「沒有,陳醫生,多謝你的好意,但是現在,請您先離開好嗎?」
我望著他,他指間夾著的煙,積攢了長長的一截煙灰。
他忘了去撣掉,我伸出手,手指輕觸到他指間的煙。
煙灰散落下來,瞬間飄散不見。
就像我和他這段露水情緣一樣。
我被綁在路澤這條船上,可我連下船的可能都沒有。
陳竟行可能對我有點好感,但我憑什麼,要讓他幫我還債,把他拉進我這樣一塌糊塗的人生中來呢。
「我上去了。」
我轉過身,告誡自己,不要再說話,不要再回頭了。
「明天記得來復查。」
陳竟行的聲音很低:「身體最重要,不要把小病養成了大病。」
我沒有應聲,低著頭快步走進了單元門洞,眼淚才一滴滴地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