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我並不喜歡男人。
至少我自己是這麼認為的。
十年前我會勾引霍厭,不過是因為我媽的命令。
拋開命令,我其實是一個和我媽一樣冷血自私的表子。
我不愛男人,亦不愛女人。
與霍厭分開的那十年裡,我從未和他人發生過關系。
我一直帶著溫和無害的面具,去做他人口中好脾氣的陸教授。
這並不是因為我喜歡,而是執念。
我想活在陽光下,我想做一個正常人。
想像蕓蕓眾生一樣娶妻生子,工作忙碌,直至死去。
可霍厭的出現打破了一切。
我成了霍厭的禁臠,整日待在別墅裡,如同提線木偶般,供霍厭一人玩樂。
平心而論,霍厭對我算不上壞。
在別墅裡,除了自由外,我什麼都有。
名貴的珠寶,最新款的娛樂設施,五星級大廚專門訂做的食譜。
Advertisement
我被嬌養著過了半年。
隻是……這並不是我想要的生活。
被困的半年裡,我終日渾渾噩噩,幾乎要喪失自理能力,變成霍厭的寵物。
我不是沒想過出逃,但霍厭管我管得很嚴。
就算沒有監控,他也能代替監控時時刻刻守著我,不許我離開他視線半寸。
霍厭過於偏執。
偏執到我一度以為霍厭會一直這麼困著我,直到我死為止。
可被困一周年那天,變故徒生。
深夜,霍厭圈著我的腰。
他從背後抱緊我,下顎搭在我肩上,在我耳畔輕聲道:
「哥,我要走了。」
14
昏昏欲睡的我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畢竟霍厭一向黏我,黏到了一種近乎病態的程度。
就在我已經快要接受被霍厭囚禁一輩子的命運時,霍厭卻突然同我說他要走了。
心情古怪。
但我什麼也沒說,隻是默默背對著霍厭。
那一夜,素來喜歡在睡前抱著我碎碎念的霍厭罕見的話少。
霍厭沒說他為什麼要走,隻是說公司有事要忙,他要離開一段時間,馬上就會回來。
我冷不丁地開了口。
問:「馬上是多久?」
霍厭沒回答,隻抱著我輕聲道:「對不起。」
其實沒什麼好對不起的,畢竟我不喜歡男人。
可事實並非如此。
次日,我睡意朦朧地睜開眼。
近乎下意識地轉身去抱身側男人勁瘦的腰肢時,卻冷不丁的抱了個空。
身側空空如也,我後知後覺地想起。
啊……
霍厭已經走了。
15
心裡說不出的失落,像是被人掏空了一塊似的。
我本以為自己會因為霍厭的離開而高興。
可事實是在霍厭走後,我足足失魂落魄了一個月。如木偶般,日日在屋中枯坐著。
我幾乎忘了時間,忘了睡覺,忘了一切。
若不是廚師還會每天準時叫我吃飯,我說不定連饑餓也會忘卻。
霍厭說了,說他馬上就會回來。
可我等啊等。
獨自一人在孤島守了足足一年,也沒等到霍厭回來的消息。
我快要瘋了。
但真相是我依戀霍厭,一如霍厭依戀我。
16
霍厭離開的第三百七十五天,我攔下了送飯的廚師。
這座島嶼規矩森然。
最嚴重的一條是,除了霍厭外,其他任何人都不許和我搭話。
其中就包括廚師。
如果擅自違背,霍厭雖不會對我動手,卻會發了瘋似的在其他地方折騰我。
時間久了,我也怕了。
哪怕霍厭不說,我也會自覺遵守規則。
可許是一人待了太久的緣故,我再也顧不上那些規矩,攔下準備離開的廚師問:「霍厭到底在哪?」
廚子看著我,一言不發。
良久,他才道:「抱歉,唯獨這個我不能回答。」
頓了頓,廚子又道:「但霍先生說了,如果他沒能在一年內回來,那麼您隨時可以離開。」
言畢,廚子遞給我兩把鑰匙。
一把是島嶼大門的鑰匙,一把是能離開島嶼的遊艇的鑰匙。
17
我接過鑰匙,思緒不寧。
若是兩年前,剛到別墅的我收到鑰匙,一定會馬不停蹄地跑路。
可現在,我竟荒唐地不想離開。
霍厭……不要我了嗎?
霍厭……拋棄我了嗎?
我失魂落魄地站在原地,神色恍惚。
這次,我再次想到了那四個字。
「棄犬效應。」
在我拋棄了霍厭兩次後,霍厭又反過來拋棄了我一次。
這就是報應嗎?
我心想。
18
按理來說,我應該離開。
畢竟霍厭已經不要我了。
隻要打開島嶼的大門,坐上遊艇,我就能離開這個鬼地方。
可我沒有走。
我像是著了魔般,一直蹲在屋中。
像是得了斯德哥爾摩的病人般,等待那個囚禁我的人回來。
等待的途中,我又想起了過去,想起了我還在胡同裡的日子。
如果說霍厭是含著金湯匙的小少爺,那我就是下水道的老鼠。
我生於紅燈區,整個江城最墮落混亂的地方。
而我媽是那最出名的女人。
她本名叫陸春花,是山溝溝裡出來的村姑,卻迫切向往著城市的繁榮。
於是我媽給自己改名叫陸華,孤身一人來到江城闖蕩。
我媽渴望名利,渴望金錢。
可我媽沒有學歷,又腦子空空。
在被男人騙走了身上僅剩不多的積蓄後,她將目光放在了紅燈區。
我媽開始墮落,開始放縱。
她輾轉於數個男人間,不斷做有錢男人的情婦,隻為謀取金錢享樂。
並在這過程中意外懷上了我。
會生下我是個意外。
因不知我是那個客人的孩子,我媽本想直接打了我。可去醫院時,醫生說她子宮壁薄。
如果擅自打胎,極有可能再也懷不上孩子。
我媽這才留下了我。
因為她還需要自己的子宮,需要借孩子謀取更多的錢。
至於我……
一個父不祥的孩子,我媽並不在意。
甚至很長一段時間裡,我媽沒有給我起名字。
她叫我野種,像是指揮傭人般,指使我伺候她和她一個又一個的姘頭。
在這個物欲橫流的小胡同裡,人類壓抑的惡集中爆發。
過來尋樂子的男人不止喜歡女人,偶爾,他們也會在男人身上嘗嘗鮮。
我生得與我媽極其相似。又因年紀小,而顯得雌雄莫辨。
因這份漂亮,那些來找我媽的男人時常會在我身上佔便宜,用色瞇瞇的眼神看我。
我媽從不阻攔。
她隻會在男人們走後,擰著我的耳朵破口大罵我是狐貍精,連自己老娘的男人都要勾引。
我逐漸麻木。
就在我以為我會在這個小胡同裡腐爛成泥時,轉機忽然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