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被抄家後，我和姐姐賣身為奴，成為國公府的丫鬟。
姐姐人淡如菊，不爭不搶。
我和下人爭奪食物時，她替我把食物分給下人，獲得好感。
天氣轉冷，我搶奪棉被。
姐姐轉頭將被子讓給別人，導致我倆都凍病了。
我努力調到世子爺身邊做貼身丫鬟，找機會侍寢。
姐姐斥責我不擇手段，卻並未拒絕我好不容易掙來的位置。
姐姐善良大度的名聲傳進世子爺耳中，世子爺收她做小妾。
她不爭不搶，我努力替她張羅，讓她順利生下長孫。
世子夫人怨恨不已，設計弄死我。
我跪著求姐姐。
她卻說：「司蘭，早叫你莫要爭強好勝，現在可好，自尋死路了吧。」
她不爭辯、不反駁，淡然如菊。
我被活活打死。
再度睜眼，我回到和姐姐一起剛入國公府時。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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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時，我正在和婢女搶奪一個白面饅頭。
「這是我的，不準搶！」
「胡說，明明是我先看到的！」
「我先在花園裡拿到！」
「我先看到的！」
我和婢女吵得面紅耳赤，兩雙手捏著饅頭，誰也不肯相讓。
最低等的下人，經常填不飽肚子。
我的肚子餓得咕咕叫。
今日主子們吃香喝辣，隨手將白面饅頭喂狗，狗不吃，搖著尾巴跑開了。
我和另外一個打掃的婢女餓得前胸貼後背，看到饅頭眼睛一亮，連忙衝上去搶，引發爭吵。
姐姐司敏聽到動靜走過來，見我和婢女張牙舞爪的樣子，皺眉道：「司蘭，莫要再吵了，不過一個饅頭而已，給她吧。」
我不甘心：「我先看到，又是我先拿到手的，憑什麼讓給她？」
婢女趁我說話用力搶奪，我連忙推了她一把，婢女倒地，歇斯底裡地哭鬧起來，一邊哭一邊喊餓。
我不理她，自己都要餓死了，哪還顧得上別人？
而且，明明是我先拿到饅頭，那婢女卻要和我搶，我才不會同情她呢！
我將饅頭掰成兩半，遞一半給姐姐，高興地說：「姐，快吃吧！」
姐姐眉頭皺得更緊，她接過饅頭，猶豫地望著地上哭泣的婢女。
我拿起半個饅頭要咬，一隻手伸過來，奪過我嘴裡的饅頭。
我愕然地看向司敏：「姐姐？」
司敏看也不看我，將饅頭全遞給地上的婢女道：「別哭了，拿去吃吧。」
「謝謝司姐姐！司姐姐真是大善人！」
婢女歡天喜地地接過，又狠狠瞪我一眼，捧著饅頭狼吞虎咽起來。
望著這一幕，我陷入恍惚。
2
腦子裡，前世的記憶潮水般起伏。
我和司敏都是長平侯府的女兒。
司敏為嫡，我為庶。
姨娘很早過世，我因生辰八字吉祥養在祖母膝下，地位在一眾姐妹中並不低。
但我深知自己幾斤幾兩，故而緊緊地討好祖母、嫡母，維持自己在家中的地位。
姐姐司敏生來高貴，並不需要做什麼，所有的好東西都會送到她跟前。
一次在花園裡喂魚，看著下方爭先恐後的錦鯉，姐姐搖頭嘆息：「何須爭搶？搶得太過，惹人厭煩。」
說罷將魚食拋到魚群後方，讓擠不進去的魚也得到吃食。
她這一舉動，讓同行的夫人貴女們大為贊嘆，誇她人淡如菊，不爭不搶。
她也踐行別人誇她的言語，從不與人爭鬥，事事淡然處之。
然而，她淡然了，爭鬥的事情卻落在我和眾位庶姐妹身上。
嫡母早就給我們下了任務。
我們陪同姐姐出席宴會，倘若有人嘲諷，姐姐不說話，我們就得出頭。
倘若發生爭執，我們得替姐姐奔走。
時間久了，人人都誇姐姐品行高潔，我和一眾庶姐妹自然名聲不佳。
品行高潔的姐姐名聲大了，得到貴夫人的青睞。
鄭國公府夫人看中她，要選她做兒媳。
長平侯府已經沒落，鄭國公府如日中天，世子更是少年有為，又長得英俊瀟灑。
能得這門親事，侯府自然歡天喜地。
姐姐聽聞消息，依舊淡然處之，說：「姻緣天定，非人力所為。」
一語成谶。
沒過多久，侯府卷入黨爭，成為殺雞儆猴的雞，被抄了家。
男丁全部流放，女人沒入奴籍。
其他姊妹被賣入青樓，下場悽涼。
我和姐姐被鄭國公府的人買了回來，充作奴婢。
前世我一直以為，是鄭國公府想救姐姐，才買她回來，我也順帶著承了她的恩。
是姊妹，又是恩人，故而在國公府，我事事都以姐姐為先，為她謀算一切。
哪怕她經常背刺我，我也忍了。
很久以後我才得知，國公府的主子們，根本不知道司敏這號人。
侯府被抄家，他們直接劃清界限，還很快為世子定了另外一門親事。
我們能被買回來，純粹是巧合。
知曉真相時已經晚了，我和姐姐成為一條船上的人，我必須繼續為她謀算才能保住自己。
然而，當世子夫人拿我開刀時，姐姐卻訓斥我：「司蘭，早就告訴你收收性子，不要去和別人爭，和別人搶，爭來爭去一場空，還把自己搭進去了，何必呢？」
我哭著拉住她的衣角：「姐姐，我所做一切都是為了你啊，你一定要救救我！」
她甩開我的手，揉著眉心嘆氣：「你是為了我嗎？你是為了你自己！」
我震驚地望著她。
姐姐又說：「好了，你莫要再說了，事實就是事實，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咱們靜靜等待世子爺調查清楚就行。」
我慌張道：「姐姐，你不求他，世子爺怎麼可能為我一個丫鬟出頭？咱們不能幹等著啊，到時候我會沒命的！」
姐姐：「司蘭，我說過不要爭強好勝，也莫要爭來爭去惹是非，我們要相信公道自在人心。」
我不可置信地望著她，都到這一刻了，她還信奉不爭不搶就可以得到公平結果那一套。
當初她淡然如菊能獲得最後勝利，是因為有我們這些姐妹在前衝鋒，嫡母在背後出謀劃策！
如今在國公府，我們沒有後臺，靜靜等著什麼也不做，純粹自找死路。
「我們要相信世子爺。」她堅持道。
「姐姐救我……」
我被拉去關進柴房，每天祈禱她能救我。
然而她依舊淡然處之，完全不出手。
最終我被定罪，打一百大板，還未打完就咽了氣。
我死後，姐姐病了。
世子爺終於大發善心調查真相，發現我是冤枉的，斥責了世子夫人，更加憐愛姐姐。
後面的事我不知道了……
沒想到我居然會重生！
3
前世，司敏搶了饅頭給婢女後，我看在她面子上忍了。
記憶歸位，我用力推開司敏，衝到狼吞虎咽的婢女跟前，把剩下半個饅頭奪回來，一口一口用力吃掉。
司敏踉踉跄跄站穩，訓斥：「司蘭，你做什麼？」
我一言不發地吃掉饅頭，笑著說：「姐姐，從今天開始，你自己去廚房搶菜吧。」
下人們的食物定時定點，粗飯每人定量一碗，菜放在幾個大盆裡，去晚了就沒得吃，所以必須趕早去搶。
姐姐不喜歡下人們扎堆奪食的情景，每次都是我幫她夾菜。
她若吃不飽，我還會把粗飯分一些給她。
為了讓她安心，我說：「吃吧姐姐，我已經飽了。」
她便心安理得地吃掉我的食物。
從沒想過，她自己那份都不夠她一個人吃，我還要把自己那份分給她，我怎麼可能不餓。
回想起來，自己就是個大傻子、大笨蛋！
如今，絕不慣著她了！
我倒要看看，她天天吃不飽時，還能不能人淡如菊，不爭不搶。
會不會把我好不容易從狗嘴裡奪來的饅頭，慷慨地分給其他婢女，讓別人稱她為大善人。
剛吃完饅頭，管事嬤嬤走過來，看到我們扎堆，怒吼：「又在偷懶？！」
我們連忙作鳥獸散。
我和婢女繼續打掃庭院，司敏負責打水澆花。
打水澆花是體力活，司敏很快累得嬌喘籲籲。
不過她性情高傲，絕對不會主動求人幫助，每次都是我看到她受苦主動上前幫忙。
今天，我打掃完庭院，見管事嬤嬤不在，便跑到附近的涼亭裡休息。
那吃了我半個饅頭的婢女，叫劉春花，看不慣我如此悠闲，罵道：「沒看到司敏那麼累嗎？你是她親妹妹，怎麼不搭把手？」
我冷笑一聲，掀了掀眼皮：「看不慣啊，那你幫她啊。」
劉春花跺跺腳，看指使不動我，便賭氣地跑到司敏跟前道：「我來替你打水吧，謝謝你分我半個饅頭。」
司敏輕言細語：「謝謝。」
並未拒絕婢女的幫助。
兩人共同努力，將司敏的澆花任務完成了。
我在她們完成之前便衝到廚房，搶在眾人面前排隊打好飯。
我和司敏剛入國公府沒多久，屬於最低級的丫鬟，主子們吃剩的飯菜賞賜不到我們頭上，吃穿用度一律最差，病了請不起大夫，生死由命。
碗裡的粗飯由糙米、糠皮加一些薯類混煮而成，難以下咽，勉強能飽腹。
幾個髒兮兮的大木盆擺放在旁邊的桌子上，裡面盛滿亂七八糟的菜。
一群人圍著木盆站成一圈，你擠我推，一邊吃一邊搶。
司敏和劉春花趕過來時，已經沒位置了。
我當沒看到，繼續吃自己的。
偶爾抬頭，能看到司敏蹙眉盯著眾人奪食的情景，像是十分厭惡。
都為奴為婢一個月了，她沒適應呢。
劉春花也衝進搶菜的人群，留司敏一個人在外圍端著碗細嚼慢咽。
沒有我給她讓位置、搶菜，司敏隻能幹巴巴地吃粗飯。
飯點結束，我摸著肚子，第一次感覺到吃飽是如此滿足。
瞥一眼司敏，她的臉色有些蒼白，像是難以忍受，又不得不強忍。
管事嬤嬤來督促眾人上工。
司敏看到我，似有話要說，我直接隨眾人離去，沒理她。
不用問，她肯定會在我面前唉聲嘆氣，暗示活兒重，讓我幫她一起幹活。
我才不當冤大頭呢！
劉春花幫了她一早上，下午就不願意再幫忙了。
司敏一個人費勁地幹完活，已經很晚。
等她再去廚房吃飯，早就沒有任何東西可吃。
於是，她餓著肚子回下人寢房。
寢房是大通鋪，十幾個丫鬟擠在一起。
當初我讓著司敏，幫她搶了靠牆的位置，自己睡旁邊，幫她擋著其他人。
今天我在她回來之前，已經與人調了位置，睡到另外一邊去了，以後發生什麼事，我管不著。
睡得迷迷糊糊間，忽然聽到一聲驚叫：「你的腿，快拿開！」
大家被驚醒，一問才知道，與我換位置的丫鬟睡著後，不小心將腳放到司敏身上。
以前有我擋著，司敏睡得舒舒服服，如今我離開了，別人的手腳自然不聽使喚。
大家聽完都很不耐煩：「多大點兒事，幹嗎大驚小怪？」
在眾人一通指責下，司敏眼圈微紅，輕聲說對不起，不願爭辯，躺下繼續睡覺。
丫鬟擠著她，她便盡量往牆壁方向挪，強行忍著，踐行不爭不搶的座右銘。
嗯，如果她能一直如此，我敬她言行如一，是條漢子。
也不知，她能不能保持初心。
白日裡，司敏想找我搭話，我總會先一步離開。
下人規矩多、事務忙，早出晚歸，她插不上嘴，又端著架子，自然不可能做出強行扭住我之事。
她以前沒做過下賤活兒，做事慢，到了飯點又不願意與人搶，故而天天吃粗飯，一點兒菜都吃不到。
如此過了幾日，她的臉色已經變得和菜色差不多了。
