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尊從凡間帶回來一名女子,女子說自己是師尊命中注定的情劫。
我大喜過望:「師尊快上,殺了她你就成神了。」
師尊卻拔劍向我:「如果愛情不能永恆,長生又有何意義?」
師弟在一旁拍手叫絕:「臥槽師姐,活體戀愛腦我見到了!」
「說了多少遍了!『臥槽』和『師姐』這兩個詞給我分開說!」
1
我是天界默默無聞的闲散小仙,勤勤懇懇靠幫人渡劫積攢功德。
這次我接的活是幫一個叫玄離的修士渡情劫。
這個任務功德點多,劇本也簡單。
我要扮演的是傾慕玄離多年的痴情小白花徒弟清辭。
目的是做一個惡毒女配,給男主玄離與女主謝嫵的愛情設置重重障礙,讓他們愈挫愈勇,愛得死去活來。
等他們的感情進度條趕到 100% 的時候,謝嫵會因為家仇或者身世之類的原因墮入魔道。
而我隻需要順水推舟,喚醒玄離匡扶正義、大愛無疆的情懷,讓他親手殺死謝嫵——
然後,他的情劫就算是結束了。
等待他的就是光明的仙界坦途,等待我的,則是資產翻倍的快樂。
我在山上苦等多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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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有一天,玄離從凡間回來,身邊跟著一名名叫謝嫵的女子。
自打謝嫵上了山,整個修士界都沸騰了。
原來看起來霽月清風的玄離真人,喜歡的是這種前凸後翹,腰細腿長的人間尤物。
我和師弟清言扒著門縫往裡看,嘖嘖稱奇。
「還得是師尊啊,這眼光,至少秒殺十萬修士。」
「師姐何出此言?我看這位師母也無甚過人之處。」
「你懂什麼?」我瞥他一眼,「與有情人做快樂事,身材很重要。」
師弟了然地點點頭,看了看屋裡的女人,又看了看我,「那師姐你確實該減減肥了。」
我賞他一記暴慄,又作勢踹他,師弟連忙舉手投降,「我錯了我錯了,但是師姐,你剛才說要想辦法成為他們愛情路上的絆腳石——什麼辦法?你想到了嗎?」
很好,哪壺不開提哪壺。
這一腳結結實實地踹了上去,他正正當當地跪在恰好打開門的玄離面前。
2
「清言見過師尊,額,和師母。」
他倒是機靈,就著這個姿勢行了個大禮。
「噗——」師尊還沒說話,那女子倒是搶先開了口,「阿玄,你這徒弟倒是可愛得很,他叫我師母呢!」
阿玄?
想當初我隻是叫了一聲「玄離」,這男人就滿臉冰霜。
他們才剛認識幾天,就叫得如此親昵了?
我不禁暗罵一句雙標狗,在識海中翻看他們的感情進度。
啊這,我還沒發力呢,就到 20% 了?
強忍住給他們喊「666」的衝動,我竭力穩定情緒,維持住自己綠茶女配的人設。
「這位就是清辭吧?我早先還怕上山之後淨是些男修,沒人陪我。聽阿玄說門下還有位花容月貌的女弟子,我才巴巴地跑來了。」
那女子身著紅衣,看著極為爽利。
劇本設定說她是夏國的女皇,舉止果然頗有帝王之風。
礙於人設,我按捺住想與她攀交情的衝動,欲言又止地看向玄離,然後委委屈屈地向他們行了個禮。
「弟子清辭見過師尊、師母。」
我向清言使了個眼色,清言立刻上前跟我打配合。
「師尊您這是去哪兒雲遊了?這去得也忒久了。師姐和我日日盼著師尊回山,您看師姐都清瘦許多呢。」
玄離果然認真打量了我幾眼,嚴肅點評道:「沒看出來。」
「叮——
「劇情『男主:對其他異性直男發言』已完成。
「當前感情進度 25%。」
我看著識海裡的任務完成度,暗自忍下了玄離的這一句鋼鐵直男發言。
「師尊這一路怕是風餐露宿,生活得艱苦,也不知吃不吃得慣山下的吃食。」我繼續茶言茶語。
「師尊可是最愛吃清辭做的蓮花羹,如今回山,師尊可還想嘗嘗清辭的手藝?」
「師姐,師尊的胃口自然有師母照顧,咱們就不必插手了吧?」清言衝我擠眉弄眼。
我暗暗朝他比了個大拇指,接口道:「哎呀,瞧我這腦子。師母一看就是大家閨秀,賢妻良母,定能把師尊照料得好好的。我這是操的什麼心?」
謝嫵一眼看出我們在擠對她。
她這雙手,舞得了刀劍,指揮得動兵馬,但要說「下得廚房」,那可真是要了命了。
「我可不會做飯。」她輕哼一聲,「倒是阿玄廚藝十分了得。前陣子我生病,多虧了阿玄衣不解帶地照顧我,還給我熬靈米粥喝。」
厲害啊玄離真人!
為了愛情,連「君子遠庖廚」都不在乎了?
我做的情劫任務也不算少,能做到這份兒上的男人,簡直就是鳳毛麟角了。
「叮——
「劇情『女主:吃醋後大方秀恩愛』已完成。
「當前感情進度 30%。」
我備受鼓舞,抓緊時間再接再厲。
「如此說來,倒是我們小瞧了師尊。」我捂嘴笑道,「在師母面前,師尊可是與往常大不相同呢。」
玄離大概是有些羞於在人前表現這些,趕緊開口阻止我:「清辭,我前幾日途徑雷鳴山,他們太上長老想用愈神丹換你的桃花醉。你找個時間,多釀一些,讓清言送一趟過去。」
我點頭稱是。
謝嫵插嘴問道:「桃花醉,可是一種酒的名字?」
「是啊師母,您有所不知。我們清辭師姐釀的酒,便是天上的仙人喝了,也要誇贊一聲好!」
清言在誇我這件事上向來不遺餘力,聽到「酒」字的謝嫵像是眼睛都在發光,「這等好酒!小辭你快送來些讓我嘗嘗!」
我趕緊順竿往上爬,瞪大雙眼裝作迷茫不解的樣子,「師母也愛飲酒嗎?可是師尊向來不許門下弟子飲酒,說『飲酒乃是惡習』——」
「咳咳!」玄離打斷我的話,「瞎說!人生得意須盡歡,小酌怡情,大醉才傷身。」
然後他做出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揮揮手,「你們兩個,不好好閉關,四處瞎跑什麼?還不快回去修煉?」
「叮——
「劇情『男主:仙界馳名雙標』已完成。
「當前感情進度 40%。」
我對這雙標言論暗自翻了個白眼,又扭扭捏捏地說了句「天寒加衣」之類的話,才拉著清言離開。
直到走出他們的視線,我才長舒一口氣,轉轉脖子扭扭腰,松松垮垮地坐在臺階上。
「裝個綠茶也太累了!」我發自內心地總結。
但是進度條走這麼快我是真沒想到——累遠小於快樂。
隻要想一想任務完成後大把大把的功德點,我就充滿了「扶朕起來,朕還能裝」的動力。
「師姐,你說你這是在積攢功德,可我怎麼越想越覺得是在拆人姻緣呢?」清言在一邊真誠發問,「毀人姻緣難道不是散德行的事嗎?」
「你懂什麼!」我心情好,耐著性子跟他解釋,「你還是格局太小。難道兩個人之間有姻緣就一定是好姻緣嗎?」
「不是嗎?」
「那可不一定啊!咱就說咱們師尊,他這完全就是一段孽緣!」
「哦?這又從何說起呢?」
「你想,咱們師尊,十世輪回,十世苦修,多少大風大浪都沒有動搖他飛升成仙的意志。如今就差這臨門一腳,卻突然有一個女的,想讓他溺死在這無盡的溫柔鄉裡。多造孽啊!」
我苦口婆心地給他洗腦:「你師姐我現在做的,就是讓他認清現實,不要沉浸在小情小愛裡,早日斬斷情絲,修成正果。證得大道才是硬道理啊!」
「那你們神仙難道都無情無愛嗎?」清言不解,「仙界都是一些單身狗?」
「單身狗你大爺!」我踹他一腳,「我們這是無情無愛嗎?我們這是大情大愛!你愛一個人,會被人拋棄,但是你愛所有人,就會得到所有人的敬意!」
「可是人家說一屋不掃何以掃天下,那一人不愛,又何以愛眾人呢?」
他雙手託腮,跟我並排坐著。
我不知怎麼回答他,愣愣地看向他的側臉。
「師姐。」他卻突然轉頭,幹淨的目光徑直Ţű̂ₚ撞進我的眼睛。
「嗯?」
「你經歷過情劫嗎?」
3
我張了張嘴,又趕緊撇開眼不再看他。
「開什麼玩笑?」我幹笑了兩聲,回答道,「你師姐我,是神子大人親手點化成仙的,本體是神子大人精心養護了千年的無心荷——我連心都沒有,去跟誰渡情劫?」
「神子是誰?很厲害嗎?」清言果然被轉移了注意力。
「神子大人明明是超級厲害好嗎?當年仙魔大戰的時候,神子大人以一敵百不落下風,把魔族打得丟盔棄甲一敗塗地,到現在都還隻能躲躲藏藏,不敢出來呢。」
我語帶崇拜,恨不得展開描述一萬八千字。
清言倒是表現出了一個男性聽到另一個男性被誇贊時的正常反應。
「喲,神子那麼厲害,怎麼花了上千年才培養出來個你?」
他欠揍地挑挑眉,「不是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嗎?你的神子大人把你點化成仙,卻僅僅是個打零工的小仙?這也太不夠意思了吧?」
我氣得從地上跳起來,拿手去捂他的嘴,「我打零工也好歹是個仙子。不像你,修行那麼多年,連成仙的門檻都碰不到!」
許是太激動了的緣故,我用力有些猛。一個不穩,竟直直地扎向地面。
沒想到清言一副風一吹就倒地的碰瓷樣子,隻是輕輕巧巧一帶,我就被他抱了個滿懷,免去了破相之災。
「哎喲!」
他的胸肌挺厚實,我的鼻子被撞得生疼,眼淚不受控制地糊了一臉。
我一隻手抹著眼淚,另一隻手從胸肌到腹肌摸了個痛快,還順帶口出狂言:「你!你怎麼還佔人便宜呢?」
清言被我氣得發笑,「師姐,你們仙界的荷花還長觸手嗎?」
我眯著眼看了看他被我扒拉得凌亂不堪的外衣,多少有些不好意思,便大義凜然地一把將他推開。
他搖搖頭,一臉無奈地看著我,「也真是難為你,為了那個功德點,能裝這麼久小白蓮。」
「那也多虧你掩護打得好,不然我早露餡了。」
我笑嘻嘻地攤攤手,表示自己無意冒犯。
清言這人能處,有秘密他是真的能守住。
他得知我的身份,是因為某次喝酒。
自詡千杯不醉的我喝醉了,對著他一頓吹噓。
據他事後描述,我除了把自己的身份和任務和盤託出質之外,甚至還教了他一套仙法。
我可真是個人才。
從那以後,我幾乎是寸步不離地跟著他,生怕他壞我大事。
沒想到這孩子忠厚老實還聰明,不僅幫我坐實了我的人設,現在甚至能幫我推動劇情。
「師姐,任務完成之後,你是要回去的吧?」
「是啊。」我點點頭,「這個任務完成,我攢的功德點就夠買一套仙宅了。」
我早早就看上了一處宅院,僻靜得很,但是風景極好。
等買完仙宅,我也不必這麼疲於奔命了。平時修煉一下,闲時登山賞景,做一個闲散小仙,挺好的。
「仙宅?那個神子都沒有給你分套房子嗎?」清言一臉疑惑,「他把你點化成仙,既不給你地位,又不給你功德,連處宅院都不分給你,他是不是太小氣了些?」
……我竟無法反駁。
「神子大人忙碌得很,哪有闲工夫來關心我這些瑣事?」
我理不直氣不壯,回答得多少有些心虛。
清言一副不置可否的樣子,見我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又轉而問道:「那師尊那邊,你接下來又有什麼計劃嗎?」
我假裝思考,迅速地在識海中翻了翻劇本。
「啊,聽說過幾日是凡間的上元節,我準備去偶遇看花燈的師尊和謝嫵。」
「師尊?看花燈?」清言打了個寒噤,「畫面太美不敢看。」
「謝嫵是凡間女子,她定是喜歡這些的。到時候你放出消息說山下有花燈,還有各地美食和歌舞表演,謝嫵思念家鄉,一定會有興趣去看……」
我這樣那樣地跟清言耳語一番,他頻頻點頭,臨了還衝我豎起了大拇指。
「師姐,你可真是事業型女性。為了完成任務,多少有點不擇手段了。」
我聽得直捂腦袋,「不會用詞就別瞎用,小心以後挨揍。」
他比了個「OK」的手勢,滿臉信誓旦旦。
時間迅速到了上元節那天。
果真如我計劃得那般,我和清言在山下「偶遇」了謝嫵。
而她旁邊卻跟著緊皺眉頭的玄離,兩人一副不甚愉快的樣子。
「師尊,師母。」
我和清言向前,跟他們打了個招呼。
玄離滿臉都寫著「不想說話」四個大字,倒是謝嫵點了點頭。
「今天是上元節,山下有集市和燈會。師尊和師母也要去湊湊熱鬧嗎?」
清•我的御用發言人•言問道。
「原本是要去的。」謝嫵聳聳肩,「阿玄說集市人太多,怕我受了衝撞,不讓我去。」
「我正跟他生氣呢。」
她瞟了一眼冷著一張臉的玄離,又補充道。
玄離的表情肉眼可見地尷尬了起來,我立刻抓住這個表現的機會,「師尊心系師母,師母也要體諒師尊才是。又怎好與師尊生氣呢?」
謝嫵的白眼差點就要翻到天上去,沒好氣地戳了戳玄離的胳膊,「哎,說你呢,你需要我體諒嗎?」
玄離不自在地清清嗓子,搖了搖頭。
「是我考慮不周了。阿嫵跟我上山,山上日子著實清苦,一定想念這些俗世煙火。」玄離的表情柔和了很多,「既然已經下山了,那索性今日就放縱一天吧。」
「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