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出徵回來了,還帶回來一個嬌弱的……公子。
他把公子洗幹淨送到我房裡:「你看看滿不滿意?」
我上下打量了一眼:「嘖,我不太喜歡黑皮的,下次找個白點的。」
1
「戰場上白皮的男人不太好找……」
顧海指著那氣若遊絲的男人:「不過這次他的身體你肯定滿意。」
我有些興奮地搓了搓手:「讓我看看……這次是啥病?」
顧海:「中了西域的五步蛇毒,又中了東臨的百日散,兩毒相斥,竟讓他活了下來。」
我更興奮了:「有挑戰性!我喜歡!」
顧海點點頭:「那你慢慢研究,我先撤了。」
……
我,莫小仙,蓬萊島大師姐,素來有藥痴之稱。
平日裡沒什麼別的愛好,就喜歡研究些疑難雜症。
聽聞小師弟顧海回了俗世當了將軍,我二話不說就收拾包袱跟過來了。
俗世有病的人多!
我喜歡!
Advertisement
顧海每次出徵回來都要給我帶回來一個男人。
有病的男人。
畢竟戰場上隻有男人。
但,將軍府的其他人似乎並不理解我的一腔熱血。
比如此時,我剛把那人衣服扒下來準備看看他經脈血液運轉情況,就聽見外面傳來了婢女的竊竊私語聲。
我的耳力,向來極好。
「將軍又給莫姑娘帶回來一個男子?」
「可不是!大家都說莫姑娘是狐妖變的,專食男子精氣。」
「我跟你們說,我之前還看見有人從莫姑娘房中把男人屍體抬出來呢!」
「聽說是被吸幹了精氣!」
「咱們將軍不會中了她的妖術吧?」
我:「……」
那次不怪我,都怪顧海!
他帶回來一個就剩一口氣的給我治,我還沒碰到他呢,人就沒氣了。
我又不是大羅神仙,這哪救得回來?
沒法子,隻能讓人抬出去埋了。
……
我甩了甩腦袋,強行驅除雜念,開始給面前這人扎針……
2
三天後,我蓬頭垢面衝出屋門:「我成功了!我成功了!」
顧海啃著饅頭跑過來:「咋了咋了?」
我指著屋裡:「我救回來了!」
顧海一愣,饅頭一扔,也衝進房裡。
原先還氣若遊絲的男人此時躺在床上,雖臉色仍然蒼白,但氣息平穩,狀態比之前好了太多!
顧海驚嘆:「師姐,你的醫術又精進了!」
我有些得意:「那是。」
顧海眨了眨眼,然後把我拉了出去。
「師姐,我有事想請你幫個忙。」
……
顧海說,最近皇帝上朝的次數越來越少。
大臣們私下裡都說皇帝陛下龍體怕是有恙了。
說的人多了,信的人也就多了。
雖說這西霽朝已經立了太子,可太子從小身體就不好啊,說不定哪天就沒了。
所以還剩下的四皇子、七皇子皆對那皇位虎視眈眈。
顧海是七皇子的表兄,他自然是站在七皇子那邊。
我問他:「你想讓我毒死皇帝還是毒死太子?」
顧海:「我還沒活夠,暫時不想死。」
他神秘兮兮地湊到我的耳邊低聲道:「明日陛下出宮巡幸,我想讓你幫我看看,他是不是真的時日無多了。」
他對我倒是了解,沒幾天好活的人我確實一眼就能看出來。
想著這段時間吃他的用他的,我也怪不好意思。
於是直接大手一揮,應了下來:「小事一樁,到時候我幫你看看便是!」
3
次日一早,我被顧海安排在皇帝巡幸必經之路的一座茶樓之上。
等了沒多久,玄武大街便嘈雜起來。
身著黑甲的御林軍將百姓攔在了外圍。
隨即六匹駿馬拉著龍輦漸漸出現在我的視線裡。
顧海拉了拉我的袖子:「師姐,那便是皇帝。」
我聞言看了過去,坐在龍輦上的那人一身明黃龍袍,渾身帝王氣度,但臉色……確實不太好。
見我眉頭緊皺,顧海連忙問道:「如何?」
我沉聲道:「縱欲過度,精元有損。」
顧海:「……」
他沉默片刻:「沒了?」
我:「沒了。」
顧海一時無言。
我朝下又隨意瞥了幾眼,視線劃過龍輦後面那輛馬車時,直接頓住。
隻見一男子姿容豔絕,青絲如墨,是我不曾見過的好顏色。
當然,這不是重點!
我一把抓住顧海的胳膊,指甲激動得恨不得嵌進去!
顧海疼得直抽氣:「大師姐!你幹嘛?」
我指著那男子:「他是何人?」
顧海看清我指的何人,愣了一下:「太子齊珏啊,除了他誰還有資格跟著陛下一起巡幸?」
我有些希冀地看著顧海。
四目相對,眼神流轉間,顧海的臉色直接變了。
「大師姐!那是太子!我搞不來的!」
我點頭:「你可以的!」
顧海狂怒:「我不行!」
我:「你可以。」
顧海:「我不行!!!」
他這一聲稍微有點大,周圍眾人齊齊看了過來,視線從顧海身上一掃而過。
隨即竊竊私語:
「看不出來啊,年紀輕輕的。」
「嘖嘖嘖。」
「……」
4
太子齊珏的身影在我腦海裡揮之不去。
我躺在床上輾轉反側,越回想就越興奮。
隻看了一眼我就篤定他體內定有奇毒!
但具體是哪種毒我又說不準。
這我就很急,抓心撓肝的急!
不行。
我得去弄清楚了。
我翻身從床上坐了起來,看了看外面的漆黑夜色,從床底掏出了我許久沒穿的夜行衣。
除了醫術,我唯一能拿得出手的東西便是輕功了。
我與顧海的師傅是蓬萊島不世出的高人。
顧海能在戰場以一敵百,我又能差到哪去?
悄無聲息地闖入皇宮於我而言,並非難事。
但是皇宮太大了,待我找到東宮齊珏住處時,月亮已經掛得很高了。
我越上了他的屋頂,隨手掀開幾塊瓦片。
隨即強掩心頭激動,俯身看去,我看到了——
一雙好看的眼睛?
不是,誰家太子睡覺睜著眼睛啊??
我愣住了,他也愣住了。
隻見美人太子眉頭一皺,薄唇微動。
不好,他要喊人!
我情急之下直接從屋頂跳了下去。
不偏不倚,正好落在他床前。
齊珏瞪大了眼睛看著我,看得我心裡一咯噔。
恃美行兇,恃美行兇啊!
不過我還是有理智的,伸手直接點了他的穴道。
這下,我就能為所欲為了。
齊珏的眼睛瞪得更大了。
我安慰他:「不要緊張,我隻是對你的身體感興趣。」
「你脫了衣裳讓我好好瞧瞧就行。」
5
齊珏動不了,我很貼心地自己上手了。
扒開他衣裳的那一瞬間,我感覺他身體顫了一下。
「天氣是有些冷哈,我很快的,你忍一下。」
我看著他胸口上布滿的血色網狀紋路,眼睛直接亮了。
果然不出我所料!
還真是天下奇毒之首,拜觀音。
這拜觀音我還從未見過,隻是聽師傅提起過。
眼下親眼得見,我覺得很是亢奮!
我顫抖著手伸過去,想仔細摸摸。
可上方卻傳來一聲極輕的悶哼。
我猛地抬頭看去,隻見齊珏雙耳緋紅,嘴角溢出了一絲鮮血。
「你瘋了。」我大驚失色,「強行衝破穴位會要命的!」
我抬手解了他的穴位,齊珏軟軟地癱倒在了床上。
我心虛地伸頭看了看他:「沒事吧。」
齊珏的手掐住了我的脖子,眼睛微紅:「你是誰?」
我沉默片刻,把他沒什麼力氣的手從我的脖子上拿了下來,然後拍了拍他的腦袋。
「我啊,是救你命的人。」
……
馬不停蹄趕回顧府,我興奮得一宿沒睡。
天剛蒙蒙亮我就爬了起來,開始收拾東西。
顧海聽到消息匆忙趕了過來:「師姐,你這是做什麼?」
我把銀針袋,還有瓶瓶罐罐全都裝好,轉頭看著他。
「師姐要去幹一件大事。」
跟顧海一五一十說完我的想法之後,他愣在原地許久沒有緩過神。
我好心情地哼著歌,提著包袱就要走。
他拉住了我的胳膊:「師姐,你當真要進宮?」
我點頭。
「那裡可不像顧府由你隨心所欲,一個不慎真的是會死人的!」
我看著他,隻道:「師姐自保的能力還是有的。」
「拜觀音我是一定要解出來的。」
我跟顧海對視片刻,他移開了眼。
「既然如此,那你便去吧。」
我:「你也得去。」
顧海:「??」
我:「你得給我弄個身份啊,我知道你有辦法。」
顧海:「……」
6
正巧有一批新宮女入宮,在顧海的暗箱操作中,我成了其中一員。
並且如願以償地被分配到了東宮。
東宮的管事嬤嬤白天帶著我們在東宮到處熟悉了一下,然後開始給我們立規矩。
總而言之,太子身子不好,萬萬不能衝撞太子。
我記下了,然後在當天夜裡,偷溜進了齊珏的屋內。
齊珏驚恐地看著我。
我熟練地拿出了銀針袋:「衣服脫了,我先給你扎幾針,讓你別死那麼快。」
齊珏一動不動,直直地盯著我。
我發現,他跟我以前遇到的那些病人不太一樣。
那些人哭天喊地地求我救救他們,但齊珏好像很抗拒我救他。
或者換個說法,他不太想活了。
齊珏慵懶地躺在床上:
「你當什麼阿貓阿狗都能給我治病?」
「你可知我體內的是什麼毒?」
我有些奇怪:「拜觀音啊。」
齊珏眸中暗光微閃:「你連這都知道?你到底是誰的人?」
這人好奇怪,我隻是想解毒,為什麼他總以為我要害他?
我張了張嘴正要說話,卻見他神情一變。
齊珏捂著胸口一頭栽在地上,身體蜷縮著,死死咬著唇。
我抬頭看了眼窗外的月亮。
今天是十五……
拜觀音,每月十五,中毒之人都會體驗一番剝皮蝕骨、萬蟻鑽心之痛。
來不及多想,我直接取出腰間的銀針袋,半跪在地上將齊珏翻了過來。
伸手扒了他的衣裳,他胸前的紋路更鮮豔了……
7
我花了半個時辰的時間把齊珏扎成了一個刺蝟。
他的氣息逐漸平緩下來。
我觀察著他的脈象,這一觀察就觀察到天亮。
齊珏醒的時候,我輕悠悠地喚道:「醒了啊?」
齊珏艱難翻身坐起來,神色復雜地看了我一眼。
「哎,你這人。」我有些不悅,「我救了你,你怎麼也不說聲謝?」
他輕嗤一聲:「我求你救了嗎?少管闲事。」
啊,好氣人。
我來回踱步,希望分散些火氣,我怕我忍不住把他給弄死了。
齊珏的聲音依舊冷冰冰的:「你可知這毒是誰給我下的?就不知死活地來幫我解毒?」
我撇撇嘴。
「太後唄。」
空氣安靜了幾分,齊珏有些難以置信地轉頭看過來。
我愣了一下:「啊?還真是她啊。」
齊珏:「……」
「你竟敢套我的話?」
我沒回他,隻驚訝道:「太後為啥要給你下毒?」
「就因為你不是皇帝親生的?」
齊珏:「……」
「你說什麼?」
我又愣了一下:「啊?這事你不知道啊?」
習醫之人,對人體的骨骼面相極為敏感,我當時一看見皇帝和太子就能看出來,這倆壓根就不是親父子啊。
齊珏手中的茶杯落了地,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他踉跄著後退了幾步,撞到床沿才停下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哈哈哈哈哈哈。」
我看著他這瘋魔的樣子,也知道自己怕是闖了禍。
隻默默退了出去:「你先冷靜一下哈。」
……
我回到自己的小屋子。
剛準備休息會兒,管事嬤嬤就過來挨個把我們提溜起來了。
莫大夫忙碌的一天,開始了。
經歷了一天的勞作之後,莫大夫徹底癱倒了。
周圍的小宮女也累得不行,躺在榻上開始說話。
「你們見過太子嗎?」
「聽說太子殿下生得俊美,是西霽朝第一美男子呢。」
「我聽在內院灑掃的姐姐說,太子今天有些奇怪,一天都沒出房門呢。」
「啊?怎會如此?」
……
在她們低低的討論聲中,我昏昏欲睡。
眼看著要跟周公見面,屋門猛地被人推開。
管事嬤嬤進來了,宮女們慌慌張張站了起來。
「誰是莫小仙?」
我舉手。
管事嬤嬤上下打量了我一眼:「太子有令,從今天起你進內院,貼身服侍太子。」
啊,我的病患,終於想清楚了。
在宮女們或好奇,或豔羨的目光中,我歡快地收拾包袱跑路了。
8
一向不爭不搶、無欲無求的太子一夜之間換了個性子。
他開始在朝堂上為自己爭取利益,培養親信,聯系舊部。
與他親近的人甚至能很明顯地察覺到太子的身體好了很多。
我不懂那些爾虞我詐的朝堂之事,隻知道齊珏跟我做了個交易。
我替他解毒,他給我試藥。
這日齊珏剛從朝堂回來,我拿著本子迎了上去。
「昨夜服了千靈草,今天感覺怎麼樣?」
齊珏:「尚可。」
我一邊記一邊問:「可有頭疼。」
齊珏:「昨夜有些頭疼。」
「那今天呢?」
「沒有。」
我又問:「胸口紋路可有變化?」
齊珏想了想:「似乎淡了些。」
我手中毛筆一頓,抬頭看著他:「似乎?」
他神情一變:「莫小仙!」
我抬手就去扒他衣裳:「行醫用藥怎麼如此馬虎?到底有沒有變淡你都不知道?讓我瞧瞧。」
齊珏死死抓著衣領,臉色微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